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街》漠野

3、转角花店（二）

　　朱正好气又好笑的卖掉一束白菊花，做了几个花篮转眼就到了中午。本打算泡碗碗面穷对付，想到时而作痛的胃，随手找了块牌子挂上，便出门过了北鳯桥。在一心餐馆要了一菜一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就看到一个人跟一阵风似地从外面跑过，那人跑的极快，但下意识里朱正觉得这人他认识。
　　林子包一口气跑到花店门口，只见门上挂着块牌子，“店主有喜暂停营业”。大口大口的足足缓气三分钟，踢了会儿门，见里面没响动，想起去年也挂过这个牌子，那次是老板的儿女结婚。林子包有几秒的脑袋空白，坐在台阶上回忆初中的那段日子。

　　初一领成绩单那天，班主任公布分班通知，每班的前五名抽调到实验班。林子包成绩一团糟，前五名自然不包括他，后五名里倒是数得上。领完成绩单，一伙半大小子在操场上没心没肺的踢足球，到了中午才知道回家。
　　林子包到车棚推车，见一人蹲在地上，便好奇的凑上前，“怎么？被拔气门芯了？”
　　朱正尴尬的放下手上的红砖，“那个，我开锁太急，把钥匙给拧断了。”
　　林子包瞄了眼被砸的稀烂的锁壳，“我帮你。”说着就蹲下拿起地上的红砖一个猛劲砸下去，锁芯咣当碎了。林子包撤掉锁链，“行了，你是朱正吧，咱们班的。”
　　“谢谢你，林子包。”
　　林子包笑着说：“喔唷，你优等生也知道我这个差生啊。”
　　朱正把着车头，“其实没什么优等生差生的分别，只是看你想不想学，我相信只要你努力，肯定也可以学好。”
　　林子包推出自己的车，“我倒是想学好啊，可我这烂泥也得有人扶我一把。”
　　两人并肩推车出了校门，临分别时林子包突然对朱正说：“要不你帮我吧。”说完就骑上车飞也似地狂蹬。
　　初二开学的时候，明明被分到实验班的朱正居然回了以前的班级并且做了林子包的同桌。朱正作为林子包的同桌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张学习计划表，并且很严肃的跟他说：“林子包同学，是你要我帮你学习的，以后请相互配合。”
　　林子包除了错愕之外是后悔，他有一种负罪感，他觉得自己耽误了一个大有前途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林子包的确很配合，一个月之后就开始厌烦了，他觉得还是差生好，想干嘛就干嘛，多自由。朱正察觉出林子包的散漫，一天午休时，他拿出一盒硫磺软膏往脸上摸。林子包看着那软膏直皱眉。
　　朱正放下手中的软膏很严肃的对林子包说：“很恶心是不是？”
　　林子包点头。
　　朱正邪恶的一笑，“你要是再偷工减料不按学习计划我就让你亲我的脸！”
　　林子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嘴巴说：“你真恶心。”
　　朱正把一张纸递给他，“签字，这个是协议。”
　　林子包看了那个不学习就亲脸的协议脸都绿了，“你又不是女的，不签。”
　　朱正站起来，一手撑着课桌板，爆喝“再说一遍！”
　　午休的同学都抬起头看向他们，被打扰了午觉个个都猩红着眼，朱正一拍桌板，“看什么看，睡你们的！”
　　林子包赶忙把朱正拉回座位，小声说：“第一次看你发火，原来你不是病猫。”
　　朱正瞪了他一眼，林子包乖乖龙蛇飞爬的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林子包没写作业跑去踢足球，朱正拿着剪刀把他逼回教室，冷冰冰的抛下一句话，“亲脸！”
　　林子包嫌恶的扭过头，双手乞饶，“这么多同学在，我下次不敢了，绕我一次。”
　　朱正从座椅下抠出足球，一剪下去戳了个大口子。班级里其他男生捏捏拳头，恨不得揍死他。
　　期中考试的时候，全班47人，林子包从倒数第三上升到26名，朱正班级第一，不过只比第二名高了1分。
　　期末考试的时候，林子包语文不及格，29名，朱正班级第一，比第二名高了127分。
　　班主任很看好他们两结对，正准备推广，哪曾想初二下学期开学，朱正找班主任要求换位置。班主任好说歹说林子包的进步，让朱正坚持下去，可朱正就一句话他想换位置。
　　班主任问班级的同学是否需要座位调整，有几个人稀稀拉拉的跟着朱正走出教室，在班主任做了循循善诱的教导之后就剩朱正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
　　林子包有些后悔，早上朱正把协议还给他的时候他该多问几个为什么。看着现在身边聒噪的死胖子，林子包对朱正又怨又恨。

　　朱正走出餐馆看到斜对门的超市，决定进去看看。走进超市，拿了两盒饼干一包话梅，望了下收银台，进来的时候没人，这会儿还是没人。
　　朱正把东西放在收银台，走到超市门口找老板，左看没人，右看还是没人，忍不住喊道：“老板，结账！”
　　此时马杰正系着围裙在居委会煎带鱼，听到喊声，好奇哪家老板不在店，他闭了火，决定做好人。走出居委会，他先往对门看，餐馆人头攒动，又望东边看，偶有几个进出铺子，极不情愿的往自己超市看，只见门口站着个人急的直跺脚。
　　马杰进屋拿了锅铲，愤愤的走向超市。
　　朱正见有人过来，急切的跑上前，“大哥，这超市老板怎么不在？”
　　马杰黑着脸，走到超市门口的公告牌子旁，拿着锅铲敲那四个字，“自找零钱！”
　　“额……”
　　朱正自觉在旁人的监督下很诚信的付了钱，出门没忘跟提醒他的人说谢谢。
　　马杰低着头扭捏了下，随即把锅铲插在围裙的百纳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花餐巾纸，轻轻朝他一摆，幽幽飘来两字，“讨厌。”
　　朱正微微一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拔步离开。

　　朱正边往花店走边想着那可笑的围裙男，低着头学起他的动作，伸手指着前方，翘起兰花指，笑骂，“讨厌。”看到投射在地上的人影，朱正尴尬的抬起头，嘴里说：“我没说你，我只是学刚才那个……”
　　朱正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站在他前面的人是他初中时曾经的同桌林子包。
　　林子包伸手抓住朱正伸出来的手，“阿正。”
　　朱正扭着头左右直摇，“不……不是。林子包你认错人了。”
　　林子包拉着朱正走到花店前，“开门。”
　　“哦。”朱正抽回手，掏出钥匙开了门。
　　林子包跟着朱正进了花店，转身反锁了门。
　　“你……你……想干嘛。我今天才开业，想打劫的话，我还没赚到钱。”
　　“阿正！”
　　朱正放下手中的袋子，“好吧，我是朱正，林子包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初二下学期为什么不做我同桌了！”
　　朱正随手捡起一朵花，不停的揉搓，“不想跟你做同桌了。”
　　“理由。”
　　“不想跟你做同桌了。”
　　“这他妈哪门子得理由，我要听真话。”
　　朱正懊糟的把不成形的花往地上一丢，“我脑子秀逗喜欢上了你不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