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战》Sogno

5、04.异变

　　“休息室左边的第一间房是那西的房间，第二间和第三间分别是研翼跟奇诚的，第四间是实验室——最好不要进去里面，因为研翼经常弄一些奇怪的实验。”沿着螺旋阶梯缓缓踏向四楼，贝塔丽•克里尔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而后又倏尔顿住了脚步，转身抬起了手，示意身后的夏洛•夏华胜看向楼梯左侧：“那是西斯卡斯的房间。三楼跟四楼之间是有隔层的，不过这家伙喜欢门悬在半空中的诡异感觉。”

　　他闻言偏首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扇棕色的木门静默地悬滞在半空，若不是经她解释，确实可能被误认为是装饰品。

　　见他没有出声询问些什么，贝塔丽便继续抬步上楼，拢了拢一头漂亮的紫发：“至于休息室右边的几个房间，只有格兹住在第二间——如果你有早起的习惯，那最好是到二楼的餐厅吃早餐，因为动静稍微大些的话，他会有起床气。四楼的话，只有你跟芸晴住——芸晴的房间比较特殊，可以直通三楼的浴室。她应该是这里唯一没有什么怪癖的家伙——除了脾气暴躁。”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因为二人已到达四楼。

　　与三楼的简洁布置不同，四楼不论是从格局上还是装饰上，显然都达到了讲究的层次。脚下踏着柔软细腻的地毯铺遍了整个楼层的地面，两侧的深褐色墙壁上挂着壁画，即便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撇不去典雅之感。

　　夏洛略略打量了一番，便又专注于紧跟贝塔丽的步伐，并未显露出多少兴趣。

　　前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贝塔丽似是犹豫了一秒，掂量了措辞后终还是开口道：“你确定要住在格林姆？回去夏华胜家族的话也不会太麻烦才对。”“既然决定不摆身份的架子，当然要和正常的队员一样啊。”棕发男人不在意地一笑，唇边是恰如其分的温善，“芸晴小姐不也是这样么。”

　　紫发女人不置可否，领着他右拐穿过走廊，在尽头的房门前驻足，倾身稍加用力便推开了那扇门，侧过身好让他进房：“基本的家具都有，你的行李也已经送过来了。如果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的话，就自己解决吧。”

　　夏洛颔首点了点头，便踱进房内稍作打量——偌大的屋内是清一色的深褐家具，同外头走廊的色调搭配一致，除了那张过于宽敞的水床外仅有一张书桌；正对着房门的是不大的落地窗，阳台似乎还摆置着茶桌。

　　“我的房间在五楼——也就是阁楼，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他身后的贝塔丽平静地张嘴，继而又好似踟蹰了两秒，才道：“夏洛，你好像是今年才正式成为执空的吧？”“嗯。”他转过身来，不做迟疑地点头，“怎么了么？”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她倒是粲齿笑了，“入队都是要由那西亲自审核的，一般的新执空恐怕不能通过吧。”

　　闻言，夏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啊哈，那我还真是幸运。以后还请多关照了。”“嗯。”略略点头，她稍微旋过身来，“那西那家伙基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过来找我，或者去找芸晴和研翼。我的房间在五楼——也就是阁楼。”

　　他道过谢后，贝塔丽便径自离开。

　　踏上旋转楼梯时，恰好撞见西斯卡斯从半空中悬挂的门内走出，泰然自若地凌空踱步——她仅是习以为常地瞥了眼这诡谲的画面，就自顾自地上了楼。

　　此刻，休息室内只剩下研翼·比斯莱一人。

　　她安静地坐在餐桌边，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若有所思地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墨蓝色的双眸出神地盯着杯中的红酒，半晌才下意识地把杯沿置在唇边，准备喝下——只可惜身侧突然响起一声轻叹，手里的高脚杯便被轻而易举地夺走了。

　　“我不是说过吗，即使喝不醉也不要经常喝啊。”

　　略微一惊，她抬起头来望向身边的银发少年，嘴边舒展开了笑意：“啊……我差点忘了。”

　　“在想裁决的事？”奇诚·勒韦斯也不做计较，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顺势把高脚杯推向一边，“还是那个俘虏的事？”

　　“都有吧。”蓝发少女不禁叹了口气，手又不自主地探出，纤长的手指箍住了酒瓶，指腹轻轻摩挲着它冰凉的质地，无奈地拧了拧眉：“空津创世史对「噬魔暗族」的相关记载很少，这几天我都在跟贝塔丽一起找资料。从尽力找来的资料来看，「噬魔暗族」一直以来都是平和的种族，也从来没有过异变的前科。我想递交申请，着手调查这件事。”

　　“打算？”他重复了一遍，斜睨她一眼，“其实你早就递交申请了吧。”

　　她似是早料到他的反应，只得吐了吐舌，讨好地笑笑道：“啊哈，被你发现了。”

　　免不了又冲她翻了个白眼，他亦没有再继续纠缠，伸手抢过了她手里的酒瓶，再拿过一个高脚杯就给自己倒了杯酒：“不过，要调查异变的原因，不通过正当方式进入族人的领地是不可能的吧——你也知道，之前过去的几个研究组基本都被残杀了。”

　　“嗯。”赞同地点点头，研翼又蹙紧了眉心，“所以……明天审讯的时候，我想跟那个厄曼迪·西维伽罗好好谈谈。”

　　奇诚微微眯起了透彻的琥珀色眸子，轻嗫一口酒：“谈？那西不是说不去审问么。”“呃……”顿时语塞，她为难地僵了僵神情，而后又踌躇不定地敛首嘀咕：“求求他的话……应该可以……吧？”

