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龙记》风格格

9、第九章 艰难的抉择

　　祈沐年就像是中了魔障似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眼前总是闪过解小鹏那偶尔带出傻气的笑脸，弄的祈沐年早朝议事都分了心，以至于大臣们的奏报，祈沐年一个都没听清，也幸得祁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儿在朝上，多是些报喜或是歌功颂德的章文，听不听倒也无伤大雅……

　　等退了朝，祈沐年稀里糊涂的从太和殿里出来，给冷风一吹，这才猛的清醒过来，记起了太后的传唤……先叫个小太监去太后宫报信，祈沐年拖着脚步，脸面上挂出了不情愿，说实话，这些年来，祈沐年一直不多喜欢跟太后见面，虽是自己的生母，可太后毕竟是要执掌后宫，所以好好的母子，给些杂事搅合的，最终变成了这种公事化的会晤……

　　每每到这个时候，祈沐年总会嫌皇宫不够大，通往太后居寝——凤栖宫的路不够长，可饶是皇宫再大，总还是有走到的一天啊……深吸一口，祈沐年尽可能神情自然的迈步走进了凤栖宫的大殿……

　　因为之前有遣太监通报，所以这会太后早已端坐在了上位，祈沐年进门躬身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礼罢，便径直前行，在太后身旁落座，顺手端起早备好的茶水，祈沐年先抿了一口茶，然后挥手屏退了趴跪在地的宫人们……

　　等到宫人们都退下了，雍容华贵的太后开了口，“皇上啊，哀家听说，昨儿个宫里擒到了一个刺客，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啊？”太后说着，狭长的凤眼一眯，冲着祈沐年莞尔的一笑……

　　祈沐年轻轻颔首，“回母后，确有其事，不过最后经朕查实，此事实乃误会，那被误指刺客之人，名叫解小鹏，小鹏他本性纯良，且厨艺高超，原是被同乡引带进宫，想到御膳房某个差事，怎料其一个不小心与同乡走散，巧合下与朕相遇，这才引出误会……当时朕见他一脸淳朴不似歹人，便与他聊了几句，后来还尝了他的手艺，证实了他并无虚言，且他所做之物，味道精妙绝伦，深得朕心，朕一向求才若渴，这才决定将他留在身边，对了母后，等找个时间，儿臣带小鹏来给您请安，让您也尝尝小鹏的手艺……”

　　如果可能，祈沐年也不想对母亲编造谎言，可这毕竟是在皇宫之中，若是实话实说，解小鹏几次唐突的行径，给人知道一条，就够给那家伙定个满门抄斩的了，故而，祈沐年仗着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虚构了这么一个类似千里马巧遇伯乐的故事，反正皇上怎么说都是金口玉言，就算是明知这背后一切真相的皇太后，也不好再公然质疑，加上，自己昵称那家伙小鹏，心明眼亮的皇太后，习惯了以大局着想，更是不会再让这事生出额外的枝节……

　　太后红润的脸面上一直挂着微笑，听了祈沐年的话，思索了一会，这才再开口说：“皇儿啊，你父皇走的早，你我母子在这宫中确实孤独，沐风现在又受规矩限制无法再住宫中，所以哀家明白你的寂寞，可就是如此，也断然不可留个陌生人在你寝宫过夜啊，这一夜风言传出来，你让崔贵妃情何以堪……”

　　剑眉深锁，祈沐年是真的很讨厌听到某个名字，一想到那个庸俗做作，刁蛮任性，最擅撒泼耍赖，无事生非的女人，祈沐年就感觉头皮发麻，如果可以祈沐年真想这辈子都不要想起那个人，长叹出一口气，祈沐年不多情愿的道：“朕在小鹏这事上，行事是有些草率了，可无论小鹏如何，母后应该知道，儿臣是有多厌烦崔贵妃那女人……”

　　太后点头表示理解，“儿的心思，为娘怎会不知，可皇儿啊，那崔贵妃再怎么不讨你的欢心，这场面上的功夫，你也是要做足啊，像这种授人以柄之事，是万万不可的啊……就先不说崔贵妃是那安霞宫崔太后的侄女儿，单说崔丞相，他可是两朝为相啊，对皇家可谓是赤胆忠心啊……皇儿啊，你可还记得，是谁在你年幼时，为你授业解惑，是谁在你初登大宝时，为你倾尽股肱之力，而今，人家就连掌上明珠都送给你了，你就算有万般的理由，也得领下人家这份心啊……”

