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红尘》暗影流香

5、第五章 沈光总持

　　李建成道：“是呀，他叫沈光，本来是吴兴人，不过他的家人早就在陈亡后迁到长安来居住了，我在长安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怎么来这里了？”
　　李萱并不知道沈光是什么人，便问道：“他也是做官的？”
　　因为离得远，李萱也看不清沈光的样子，只是觉得他穿着长袍上下翻飞很帅气的样子，好样不像是当官的——在李萱的印象里，当官的人是不会做当街卖艺的这种事情的。
　　结果李建成道：“当年他父亲本是南陈的吏部侍郎，入长安后作了废太子的府学士，太子被废后他父亲转投了汉王麾下，他年纪这么轻，应该不会做官吧。”
　　李萱奇道：“怎么他是汉王的人么？”
　　李萱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他怎么没跟着汉王一起造反，但是李建成显然会错了意，便道：“当今皇上对旧太子的府人还是心有防范的，他父亲当年就是想投在新太子府里大概也不行，只有汉王杨谅能够投奔了。”
　　说着对身旁的一个仆人招了招手，对他附耳说了几句，然后挥手让他去了，随即又对李萱和李芫道：“我去把他叫上来，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他可是个妙人呢！”
　　李芫笑道：“好呀，大哥喜欢的人，定然不错的。”
　　李建成笑道：“你们见到他，你们也会喜欢他的。”
　　李芫却道：“总持是他的字么？我记得爹曾说过，当今皇上年轻时曾皈依天台宗的智顗门下，法名也叫总持呢！他不怕犯了讳么？”
　　说着掩嘴而笑。
　　天台宗是佛教的一个支派，杨广是北方人，却崇敬南方的佛学流派，也算是一桩怪事。
　　李建成听了李芫的话，不禁也讶然笑道：“三妹好记性，爹就那样说过一次，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呢！”说着又道，“不过沈光也不做官，这样的小事，没人会注意吧——就像天下间用广字作名字的人何止成百上千，谁又会真的较真呢！”
　　李萱一边听着李建成和李芫的对话，一边往楼下那边看去，只见自家的那个男仆走到沈光卖艺的那个圈子外，喊了一声什么，沈光果然就停了下来，与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收起了剑，牵了拴在一旁的一匹黄马，随着那仆人便向这边走来。
　　待得走到了近处，李萱极目望去，依稀见到他的面貌还属于是年轻人，并不算太大，皮肤也很白，于是便问李建成道：“大哥，这个沈光好像很年轻嘛。”
　　李建成哈哈一笑：“他比我还要小两岁呢！”
　　李萱一怔——李建成今年才虚岁十六岁，那就是说沈光才虚岁十四？
　　于是下意识地就问：“怎么就他一个人么？他的家人呢？”
　　李萱的意思是，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一个人骑着马出来了，都没有个长辈或家仆陪伴的么！
　　李建成怔了一下，却没明白李萱的意思，李芫却听了出来，便笑道：“妹妹怎么为他人担心起这些来了，咱大哥十三岁的时候，就参加过讨灭山贼的活动了。”
　　这时李建成才明白过来李萱的意思，也笑道：“沈光可厉害着呢，我看等闲两三个闲汉还近不了他的身呢！”
　　李萱道：“真的？可是当年大哥与他相识的时候，他还要小吧！”
　　李建成道：“是啊，当年他在长安时，就是京城里那些闲散少年所依附的对象，后来因为太子被废，他家里也受了些打击，一些看不惯他的人就去找他的麻烦，平时与他交好的那些人也不敢出头，结果他一个人击倒了四五个比他年长的人呢！”
　　话说到这里，沈光已经上了楼，径入了那雅间，看到李建成便笑道：“原来是建成老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长安了呢！”
　　李建成笑着站起来，一边上前牵沈光的手，一边道：“总持好灵通的消息，却怎么也来了此处？”
　　沈光道：“我见汉王举措失矩，料其不能成事，所以便弃他而去——我父要回吴兴，我不想去，就想先到长安附近看看形势再说，若能有什么报效国家的机会，我也好建功立业。”
　　李萱这时近距离观察沈光，只见他白面红唇，眉目端整，身材四肢修长，言谈间的语气显露出开朗的性格，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这时沈光看着李芫和李萱道：“这二位是……”
　　李建成笑道：“这两位是我的妹妹，这位是三妹，芫儿，那位是四妹，萱儿。”
　　沈光笑道：“当年也曾闻名呢！”
　　说着过来对李萱和李芫鞠了一躬，微笑言道：“在下沈总持，见过二位小姐。”