　　最后一个字明显底气不足。

　　他一面叹息一面抬手扶额，翻翻白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提醒道：“如果不抓紧时间去搞定他，明天可是会很麻烦的啊，研翼。”

　　此话一出，她即刻站起身，伴随着一声“我现在就去”便转过身来准备离开——“诶等等！”见她如此举动，银发少年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轻车熟路地稍加用力就将她捞回了自己面前，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随便在晚上进男人的房间。”

　　“可是那西是师傅。”虽说没有抵抗他阻拦的动作，研翼思忖两秒，还是据理力争。

　　“他是师傅跟他是男人有什么矛盾的么。”奇诚忍不住又乜斜她一眼，安之若素的同时以示鄙夷。
　　她拉了拉嘴角，恍然间又想起什么，抬手抓住他依然滞留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我进你房间的时候你从没说过我。”

　　“那是因为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习惯随意进出我房间了。”他打了个呵欠，仍旧从容不迫。

　　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言以对，研翼也只得作罢。悻悻地跌回椅子上，她干脆泄气地趴在了桌沿，将侧脸埋进双臂间，幽蓝的双眸凝视着身旁的奇诚，浓长的眼睫尾端被灯光缀上几点零星的碎亮。

　　他自然地倚在椅背上，顺手捎过沙发边的书籍，便垂首翻阅起来。

　　待他再偏首望向她时，她已伏在桌边磕上了眼帘，墨蓝的发丝垂下耳际，掩住了白皙的颈脖。扭过头看了眼休息室内大钟的时间，奇诚轻声合上书，把它搁在餐桌上后便无声地站起身来，矮下腰身把沙发后背上搭着的外套掖在了她的背脊上。

　　已是午夜。

　　夏洛·夏华胜在清晨来到休息室时，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研翼·比斯莱趴睡在餐桌边的身影。

　　兴许是注意到他人的到来，蓝发少女些微动了动，就揉着眼角支起了身，看清来人后，不由得牵动唇角笑了：“早啊，夏洛。”语毕，她又顿了顿，转头瞅了眼大钟上的时间，微愣道：“啊，睡过头了。”

　　“早。”他也礼貌地笑着回应，尽力放低声调，循着她的视线望向时间，不禁疑惑地怔了怔，“你平时习惯这么早起来么？”“啊，不是。只不过昨晚还准备把实验做完的……嘛，算了。”放缓动作小心地站起，她亦刻意压低声线，和他目光相撞时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恍悟道：“格兹早上会有起床气。我们小声点，不要吵醒他。”

　　棕发男人附和地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几声烂熟于心的“嘎嘎”吵闹噎住了。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疾速挪过视线看向钟柜——不同于往日安静燃烧的蓝色火焰，钟柜里此刻雀跃而起的是躁动不安的鲜红火种。

　　焰心中没有任何指令，但那触目惊心的颜色却让二人神色一凛。

　　浴室的门被“砰”地推开，满室的氤氲蹿涌而出。“出了什么事？”芸晴·贝洛倾面带不悦地疾步踏出浴室，身上套着的还是昨天那件灰色浴袍，米色金发略显凌乱地绾于脑后。

　　不等他们回答，休息室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贝塔丽·克里尔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匆匆扫过一眼屋内的三人，才理了理气息，镇静地蠕动薄唇道：

　　“不明人物潜入佩瑅尔斯，厄曼迪·西维伽罗被劫走了。”

　　接着，她又将目光定在了蓝发少女身上，斟酌了半秒的措辞后，终还是纠起了眉心：

　　“加拉夫①遭到了「噬魔暗族」的攻击。”

　　要言不烦的语句却让与她对视的研翼·比斯莱倏然睁大了双眸，下一秒便提脚冲向钟柜——芸晴·贝洛倾随即反应过来，疾速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提高音调道：“研翼，冷静一点！”“小真还在家里！”她转过身来，不受控制地扬声，眸子里交错糅杂着焦急和激动。

　　“吵什么吵。”不耐烦的懒散腔调冷不防响起，屋内的人皆是一愣，望向从房间里缓步走出的那西·那尔萨。

　　他正挠着鬓角稍显凌乱的黑发，耷拉着眼皮满脸不悦和困倦地软瘫在自己那张黑色沙发上，动作依旧闲散，语气却不容质疑：“芸晴跟夏洛现在赶去加拉夫，研翼去把那个族人小鬼弄回来——奇诚已经出发了。”

　　抄起身侧的杂志，他又习惯性地将其盖在了脸上，平淡无奇地补充：“谁还敢啰嗦，就去死吧。”
　　言罢，他竖起手肘打了个响指，休息室里除贝塔丽以外的三人就瞬间被幽魅的蓝色火焰笼罩——下一刻，消失不见。

　　屋内霎时陷入阒静。

　　“格兹呢？”沉吟片刻，紫发女人才开口。

　　“昨天半夜接到任务，去卡迪德纳②了。”黑发男人有气无力地应着，似是马上又要坠入酣梦。
　　贝塔丽识趣地不再出声，瞥了眼窗外苍穹中酿出的浑厚黎明，便旋身轻轻带上了休息室的门，踱向二楼的厨房准备早餐。

　　钟柜里的红色火焰依然在耀武扬威地跳动，“嘎吱”的声响躁动不安地持续。

　　他稍稍不满地侧了侧身，调整好陷在沙发里的惬意姿势，才随意朝钟柜一挥手。

　　火焰覆灭。

　　①加拉夫：空津的城市，研翼·比斯莱的居住地。
　　②卡迪德纳：空津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