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录之玄武卷》不言羽

4、四、染尘

　　回想起来，那似乎还是不多年前的事。李世民的天策府那个时候也不过才刚刚建立，也没有人想到在后来的日子提起天策府就会说到东宫，说起东宫就会说起天策府的对立。在天策府初建立的时候李世民的请柬就送到了李建成手里。
　　“二郎可总算有了自己的地盘了。”
　　李建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身边的魏征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自古王侯家从来就没有过安宁，这大唐天下究竟是谁的怕是现在还不好定论。
　　“太子还是不要去的为好。”魏征还是照着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建成奇怪地抬头，“为什么？我不是该去恭喜二郎吗？”
　　魏征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了一句，“太子多久没有和秦王殿下见面了？”
　　“约莫几个月吧？”遥想起来自李唐在长安定都后他这个太子就很少离开京城，而世民则常年征战在外，兄弟之间见面也很难。
　　“太子真的以为秦王还是当初的秦王？”魏征听到的要比李建成多，有些事情李建成就算听到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则不同。
　　“魏先生是何意？”李建成也从他的话语里明白了什么，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有些事情还请太子三思。魏征言尽于此。”
　　而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不可收拾，又或者说庭争还没有露出端倪之前，李建成还是接受了李世民的邀请去刚建立的天策府做客的。
　　事后李建成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那天晚上李世民究竟是不是喝醉了。但无论是不是酒后无端，都改变不了那之后他们各自立场的转变。
　　或许，连李建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醉了……
　　天策府庆祝建立的仪式非常简单，甚至酒宴上都没有叫上舞娘来献舞，倒是喝得七晕八素的几个武将胡乱舞剑，把周围围着起哄的人看得连酒都喷了出来。
　　看自家弟弟和下属们闹成一团，安静坐在主位边上的太子李建成也只是支着头在那边笑。真的是很久没有这般开怀畅饮过了，都让他忘记自己先前不小心吹了冷风让孙大夫念叨这段时间要避免过度饮酒。想来好像是因为他服用的药物中有和酒想冲的成分，容易让他醉得更加厉害。好像也是，记得先前自己的酒量肯定没有这么差，怎么今天看着这热闹的场面自己连上前凑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了。
　　还不等周围哄笑的人回过神来，他们的秦王殿下就自己抢过那把剑舞了起来，即便是看起来醉得摇摇欲坠的样子也要比先前那几个撞成一堆的武将好看上许多。身边的人发出赞叹的声音。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腾，很少还有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场地上乱哄哄的都是人，也索性大家都是武将出生，就算醉得离谱，同样醉得离谱的人舞出来的剑还是能及时躲开的。只不过往往躲得比较狼狈，不是东倒西歪就是横在别人面前。李建成就看到眼前人影晃动，似乎是有人在他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眉头微微一簇正想转个方向看看自家二弟在哪儿就听到那边一声惊呼，面前的人影非常迅速地趴到在地上，而后闪着寒光的剑尖几乎迎面而来——
　　秦王的剑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中，李建成头上的玉冠直接裂成了碎片。
　　一瞬间现场就好像被冻结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声音。
　　李建成却在笑，解开了束缚的青丝蜿蜒而下落在案上，被打翻的酒液浸泡了起来。
　　“世民你多大了还玩这招，哪一次成功过。”
　　李世民也在笑。
　　“就知道大哥会躲得刚刚好。”
　　醉得厉害的李建成是真的没有看到李世民眼中闪过的厉色，他从来都以为兄弟就是一辈子，更何况他和世民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
　　着实醉得厉害，居然连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子都睡着了，就让他留在我这里吧，等明天一定精精神神地送还给太子妃。”恍惚间听到谁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说，又是谁扶着他去的房间？
　　“大哥？”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呼唤，他想应却连提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心里苦笑秦王今天都摆的什么酒，怎么后劲这么足。
　　房间里弥漫着浅淡的香气，却因为某人的视线带着一些晦涩的暧昧。
　　李世民看着床榻上的人，真的是醉了，就连室内昏黄的灯光没有熄灭就睡着了。小时候大哥只要有一点灯火都睡不安稳，想想年幼的自己在害怕黑暗的时候就抱着大哥哭着闹着不肯熄灯，害得大哥好几天不曾睡好。
　　躺在睡榻上的人眉眼依旧精细，父王不止一次说过他大哥出生的时候肌肤白嫩得像个女孩。这么多年的战事下来大哥似乎依旧是当年穿着锦缎衣服的唐国公世子，同战场上那个狠绝的将军判若两人。
　　李世民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指沿着睡梦中的人的面庞轮廓移动，他们兄弟中就只有大哥看起来最为秀丽，如果他不说话不动手就真是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着血脉亲缘的人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心魔攒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视线就再也不能从他身上挪开了呢？小时候习惯的温暖怀抱让他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大哥温和的笑语还在眼前缠绕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心里驻扎了一头猛兽。身份的变化也好，功高震主也好，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他恨不得死在征战之中彻底了断那份执念。
　　然而他终究没有死，反而还建立了天策府，老天都在帮他。
　　“大哥……”从心底里发出的声音声声悲切，恍惚间唤起了沉睡的人的深思。
　　“世民？”那真的是他那个在战场上毫不退缩的二弟的声音？
　　蜿蜒的青丝纠缠在李世民指尖，真的抓不到自己想要的吗？还是眼前的人对他来说是一个永远追逐不到的目标呢？
　　李建成的眼睛睁大了。唇上覆盖的温度让他很想对自己解释说世民是醉得昏头了，可那一声声的大哥却让他想要骗自己都做不到。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李建成瞬间混沌的脑子怎么想都是世民小的时候自己拉着他的小手带着淘气的模样。什么时候他已经长成比自己还要高的成年人了？什么时候他会这么强势地抱着自己亲吻了？
　　“世民！快放手！”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被酒精晕蒸出红晕的双颊几乎变成了一片惨白，那是怎样违背道德的事情，他怎么能让世民陷入到这里面。
　　“不放。”李世民直直看进那双慌乱的眼瞳，“我知道我这一放我就再也追不到大哥了。”
　　看着透明的泪水从二弟的眼睛里缓缓落下，李建成连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消失了。有这么痛苦吗？为什么自己的心也是刺痛非常呢？他那个即便是伤重疼痛彻骨都没有半点皱眉的二弟居然会哭。
　　“大哥……大哥……”
　　整个晚上就只记得世民不断地在呼唤他，他却是一声都没吭。默许着被拥抱，默许着某种气息的入侵，就仿佛在做一个荒唐的梦，梦醒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秦王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了李建成的身影。被褥上细小的血迹似乎在说他终于追上了那个魂牵梦绕的人一回。走出门去看到跟在身边服侍的军士，随口问了一句太子什么时候走的。
　　“回秦王，一大早就走了，看来秦王昨夜的藏酒确实厉害，太子殿下说头痛的很，脸色白得厉害。”
　　“是吗？”淡淡的一个笑容，有些事情似乎是真的要改变了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