　　李芫和李萱也忙站起身来还礼，沈光道：“昔年曾听人言，李公得双生女儿时，天有赤色双星同时划过天际的异象，两位小姐定非凡人也！”
　　这种话李萱还是第一次听见，但是李芫好像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笑道：“这只是恰逢异象的巧合罢了，这一年全国出生的人多了，难道只有我家有双生子不成。”
　　沈光听了哈哈大笑，对李建成道：“你的妹妹果然与众不同！”
　　李建成拉着沈光入座，对沈光道：“总持你若无事，便随我同去长安吧，你就住在我家，定然无虞的。”
　　沈光道：“只恐连累了建成兄。”
　　李建成道：“哪有这样的事！令尊大人不是已经回吴兴了么！这事也牵连不到你们的，总持贤弟天赋异禀，实乃当世豪杰也！能与贤弟相交，愚兄不胜荣幸！”
　　沈光也不矫饰：“既然如此，便有劳建成兄了！”
　　这时店小二端了菜上来，李建成道：“再加两个菜来，上你们‘望仙楼’最好的菜，再要一壶好酒！”
　　李萱听了撇了撇嘴——原来最好的菜是用来招待朋友的么，对自己妹妹反而吝啬了么！而且人家还未成年，就喝酒了！
　　沈光眼尖，见到李萱撇了撇嘴，便笑道：“萱儿妹妹似是有些不快呢！可是怪我喧宾夺主？”
　　李萱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不经意地举动却让沈光看见了，忙道：“没有这样的事，沈大哥说笑了，我只刚刚生病才好，所以觉得有些疲乏了。”
　　沈光哈哈一笑，李建成道：“建成兄邀我同入长安，免我流离江湖，我当作歌以娱君，希望也能让萱儿妹妹的心情好一些。哦，芫儿妹妹，不要见笑呀！”
　　李芫笑着道：“怎么会！”
　　李建成也道：“总持昔年便击剑弹歌，以为长安一绝，数年不见，今日能重睹总持的风采，心之所愿也！”
　　这时小二又端两个菜和一壶酒上来，沈光抄起酒壶，自斟了一杯，又替李建成也斟了一杯，作势又询问李萱和李芫。李萱忙摇手说不要，李芫却大方地也拿起杯子接了一杯酒——真没想到，十岁的女孩子就喝酒了，就是在古代，也算豪放了吧！
　　沈光与李建成连干了三杯，然后道：“这地方小，舞剑是不行了，便只呕哑行歌一曲，以污三位之耳了。”
　　李萱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说话，这时却道：“沈大哥要唱什么调？小妹当击节而合！”
　　原来原版的李萱别的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乐律，各种小曲和调子尤其喜欢，这些记忆也都由现在的李萱继承了——虽然抚琴弄箫什么的还要结合实践再作训练，但是现在反正手头也没什么乐器，就敲击一些碗碟来作配乐也行吧！
　　李萱说着伸出一支筷子，在那几个碗盘和自己面前的空酒杯边沿上轻敲了几下，测试了一下不同的声音。
　　沈光却笑道：“原来萱儿妹妹也颇通音律呢！”
　　李芜和李建成都道：“便是呢！她最擅长音律了！”
　　沈光笑道：“那就随便起个平弦的调子吧，多谢萱儿妹妹合曲了！”
　　说着清了清嗓子，首起了一句：“朔方峰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
　　李萱依着他的调子，轻轻地敲击了碗碟相合，只听他的歌声苍凉豪放中，却有一股婉约低折之意：“……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谷中石虎经衔箭，山上金人曾祭天。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朝见马岭黄沙合，夕望龙城阵云里。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返，白雪初下天山外，浮云直上五原间。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流水本自断人肠，旧冰归来伤马骨。边庭节物与华异，冬霰秋霜春不歇。长风萧萧渡水来，归雁连连映天没。从军行，军行万里出龙庭，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一曲唱毕，真可谓是余音绕梁，说不尽的婉转风流，壮志豪情，再加上沈光长相俊美，弹唱间顾盼自若，风情万千，都随着曲调的高低而辗转，让李萱都看呆了，差点都忘了敲碗碟伴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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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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