《乱花醉》安木栀

16、vol.14

　　4.
　　黎安逸怎么也不会想到，易雨薇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安然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昔日女孩整齐干净的床上，紧闭的眸子上似是有泪珠垂着，近一看却是床边花上凝结的露珠。
　　“她跟着那个萨丁斯走了……”黎安逸握紧拳头，低声喃喃，“她说过会留在这里的，却因为那个人走了……这么一走，就回不来了呀……我却连一次好好的‘爱你’都还没说！雨薇，我们的缘分只能就此了断么……”
　　他的眼神涣散，手温柔地抚摸安然清秀漂亮的脸，泪水簌簌地落到雪白的衣衫上。
　　须臾，他用此生最温柔的语气道：“阿芸……如果我说，我真的是你的哥哥，你会信么？”

　　易雨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野外。暖黄色的夕阳笼罩在林子里的每一棵树上，渲染出一种别样的温情。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却看见萨丁斯正在清点一颗一颗的果子。看见女孩醒过来，少年冲她温柔地一笑。她有些愠怒地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果子道：“为什么一定要强行把我带出来？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要离开了。我留下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允诺！为什么现在的你就不懂得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萨丁斯似乎是早就料到女孩会生气，不慌不忙地抢回果子淡淡道：“我没有时间等你，而且你只能跟我一个人走。”
　　“你这样只会让我讨厌你！”说完这句话，易雨薇干脆坐下来抱住膝盖一动不动。
　　“那就讨厌吧。”萨丁斯的眼神里似有无奈似有冷淡，“以后你会更讨厌我的，小薇。”
　　易雨薇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做了个鬼脸，一言不发。她深深的知道，或许只有在萨丁斯的身边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笑，将心底那份纯真展露出来。
　　只可惜，少年于她而言，只是一个会爱她疼她的哥哥，从来就不会是恋人。
　　“你就这样离开了那个黎公子，心里不恨我么？”萨丁斯忽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恨？”女孩很快地回答，“本来就打算要离开，只是来不及好好告别而已。况且……告别只会让自己舍不得离开。多情自古伤离别。”
　　萨丁斯摇摇头，然后把自己剥好的两个果子递给女孩：“你不必这样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极其恨我的。吃点东西吧，你也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
　　易雨薇松开抱住膝盖的一只手，犹豫着接过只剩下浅黄色果肉的圆溜溜的小东西，凑到嘴边开始啃，还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味道不怎么样。”
　　“那你就放下别吃！”萨丁斯听见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批评不怎么样，心里不禁微微有些不爽，“好歹这也是我辛辛苦苦剥出来的好不好？不吃还给我！”
　　易雨薇赶紧吞咽下最后一点果肉，才慢吞吞地说：“这又不是你的问题，是果子本身味道的问题好不好……”
　　“……”萨丁斯在心里对自己道：就勉强把这句话当做是小薇在安慰自己吧……
　　女孩看着他一脸郁闷的表情，扑哧笑出来：“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故意这么那你开玩笑的嘛！”顿了顿，又把手上还没吃的那个果子放到萨丁斯的手里，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能和你再一次待在一起，真好。”
　　萨丁斯凝视女孩脸上的微笑，竟是不敢相信。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会恨我，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的确想过。”女孩敛了笑容，直视少年，“这次回到帝都，我们可能都要遭殃了。”
　　“……”萨丁斯没有回答。
　　“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为了我放弃自己牺牲自己！黎安逸是这样，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易雨薇扑到萨丁斯的怀中，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啜泣道。
　　萨丁斯安抚似地拍了拍女孩的背替她顺气，下颚抵在女孩单薄的肩上，低声道：“你没有错。小薇，你从来就没错。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注定好的，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是顺着天的指引迷惘地在这条命运的道路上走下去，尽头在哪里，其实除了天，没有谁是知道的。你我也都是这样。相信我，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事。”
　　他感受到胸膛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冰凉冰凉的，触感却分外真实。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小薇闯了祸，总是钻到自己的怀里大哭起来，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被她咸咸的泪水洗了多少次。但自己却每次都软下心肠安慰她，抱住她……
　　“有我在，你永远都不必害怕……”他把手放到女孩紫罗兰色的发丝上，顺抚。
　　“萨丁斯……”女孩念着少年的名字，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整个身体都在不止地颤抖。
　　“没关系的小薇，哭吧。这么多年来的积怨，也该好好发泄了。”萨丁斯紧紧抱住易雨薇，柔声，“我很高兴，小薇。执手相看泪眼，我们没有无语凝噎。”

　　帝都。
　　“臣很想知道，四殿下究竟在做些什么。这样放任南门动乱组织的猖獗而不管不顾，可不是一个皇子应该做的事情。”塔格西里的宰相似笑非笑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道。
　　依瑞泽冷淡地看着潘建业，再没有平时的笑容。面对这样的老狐狸，还要微笑做什么？
　　“宰相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相信这个道理宰相大人也是懂得的。现在动乱组织没有什么行动，我们贸然进攻，只怕会吃亏。如今这局面，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就是败者。”他的声音被绷得很紧，有意无意透露出些许威严。
　　“四殿下真是深谋远虑！”潘建业笑出一种嘲讽的意味，“现在这个局势十分紧迫，明眼人都知道南门那些人是在养兵等待绝佳的机会进攻。我们这样坐以待毙，有何用？”
　　依瑞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邃的光，道：“我知道宰相大人派人去了南门刺探消息。”
　　潘建业并没有显出特别惊讶的神色，因为他知道依瑞泽敢这样放任组织，也一定是有所行动的，那么最好的也最不为人知的方法就是安插间谍到动乱组织了。可是，萨丁斯应该没有道理不告诉自己黎家有帝都的间谍……难道他还不知道么……居然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不被发现，依瑞泽的人真是厉害……
　　自己的人没有探到什么情况反被别人发现了身份，现在的局势对自己绝对不利！
　　看见了潘建业脸色在不经意间的千变万化，依瑞泽终于浅浅地一笑：“宰相大人不用急，你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了。”
　　“什么意思？”潘建业盯着依瑞泽。
　　“我的人可是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要回帝都的。”依瑞泽的笑意轻浅，眸子安静地看着宰相，“看样子，他好像是喜欢上我的人了。”
　　“怎么可能！”宰相大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萨丁斯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年纪轻轻便心思缜密，从来都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绝不会让自己喜欢上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的！
　　依瑞泽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宰相大人太激动了。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欢上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必如此惊慌，就好像宰相大人没有喜欢的女人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别再和我斗了，麻烦你也麻烦我。继续这样下去你只会输给我不是么？不如联手吧，对你我都有好处。”依瑞泽嘴边噙着恬淡的笑。
　　潘建业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和自己将和，居然还说要联手！
　　依瑞泽暗暗在心里恨恨道：如果不是为了雨薇的安全，谁要和你这个老狐狸联手？要不是得到消息雨薇正和你的萨丁斯赶回帝都可能会有危险，我今天早就把你这个祸害干掉了！
　　“四殿下的话臣一定思量。时候不早了，臣也该回府了，不然被陛下看见就不好了。”潘建业起身，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依瑞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为雨薇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自己能够完全掌握的了，也只有尽可能地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伤了。况且，原来的计划还得继续，不能因为雨薇的擅自离开就取消……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

作者有话说

　　卡文中…………………………【咔】…………………………【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