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录之玄武卷》不言羽

8、八、谪仙

　　感觉到指尖在脸颊上动了动，然后那弧线优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伸手握住略有些冰凉的手指。李世民的声音温柔到能滴出水来，“怎么了？”
　　“多长时间没有照镜子了？”
　　李世民很挫败，多好的气氛啊，就这么硬生生被破坏了。忍不住用手指触摸被他吻得有些肿的唇，有点不想就这么结束。
　　“世民。”拉下那只不安分的手，拉着不甘不愿的二弟来到镜子边上，铜镜里明明确确地映照出两个长身玉立的人影，但是——
　　“看什么啊？我好像没怎么老啊？”李世民盯着镜子里的人影看，倒是他家兄长是越活回去了。
　　李建成心头一跳，这样的痕迹只有他看得到吗？自己额头上的纹饰和世民眼角边的图案。
　　“世民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拉我回来的时候你到底和药圣做了什么？”
　　眼前二弟的神情支吾起来，李建成只得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宽心。
　　“也没有什么，我不过是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好让我放个心。”
　　“是吗？”李世民满是狐疑，李建成的性格他知道得很清楚，从小他要是有什么危险，李建成肯定是最着急的。
　　无声的催促让李世民不由地低下了头，“也没什么，孙大夫说是一个约定什么的。”
　　李建成哭笑不得。约定是约定没错，可这约定未免也付出太大代价了，玄武墨印一旦被约定就几乎是永远。
　　“世民，从现在开始，除非是你我同时解除这个约定，否则你无法逃脱……我也同样……”
　　定定地看着那双带着琉璃色彩的眼瞳，李世民从小就知道几个兄弟当中就他大哥和母亲最为相似，那双眼睛也不像是中原人的黑色，而是有种墨染的琉璃的色泽。
　　“那可真是不错。”李世民低喃着，要是这样的话，就是生生世世了吧。
　　“世民，你到底明不明白，关键问题是在这一世上。”李建成真的是无奈，“以后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现在这一世逆天反噬要是不及时加以扼住的话……”
　　面对眼前人的神情，李建成突然说不下去了。
　　“大哥你想到什么了？”李世民紧张起来，他看不到自己眼角上的痕迹，自然也看不到兄长额头上属于玄武执明神君的法印。
　　“没什么。”李建成垂下眼睑，倒是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上次看到的刘家小公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听尪娘说前几天还借着机会跑来找她玩。”
　　“大哥——”
　　哀怨的眼神哀怨的神情，让李建成都忍不住要像小时候一样捏捏二弟的脸皮看看了。
　　“真的没事的。”摇了摇头，“你放心好了，现在我们命线连在一起，要是我有事你也跑不了。”
　　听到如此保证的李世民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兄长的腰不说话。
　　生死相连的感觉真好……
　　之后的岁月就如同被充满了平和的乐曲，李建成三次出使突厥结盟终于让大唐的北方疆域得以稳定，而后他唯一的女儿尪娘终于还是嫁给了刘应道，本还以为两人会性格不合的李世民吃惊地发现那两个孩子居然处得如此之好。
　　李承乾的不成材或许让李世民感到痛心，却也在李建成的宽慰下平顺了很多。但意外的是两人关于下一任即位人的探讨并没有说到一起去。
　　“吴王嘛……不合适。”
　　“为何？”李世民诧异，这么多年在政论上从来不发一言的大哥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表看法。
　　叹息一声，“就因为他身上有着隋朝的血脉，就不可能安稳。”
　　那位温柔美丽的公主，那位能够在李世民的后宫之中占据自己位子的聪慧女子想必是早就明白了，所以才会屡屡向息王李建成谈论自己的儿子。
　　“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李世民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自那场京城大火之后隐太子的所有子嗣除了尪娘已经全部遇难，太子妃死后李建成就没有再娶亲的念头，这固然是因为心灰意冷的关系，也和李世民脱不了干系。他无法忍受兄长身边有其他女子出现。但这样也就使得李建成之下没有了任何的子嗣。
