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录之玄武卷》不言羽

3、三、暖日

　　春日逐渐变得燥热起来，一阵适时的春雨在昨夜降下之后长安的燥热终于被缓解了一下。第二日倒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嫌闷热几天没有出门的姑娘们纷纷拿出自己清凉的衣衫走了出来。倒也有不少是带着孩子来庙里求个聪明康健的，庙里的和尚们也不加喝止，仅仅在有危险的地方引领一下，一时之间幼童特有的玩闹声传得很远，倒是让这座古寺添加了不少生机。
　　其中有个穿着藕色衣裙女孩尤其漂亮，约莫四五岁的年纪，粉雕玉器的面容精致地就像是壁画上飞天的幼儿模样。
　　“那是哪家的姑娘呀？”身边的大人都看了过来，看那一身衣服似乎也是富贵人家的，不过就那份恬淡的气质就看出出身不凡。
　　“一起玩吗？”大人们在讨论，孩子们可是直接上去邀请了。看看眼前几个玩耍得像泥猴子一样的捣蛋鬼，女孩闪亮的眼睛眨了眨。
　　“男孩子都这么脏吗？”
　　“啊？”怎么也没想到女孩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男孩们傻眼了。
　　“我那几个堂兄好像也是脏脏的，一点也不像爹爹和二叔。”女孩皱着眉头，对眼前的男孩并没有什么反感，只是讨厌脏罢了。
　　“小姑娘，男孩子小时候总是会调皮的。”身边的一个大人笑着这么说。正在这个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大人的眼光跟着看了过去，也就没有看到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扑向了一道身影。
　　“魏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巧遇的官员也忘了这里是带着自家孩子来求平安健康的庙了，这话一说出口连追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确实是巧，原来刘大人的公子也这般大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朝堂上就连天子的错都不放过的魏征魏大人此刻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对他话中的错误并不在意。
　　“是啊，犬子刘应道，还不快过来见过魏大人。怎么弄得这么脏？”
　　“无碍，男孩子小时候总喜欢四处捣乱。”
　　“您是不知道啊魏大人，这小子整天就喜欢看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要有一半精力放在正道上就好了。”
　　“爹爹，我看到个好漂亮的女娃娃，你帮我订个亲好不好？”男孩也不管自己的手有多脏，硬生生把小手印留在了父亲干净的新衣服上，弄得刘大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在魏征面前又不好发作。
　　那边的魏征倒是心眼一动，漂亮的女娃娃？该不会是——
　　“尪娘。”
　　那一声轻唤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回过身去。
　　淡青色的衣衫上似乎刺绣着行云流水的图案。纤长的身形看起来却有些单薄，只有见到的那个片刻才能让人知道什么叫做面如冠玉。青玉质地的玉冠盘在头上，却没有把所有的头发都拢上去，反而顺其自然地留了些在外面。此刻这个出现在庙中大殿上的青年却似乎将自己带笑的眼睛看了过去，接下去说了一声别闹了。
　　那边藕色衣裙的小女孩还在嬉笑，“爹爹，泥猴子。和二叔小时候像不像？”
　　闻言青年的嘴角不由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想起那个人小时候的事情了，若是有时间不妨和他谈谈。最近倒是有些喜欢看他一脸尴尬又窘迫的样子。心思流转之间全然没有发现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倒是发觉魏征正在那边站着。
　　“魏大人。”
　　魏征心里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自始至终认识到现在，他对他的称呼似乎就是一声魏大人。不管身份如何改变……
　　“若是再这般耽搁下来，怕是今上要亲自过来了。”
　　青年不由微微一怔，似乎方才恍然，“同方丈说话许久倒忘了时间，尪娘也还嫌没玩够。”
　　那边小姑娘立刻溜到青年身后，看得出来她倒是和她父亲有八半以上的相似。
　　“唉——”魏征长叹一声，“息王还是赶紧去见见今上吧。”
　　底下瞬间鸦雀无声，直到看着那三道身影走出庙门，李大人才赶忙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居然是息王殿下，难怪如此天人之姿……”
　　跟在父亲身边的李应道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天人之姿，也不知道先前他想要订下亲来的正是息王李建成在京城大火中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他就是觉得原来那个叫尪娘的女孩这么漂亮是因为她有个很漂亮的父亲。
　　“息王殿下今年也该三十有九了吧，怎么看着如此年轻？”身边的人陆陆续续有说话的，围绕的中心都在方才离开的那个青年身上。
　　“这是自然，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扑灭京城大火的玄武真神，那可是息王神位本尊，自然是容颜不老了。”
　　“原来如此。”身边的人点头称是。
　　热热闹闹之间，古庙又恢复了先前的声响……
　　把尪娘留给自己父亲之后，李建成就被苦笑着的魏征拉着去见李世民。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帝王在一瞬间赶忙把自己哀怨的神情收了起来。
　　“大哥回来了。”
　　看那双怎么藏也藏不起来的眼睛李建成就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李世民发了多少脾气了。该怎么说呢，自己带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虽然就年长了世民六岁，但自己从小就习惯照顾这个弟弟。
　　“不就是出去踏个青吗？你至于这么着急吗？”也就是在古庙里多盘横了一会儿，也幸好魏征来了，要不再晚些时候长安的百姓就又能看到他们的皇帝招摇过街找人了。
　　“还不是怕大哥的身体受不了。”李世民脱口而出，自打两年前玄武门前把大哥从地府里拉回来，先前还对孙大夫所说的他大哥是玄武执明神君降世不怎么相信的他在这两年之后似乎也相信了。两年前李建成已经三十有七靠近了细看就能看到眼角的纹路，现在却是凑得再近也看不到了。眼前这个大唐王朝的息王殿下就似乎又回到了韶华正盛的美好年代。而随之却是逐渐虚弱的身体。依着孙大夫所说，执明神君的降世李建成与他已是生死同命，但毕竟一来李建成入过地府受阴气沾染，二来逆天改命必定承担反噬危害。身体肯定是大不如前，不过好在北方玄武有执掌生死之能，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一生，下一生便能够超脱生死。
　　“世民？”李建成不由地出声。他这二弟当皇帝当得越来越回去了，近几个月来是越来越像小时候那样爱黏人了。
　　“啊？”凑近了看他大哥真的是无端地秀丽，在两年以来那种超出尘世的飘渺感越来越强烈了。
　　“你找我来该不是就为了在我面前啊一声吧？”李世民是当朝皇帝，李建成却是玄武神君降世，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像是回到了当年唐国公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身份上。
　　偏殿里面这个时候除了两位李渊的孩子已经没有其他人在了。斜照的夕阳笼在李建成身上，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脸色如同点上了胭脂一般晕出浅浅的粉色。李世民看着他家兄长微微张合的浅色嘴唇，终于忍不住覆了上去……
　　“世民……”接下去的话语都被温柔地吞噬在对方口唇间，李建成的心思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久远的过去，那个时候，他刚刚成为太子，而天策府和东宫的争斗还没有丝毫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