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绽金秋节》神祈

3、第 3 章

　　等到杭城时暮色已现，才进得城门，还来不及欣赏城中的繁华，幻菊便被江雪铭拉着，一路七拐八弯地到了一座气势堪称辉煌的府邸跟前，抬头一望，门前匾额上斗大的金漆“皇甫府”三字，光灿得直晃人眼。
　　江雪铭上前，拉着铜环敲了几下，不多时门便开了，出来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作仆人打扮，神情本是有些傲慢，但看来人年纪虽轻却气度不凡，递上的拜帖又是出自皇甫本家，倒也装模做样地谦恭了一番，安排两人住进接待上宾的品喧阁。
　　进了房，江雪铭遣退了带路的仆人，将细软随手放在桌上，便直冲幻菊跟前：“热不热？渴不渴？累不累？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连珠炮似地问着，边替他解下斗笠放到一旁，再拎了桌上茶壶倒了杯水给他润喉。等幻菊缓缓摇了摇头，这才放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地陪他一起坐下。
　　幻菊小口吞着茶，略微打量了下房间。嵌玉虎纹桌、紫檀雕花椅、黄缎锦边绣花帘、彩绘立柜、金座时令花鸟屏风，还有墙上几副显是出自名家手笔的水墨山水，其他零细物什也是样样精致华贵……
　　才微垂眼帘，一旁的江雪铭便心有所感，凑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摇摇头，幻菊慢慢咽下口中的茶水：“只是觉得皇甫分家一家比一家富丽堂皇，不知魄鹄见了会做何感想？”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江雪铭三分赌气七分不满地哼道。
　　幻菊淡扫他一眼，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倒是江雪铭自己忍不住开了口，小心探问：“生气了？”
　　那厢无动于衷地继续喝茶，目不斜视 。
　　江雪铭抿了抿嘴，神情略带些委屈：“……你知道的，虽说他是义父的先祖，也算是我的祖爷爷，可我一想到他以前怎么对你的，心里就不痛快……我也知道你们那些个事儿我管不着，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讨好道，“幻菊你莫要生气了，好不好？顶多我以后不提便是……”
　　幻菊才要开口，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极细微的一丝寒气飘来，他低下头，眉微微皱了起来。
　　“奴婢福儿，给两位公子送晚膳来了。”轻轻软软的一声，几道人影立在屋外。
　　“进来吧！”
　　“是。”
　　几个丫鬟端了膳食进来，摆放好便出去，只那个领头的大丫鬟还留着：“江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恭敬地立在一旁，不经意扫过低着头的幻菊，眼中惊诧微现，又飞快掩去。
　　……虫草炖老鸭、菊花咕噜肉、糯米甜藕、八宝豆腐、西湖醋鱼……只那极清淡的糯米百合粥是食得下的……幻菊盯着一桌香色俱全的菜，难以下箸：“铭……”
　　江雪铭了解地点下头，转向那丫鬟，温朗笑道：“我朋友胃口不佳，可否烦劳姑娘再送些水果过来。”
　　“是。奴婢会差人再备些水果和易入口的小点心送来。”那丫鬟倒生得伶俐，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幻菊端着碗粥，含糊吞着，对其他的菜看也不看一眼。江雪铭见了，不由担心起来：“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幻菊还是摇头：“没事，只管吃你的吧。”
　　知他不愿说，江雪铭也不再多问。
　　用过膳，府里仆人收拾了一桌残羹冷炙，换上几碟时令水果和糕点。江雪铭看了看天色，从怀里取了一纸符出来，燃成灰，和着清水洒在房间四处。
　　“我出去办事，会尽快回来。若觉得累了，就早点歇下，知道吗？”
　　“好。”
　　再叮咛了几句，江雪铭便离开了，幻菊慢悠悠啃着水果，等桌上能吃的空了大半，转头望向开着的窗外。
　　一轮皎月悬在夜空，没有星子，淡淡沉寂的颜色，留一地灰黯的浅白。看了数百年的夜色，也还是不习惯那高高在上的清冷，微微的凉意透心，觉得——冷。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窗前，阴恻恻一股寒意直揪人心，背着光看不清面貌，却直觉那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要当作没看见吗？如此明显的敌意，想忽略都难。没了赏月的心情，便找些事来打发时间吧，等铭回来怕是还要好久……
　　这么想着，便也不闪不避，直视了回去。
　　对视了良久，到是对方耐不住先开了口，轻轻软软，却带着十足凶残：“你是谁？”
　　忒是老套的问题，幻菊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瓷质的声音轻响，带着一丝倦乏：
　　“你说呢？福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