　　也好在吴王李恪同李建成也好相处，不多时孙大夫来到京城的时候和李建成商量了一下，将李恪收为弟子带走。李世民事后得到消息碍着已经答应了李建成将李恪过继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觉得好像有阴谋？”晚上李世民在李建成的息王府留宿的时候低笑着开玩笑。
　　“也没什么。”李建成却笑，“想着既然已经逆天而行了，不妨再多做些。”既然注定有一场劫难，却不妨平息一点安稳一点，就算是命运如此，至少也要让鲜血少一些才好。
　　“唉，大哥你在朝堂之上怎就不多帮我一些。”李世民叹气。想想先前进来的时候息王府守卫将军冯立看他的眼神就发毛，他知道当年是他不对，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冯立的神情就好像他是杀人凶手一样。明明大哥好好的……
　　现今的朝堂之上除了皇帝的龙椅之外就是固定给息王李建成的椅子，没有办法，一是玄武门之后李建成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二是玄武真君降世的消息已经流传得朝野尽知，总不见得让神君在朝堂上站着。
　　先前几年那些原本属于东宫的旧部看到当年的太子坐在那里还有些别扭，后来看李建成对所有事务都是一言不发也就习惯了。
　　自玄武门之后，息王李建成就退出了朝堂。尽管还能几乎天天看到，那张温和的笑脸却让朝臣们意识到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曾经和秦王争锋相对的太子了。某种气质的变化很微妙，却让魏征等人觉得庆幸。
　　无论如何，玄武门之后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贞观二十年元月刚过，魏征那些已经到了朝堂之上的大臣却没有看到他们的皇帝。等了半天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去问值守的太监只说不知。就在他们忍不住建议长孙无忌去问询一下的时候，宫中骤然钟鼓齐鸣。
　　朝臣顿时哗然一片。
　　魏征揪起了一个匆忙路过的小太监，“怎么回事？”
　　“息王殿下归天了。”
　　一句话就把全场炸得没有了声响。众朝臣面面相觑，那个在李唐建立之中立下了不下于当今圣上功绩的前太子，那个以一己之力斡旋于突厥的息王，那个曾经走过玄武门的鲜血之地来到世间的玄武执明神君就如此离开了这个世界？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一脸憔悴的李世民才出现在朝堂上。诸事推后，李世民疲倦地说了一句，“既然已经封为隐太子了，就谥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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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三年而已，二弟你急什么，等到三年之后，约定自会履行。”三年的时间，是他花费了诸多心力去达成的。到时候自己这个二弟也自然超脱凡尘，时间有的是，他怎么还这么急躁。
　　“我不要三年。”现今的帝王却顽固得依旧像当年跟在兄长身后的孩子。本以为同生共死，现在却被告知他还有三年的寿命。
　　床榻上李建成苍白的容颜就好像要变得透明一般，“你这个小傻瓜，该不会忘记我的墓还没有造好吧。你要是和我一起去了，谁把它造好呢？”
　　这么提醒之下李世民方才想起来。隐太子之墓是他们约定的一部分，李建成的这次“逝去”也不过是人世间的一种逝去，承担逆天反噬的他要进入沉睡之中，直到将那部分反噬之力消解开来再度苏醒。而作为约定者的他则也会在三年之后在人世间逝去后去承担原先属于玄武执明神君的守护之责。只要他承担起这个职责，李建成就能够苏醒得快一些。当下他似乎还要赶紧将能够保护沉睡中的玄武执明神君的隐太子墓造好。
　　再不甘愿也只能照着这个约定去做。然而看到那双眼睛闭上再也不睁开，李世民还是觉得心口撕裂般的痛。
　　朝堂上商量好了之后，一年之后，隐太子墓终于落成，因着它其实并不是墓的关系，并没有在正史中记载，这也就导致了后世所有人都不知道隐太子的陵墓位于何处。而在当事人均已逝去之后，就更加没有人知道被刻意遮掩过的历史里发生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