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飞尽枝头寞》赤狐

73、八

　　八

　　如果说现今京兆唯一能算得上悠闲的人那便是楚怜，自姬未迁中书侍郎、渊回搬出晋王府后楚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静；与晋王傅玄津作了这么久的名义夫妻，在外人看来是最举案齐眉不过的，可内里却只能用相敬如宾最为妥帖。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楚怜是唯一至今没有受到来自后宅威胁的人，毕竟目前仅有一位正妃的晋王在京兆宗子中也算异类。
　　但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会如何延续下去，对于作为当事人的两个人来说都算陌生。
　　晋王府后宅正厅，单手执棋楚怜有些迟疑的在所剩不多的空隙间徘徊，每一步的开始也许就是结束，但自毁棋眼会不会是新的路径却也在一时之间难以定论；楚怜不是姬未，姬未的棋多数只到中盘便可看出端倪，但楚怜却是在不经意间浮现生机，这不同的机遇也造就了不同的作为。
　　燕氏对于楚怜至今尚算陌生，这个在一息之间风云突变的南国名门百年世家留给世人的恐怕并非拥有天下才子之首名头那么简单，但这背后还有什么？却没有人能够说清。
　　自楚廉隅回京已四月有余，楚怜却一直不曾拜望她的恩师，并非是她不想见恩师，而是恩师不想见她；楚怜明白恩师是在刻意避讳她，想来是恐她继续追问有关她身世的详情，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于尚未站稳脚跟的楚怜，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啪——”的一声棋子落下楚怜百无聊赖的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际随口抿了抿新调的梅子羹，却听帘栊摇曳环佩叮咚，冰纨领了人从屏风后面绕过躬身施礼“王妃”
　　“噢，中使姐姐”没有外人，楚怜忙放下手中的碗盏笑脸相迎，毕竟私下里她与冰纨一向姐妹相称。
　　谁知冰纨却一本正经的回话“王妃，中宫陈公公过府”
　　“快请”知晓冰纨出现的原因后楚怜立刻换了口气恢复齐国长公主晋王嫡妃的仪制扬声吩咐，外面应承的尚仪得了命便连忙唤人，过不多时外面脚步声响起随后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首领太监被引了进来，向楚怜行过大礼“陈壑叩见齐国长公主”
　　“公公多礼，看坐”楚怜扫了扫知道对方是皇后傅绮陌的心腹怠慢不得，免不了客气几句。
　　“长公主面前，哪有陈壑坐的份儿”对方也不敢僭越再次躬身谢过。
　　“呵呵，公公客气”楚怜看了笑笑话锋一转问了过去“不知公公……”
　　“奉了皇后之命过来问侯长主，望长主闲时多进宫走走”陈壑见说忙将此行目的婉转递过。
　　“皇后错爱，廉苫敢不从命”楚怜闻听虽心有芥蒂但也少不得应承一二，至于陈壑那里得了口实便见好就收再次施礼“如此壑先告退”
　　“公公辛苦”楚怜微微颔首算是还礼，末了不忘扬声召唤近身宫人“明蟾”
　　“在”明蟾应和一声走上前来翩翩下拜，楚怜看了轻轻挥手柔柔开口吩咐一句“二门上备下，代我送公公出去”
　　“是”明蟾领命之后便过来依制相让，而陈壑也再次躬身告退“陈壑叩谢长公主”，方随明蟾出去……

　　“王妃何时？”这里冰纨见陈壑出去便恢复了原本的口气笑向楚怜询问。
　　“呵呵，今儿天色尚早，不如晌午便去逛逛”楚怜见说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在她看来不过早晚，索性便在今日就是，谁知却听冰纨一迭声嘲笑而来“王妃倒安心呢”
　　“皇后的心思难说”明白冰纨所指楚怜轻轻摇了摇头似有隐忍。
　　偏冰纨不肯松口依旧追了过来“王妃如今也算半个傅氏的”
　　“噢？怕是别有意味？”闻听此言楚怜不由得心内一沉左右犹疑，对于近来朝政她稍有涉足，尚不曾理清头绪。
　　“王妃何必拿冰纨取笑”冰纨却又不信的扬了扬唇，楚怜见了少不得逗弄一句“呵呵，姐姐惠质兰心，妹尚要仰仗”
　　“王妃”冰纨被她将得不好再敷衍只得如实说出自己的观感“或许是为了惠乡君过府一事”
　　“这倒奇了，她见的是晋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尚未看清期间因果，楚怜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惠乡君绮疏来见晋王也非一次两次，于她又有何相干？
　　冰纨听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徐徐点出问题的核心“总不能让这风声传出去，况且惠乡君过府的次数是频繁了些，王妃虽不放在心上，并不等于旁人不提出来做文章”
　　“这话却也不差”楚怜到此时方恍然大悟，却听冰纨继续接下“所以皇后哪里想是要看看王妃的口风”
　　“效仿娥皇女英？”楚怜见说随口问出自己的推测却被冰纨反诘过去“呵呵，时至今日谁不知王妃你是霸宠专房又怎会送个女儿进来白受委屈”
　　“什么？傅玄津——”楚怜闻听颇为恼怒的抿了抿唇，暗中问候了晋王的几代祖宗，“王妃……”冰纨看了不觉好笑却强忍着劝说过来“这也不能全怪晋王”
　　“难道，还有姐姐在推波助澜？”楚怜见说一脸精光的敲打过去，谁不知冰纨在晋王府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况且又有御封的册子在手，自然少不得风浪。
　　冰纨看了却也是半点不让早一迭声反驳回来，末了不忘再度嘲弄楚怜“呵呵，错、是王妃自己！”
　　“什么？我自己？”楚怜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用纤纤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却听冰纨继续道出问题的原委“自然，没有王妃的逢场作戏刻意而为又如何有这如胶似漆、弱骨柔情”
　　“难怪那些外命妇每每向我讨教，原来问的竟是这个”楚怜听了不可思议的摇了摇暗暗慨叹各个层面的繁复。
　　“呵呵，王妃多虑了，王妃名分上是齐国长公主，晋王也是按体制行事；倒是皇后那里心思依旧是姐妹易嫁，晋王尚在次之” 知道楚怜的忧心，冰纨看了少不得开解一句却只换来楚怜不出声的苦笑，有些事情果然并非想象得那么简单。比如现今皇朝的序幕已然拉开，但不知曜帝的后宫又将上演怎样的一幕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