　　祈沐年无奈的点了点头，“母后说的这些，儿臣心知肚明，就算到现在，儿臣也常想着崔丞相的教诲，时时督促自己勤勉……至于那崔贵妃，母后还是不要为难儿臣了，自打崔太后提议让她入宫之时，儿臣就已然表明了心迹，先不说自幼儿臣就烦那崔莹，单就是从她的人品作为上来说，母后也该见识过，她那人是有多可恶……”

　　“皇儿啊……”太后伸玉手，在祈沐年臂上轻拍了两下，“哀家知道你心里的苦，所以就算那崔贵妃三不五时的跑到凤栖宫来耍闹，哀家也从未替她向你开过口，只是皇儿啊，同为女人，哀家真的可怜那崔贵妃，想她入宫已三年有余，你在心里计算，你到她宫里去过几次？这也亏得崔太后护犊，一直挡着他人入宫，让这后宫里就她崔莹一人，还明里暗里给了她后位的盼头，不然，你以为就她那性子，不敢去你的景仁宫，不敢去太和殿上闹吗？”

　　祈沐年轻笑一声，“朕到希望她再闹的厉害些，这样朕也不愁赶她的理由了……母后，崔贵妃的事，暂且放下，您今儿唤儿臣前来，想来不是要说这些琐碎之事吧？”换在别的事上，祈沐年耐心是很多，可对这崔贵妃，祈沐年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最好永生无再见……

　　太后娥眉一皱，可随即又换上了从容的微笑，“皇上不喜欢听，哀家便不说了，今儿个哀家请皇上前来，主要是想问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那个男人……”

　　“处置小鹏？”难道如此的昵称，还不足以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吗？为何太后还要提出处置二字？加上之前赘谈的那些事，莫非是那崔莹又来凤栖宫闹过？还是说崔太后那边传出什么话来？

　　见祈沐年露出错愕，太后笑着继续，“皇上啊，你若喜欢那人，想留他在身边，其实可以很简单，很名正言顺，你只要让他去过净身房，一切麻烦便会烟消云散……”

　　“这……这简直是荒唐，儿臣虽不知母后受了谁的挑拨，可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想来不是崔莹，就是那崔太后之前来过，对母后施加了恶压……可就算母后要顾全大局给他崔家脸面，也不能拿小鹏来牺牲啊……更何况，小鹏跟一般人不同，他才华横溢，厨艺高超的让儿臣惊为天人，若非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把他留下，那朕即刻下道旨意，授他个几品衔，让他去御膳房供职就好……”

　　太后笑着摇头，带动着满头的金钗凤簪，震出一阵悦耳的脆响，“皇上啊，若是你昨日就颁下旨意，那便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这说不清的一夜过去了，宫里已然是漫天流言，他已经不能再名正言顺的去膳房供职了，而皇上你，也必须得给崔家一个妥善交代……”

　　“交代？莫非宫里的谣言是说，朕宠幸了小鹏？”祈沐年脸上一慌，心说，果然这背后，还是崔太后在作祟，看来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忘想了那惹人烦的崔家，而在这宫里，也就只有她，对这事忌讳甚深……

　　太后颔首，“正是啊，想那崔太后，就给先皇育了沐宾一子，可谁能想到，他会跟沐霜暗通款曲，最后还跟着沐霜私逃出了宫……自从沐宾走了以后，心无所寄的崔太后拿着崔贵妃这个侄女儿，跟亲生女儿无异，皇上你对崔贵妃冷漠，崔太后看在眼里，早就跟心里生出芥蒂，只是一直碍于崔家的颜面和崔贵妃的声誉，这才一忍再忍没有发作……而这一次，若是谣言中是个女人，崔太后定然会暗中手脚将那女人赶出宫去，可他却是个男人，这真是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崔太后的痛处啊，所以她一直积压在腹的新旧怨气，必然会全部被牵引出来啊……”

　　太后的一番话像是把铁锤，狠狠的在祈沐年心头上敲了一记，对于自己，祈沐年自然是不用担心，毕竟谅那崔太后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断然是不敢忤逆犯上，可毫无心机的解小鹏，显然就成了众矢之的啊，尤其是在这宫中，想防暗箭实在是太难，祈沐年现在真的很担心，解小鹏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惨遭崔太后那恶妇的毒手……

　　可事已至此，就算是祈沐年悔断了肠，也苦无回天之术啊，好在还不到穷途末路之时，尚余有几条生路给解小鹏走，其一，就是像太后所说，让解小鹏净身，这样任何阴霾都会顿消，其二，便是将解小鹏收入后宫，跟崔家分明立场，而再者，便是放解小鹏出宫，还他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