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龙记》风格格

10、第十章 推心置腹

　　见祈沐年沉默良久，太后脸上的从容也有些挂不住了，毕竟就算是在皇家，这儿女也是当娘的心头肉啊，不忍让儿子继续为难，太后轻叹一口道：“皇儿啊，这所有的事，也并不急于一时，你若是到最后也无法抉择，那不如由哀家帮你……”

　　抬手把话头打断，祈沐年是一点也不想听到，给解小鹏净身或是纵容崔家一类的主意，“儿臣谢过母后的好意，小鹏这事儿臣做的欠考虑了，不然也不会连累小鹏进入如此境地，只是崔家那面，儿臣已经多次表明了态度，所以母后断然不可，用后位对其行使安抚……”

　　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说，宫中这所有人都能看出，那崔贵妃，根本就没有母仪天下的材料，所以不管她们如何的争，如何的算计，祈沐年是铁了心不会妥协的，等到太后面带无奈的点头，祈沐年这才放下心，想到解小鹏还在景仁宫等着自己，祈沐年起身给太后做礼，说了告辞……

　　沿路返回，一路上祈沐年来来回回的想着那三条路，这第一条路，祈沐年是断然不会让解小鹏走的，毕竟人家用滚烫一颗真心对待自己，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毁其身心之事呢，而这最后一条路，只要自己一个点头，那他便真的可以，如金翅的鹏鸟一般，振翅高飞，自由的翱翔于天际，从此再没任何困束……

　　只是世人皆有私心，无论你是位高权重，还是寻常百姓，自认无法堪比圣人的祈沐年，很清楚自己心里的踌躇是从何而来，无论是解小鹏那直率爽朗的性情，还是有他相伴时的愉快和安稳，当然，还有他那让人尴尬却又心头一热的关切之举，还有他那精妙厨艺，任何一样都让祈沐年很不舍得……

　　至于那摆明了是荆天棘地的第二条路，先不说解小鹏是否愿意为自己雌伏，单就是这宫中的暗流走向，就很预测……只是公开了针尖和麦芒的立场以后，崔家那面的暗箭就基本上可以防住，到那时，是凡解小鹏有一点事，众人的目光就全都集中在了崔家上，如此一来，就连崔家也会对解小鹏多留几分心思，以免惹祸上身，毕竟在朝中，与崔家政见有歧，权势想冲，静等崔家垮台的大有人在，所以祈沐年料想那崔太后再嚣张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拿她崔氏满门的性命和百年的家业根基做赌注，来与解小鹏为敌，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只是其他势力的动作，就很难预测，若是有人拿解小鹏当刀，挥向崔家，那又当如何？还有崔太后藏了一肚子无处排遣的怨气，利益驱使之下各种的明争暗斗，就算解小鹏没了性命之忧，想他往后在宫里的生活，也很难安稳，被人利用算计，那都是必然的……所以祈沐年想来想去，在迈进景仁宫院的前一刻，暂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先跟解小鹏坦白一切，听完解小鹏的想法，然后再……

　　若是解小鹏选择那让自己不舍的第三条路，祈沐年也并不打算阻挡，毕竟，缘起缘灭，总归都是一瞬间的事，就算你贵为九五至尊，也不过是万丈苍穹下的小小一粟……至少祈沐年从不认为，自己端坐了龙椅，就比寻常人多有些什么，人就是人，身份上有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可在根本上，其实帝王也只是个普通人……

　　锁着眉头迈进正堂，祈沐年这才发现，解小鹏和小恩子都不在，赶紧唤个守卫过来询问，祈沐年这才想起，自己走之前，解小鹏确实有说，他要给庖长书写菜谱之事，加上这会又是早膳的时间，想那小子，必然会去御膳房张罗……

　　摆手让侍卫下去，祈沐年收起心里骤起的紧张，径自朝罗汉床走去，落座以后，祈沐年便开始整理思路，想着该拿什么当头，来给解小鹏讲解这宫中错综无法如蛛网一般的内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解小鹏便回来了，还是跟之前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皇上，开饭喽……”一听到解小鹏的吆喝，祈沐年瞬间破愁为笑，深锁的眉头和紧绷的脸面，也跟着恢复了自然……

　　端着金盘的小恩子先一步走了进来，然后是一脸好心情的解小鹏，“皇上，饿了吧，我这脑袋里全是菜谱，想好久，才决定早膳的菜色……”解小鹏说着，就跟罗汉床上落了座，不等小恩子把金盘放下，解小鹏就一脸献宝的打开了盖子，“皇上快看，那个颜色最美的是宫保鸡丁，这个好多大块肉的是土豆烧牛肉，绿色那个是青笋虾子，然后是冬瓜排骨汤，其实，庖长说要弄好多菜的，我想就咱俩人，弄多了怪浪费的，就选了三菜一汤，皇上你嫌少不？”

　　祈沐年轻笑着摇头，“不少，不少，小鹏你做的对，上行下效，想要百官清正廉洁舍弃贪欲，我这个做皇上的，果然还是要带头做个榜样的……”

　　“对呗，皇上你太英明了，你各种的节俭，下面那些当官的也不敢太铺张，然后老百姓要是知道，皇上你这么会过日子，会更喜欢皇上的，来皇上，动筷吧，这些菜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哦，你就像这个冬瓜排骨汤……”

　　一边品着美食，一边听着解小鹏侃侃而谈，祈沐年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深，可这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一股酸意，如果可以，祈沐年真想让时间就在此刻停住……其实不用费心想，祈沐年也大概能预测到接下来的发展，毕竟，以解小鹏的心性，怎会喜欢这整日弥漫着阴谋味的宫廷生活，所以，他，一定会选择离开吧……

　　而自己，又要回去那十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里了，这短暂的一日一夜，怕是将要成为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吧，毕竟，就算自己穷尽一生寻找，恐怕也再找不到一个能如他这般，平常对待自己的人了吧……

　　思及至此，祈沐年的胃口顿消，放下筷子，祈沐年低头垂眼，已经不再想看解小鹏了，因为此时的祈沐年，已被离别之情缠住了心，根本不敢再多做留恋，生怕自己一个不忍，会做出害人害己的决定……

　　甩着腮帮子吃的正欢的解小鹏，一看祈沐年撂了筷子，这才分出心去看祈沐年的神情，“皇上，你怎么了？菜不合你口味？还是你哪里不舒服？”下意识的伸手在祈沐年额上摸了一把，解小鹏心说，这也没发烧啊，当然，除了摸额头看看人是否发烧之外，解小鹏根本不会看别的……

　　祈沐年轻轻摇头，然后心一横，直接开口问：“小鹏，你想出宫过自由的生活吗？”

　　“嗯，想，不过我都答应你了，所以我会陪着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是我惹到你了？你烦我了？”解小鹏简单自我检讨一下，似乎除了自己不那么懂规矩之外，也没做什么坏事吧？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听话，跑御膳房去了？对哈，自己答应人家了，会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所以他生气了？不至于吧，刚才没表现出来啊，这会突然想起来了？不用这么喜怒无常吧？

　　祈沐年再次摇头，“之前你不是好奇我的兄弟们吗？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解小鹏一头雾水的哦了一声，然后静静的听着，祈沐年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叙说了一大番宫闱秘事……解小鹏越听越傻眼，听到自己那份，解小鹏这才明白，祈沐年为何突然就消沉了，然后恍然大悟般的开口，“原来如此，你们家是真够复杂的了，光太后就四个，还你那八个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神奇……”

　　“是的，住在凤栖宫的圣母皇太后，是我跟二弟沐风的生母，安宁宫的李太后，是沐柳，沐霜，沐苫的生母，安阳宫的姜太后是沐威，沐彦，沐凯的生母，而安霞宫的崔太后，就只生了沐宾一子……”

　　解小鹏搔着头，消化着祈沐年一口气说出的那一大群人，然后决定先对号入座一下，“我看看哈，你每天唯一可以看到的，是在吏部上班的二弟祈沐风，你三弟祈沐柳贪玩，跑没影不知道哪去了，然后你四弟祈沐霜，就是拐走崔太后儿子那个，然后你五弟祈沐威在刑部上班，常年在外视察典狱不爱回家，然后你六弟祈沐苫有点小自闭，隐居在龙鳞山唯一的兴趣就是种树，然后你七弟祈沐宾就是那坏女人崔太后的儿子，然后你八弟祈沐彦嫁到友邦和亲去了，然后你九弟祈沐凯在边关，跟镇远大将军的儿子在谈恋爱……”

　　说不上来一种什么感觉，解小鹏莫名的有点同情眼前这个贵为皇上，却可怜之极的人，先不说他那一群古怪的弟弟，先不说他那个想切了自己小鸡鸡的娘，也先不说那个不容人的崔小心眼，还有自己的何去何从也先放一边，话说，这一家子，已经出了四个同性恋了吧，其中还一兄弟禁忌爱的，就那个老四祈沐霜，他真够绝的，他是雄心豹子胆啊，敢吃崔小心眼的儿子，临了还把人家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