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死给你看》添七

5、第三章 不是亲生的1

　　有一条路，夏阳阳闭着眼睛都能走，那就是回家的路。
　　有一条路，夏阳阳睁着眼睛都不会走，那还是回家的路。
　　这一条路，她走了十七年了，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得如此的磨磨蹭蹭。
　　什么，你问为什么？
　　你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赌气出门，彻夜不归，还手机不接短信不回。你要是她父母，你不也得狗急了跳墙，气极了升天。就恨不得马上找到她，顺带奉上两巴掌，直骂：混账东西，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是吧？竟赶跟老子玩离家出走？

　　还没到家，夏阳阳似乎就听见了自家爸爸怒吼的嗓音。印象中，爸爸只打过她一次，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开创“新纪录”。她越想越心惊，回家的步伐迈得就更小了。
　　可小归小，慢归慢。即使她突然发现，这条路上的花儿开得是有多香，树上的鸟儿叫得是有多欢，自家大门依旧还是不可避免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踮着脚轻轻地靠进那紧闭的大门，她只觉得自个儿吓得胆都快破裂。昨晚冲出去的那股子劲，早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弯儿里，找不回来了。
　　要不，先出去转两圈，在外面想好说辞，然后再回家？夏阳阳靠着门旁边的墙上，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可是，又去哪转呢？身上又没钱，哪都去不了。更何况，她还感冒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烧，总之，她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愈来愈沉。
　　嗯，最重要的还有早餐……
　　她现在实在是太饿了。
　　夏阳阳摸摸自己难得平扁的肚子，全身有些乏力。跑到楼下的信箱旁，果然每家每户的信箱里都塞满了各种各样广告纸、传单之类的，她从中随便抽出几张。
　　自个儿家住二楼，她跑到三楼，将广告纸垫在楼梯阶上，坐了下来。

　　期间，总有些楼上的邻居上下走动。
　　“阳阳，又和妈妈吵架了？”
　　“嗯……”
　　“你也不小了，要多体贴下妈妈。”
　　“嗯嗯……”
　　“听奶奶（爷爷、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话，等你妈气顺了，乖乖回去认个错。”
　　“嗯嗯嗯……”
　　她和她妈妈的“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早已成为了周围邻里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刚开始或许还会有人跑来劝劝。可到后来，当他们认清到这只是一个很频繁地“活动”后，渐渐地，也失了想去帮忙和解的心。
　　他们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有各看各的造化了。
　　总之，她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会好心的跑去敲她家的门，对着她妈喊“阳阳在三楼坐着呢，你消消气，放她进去吧”。

　　夏阳阳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手机早就没电了，看不了时间。
　　坐在楼梯上，她听到了爸爸出门声响，关上门了那一刹那，爸爸叹了一口气。她躲在楼上，伸着脑袋悄悄地往下看，恰巧看到爸爸愁苦的脸，心里的难受顿时加剧。
　　她想到，爸爸的脾气虽然暴躁，可任谁都看得出，爸爸对她还是宝贝得紧的。每次她和妈妈吵架，都是爸爸出头当和事老。
　　也正因为如此，爸爸的行动，在她的眼里，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
　　反观妈妈，妈妈就从没有向她服过软。
　　就像现在，家门开开合合好几次，她却完全没有听到妈妈的响动。
　　一想到这，她的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了。
　　难道妈妈就一点着急我的意思都没有？我被她气得一夜未归，一夜未归诶！
　　她气得快成内伤，暗地里吼着。
　　于是乎，心中的气闷盖过了对爸爸的愧疚。即使明知道这么做很伤爸爸的心，可她却依旧只顾自我，死活不愿意踏进家门。
　　说到底，十七岁的夏阳阳，心智还不成熟，性格上也是极其任性的。
　　她这种心态就好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得到的不去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

　　**

　　夏阳阳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也就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透过楼道里的窗向外望，大上午的，天竟然有些阴了。
　　这时，楼下又传来几声响动。
　　很熟悉的脚步声，是爸爸回家。
　　再次偷偷往下瞄，看着自己的爸爸步履缓慢地爬着楼梯，她倏然觉得爸爸的背有些弯了。
　　这和她记忆里的爸爸一点也不像。
　　记忆里，爸爸总是像山一样的高大，背挺得直直的，站在她的旁边，让她觉得特骄傲。
　　话说，爸爸还很少打她。不像妈妈，小事大事，总拿着一竹条子抽她，打得她身上是一条一条的红杠杠。

　　在她记事起，爸爸就打过她一次。
　　那时她年纪还小。一个晚上，妈妈因为回乡下探亲不在家。也好，省得妈妈在一旁看戏不说，还起哄。
　　是因为个什么事，她也不太清楚了。总之到最后，爸爸是气得打了她屁股一下，还别说，打得还挺重的。然后爸爸就不管她，关上房门走了出去，似乎是不心痛，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嚎啕大哭。
　　记得那会儿，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的那个气呀，简直是无法形容。
　　继而她哭得更凶了。可总也有哭累了的时候。等她好不容易止哭了，进入梦乡了，爸爸却又突然冲进房间，生生将她摇醒，问了一句：崽崽还痛不痛？
　　“……”
　　她那会儿不懂事，只道被爸爸吓了一跳，打扰了好梦，心里非但不觉甜蜜，反而还很生气，向爸爸好好的抱怨了一番，接着自顾自的把脑袋缩进被窝里，不再理爸爸。
　　所以，她至今都不知道爸爸当时是个什么表情。
　　现在让她去想象，她竟然又有些不敢想了。

　　夏阳阳突然就有了要回家的念头。
　　坐在自家楼上，看着爸爸为她劳心劳力，自己也在这犯饿受困，这算个什么事儿？
　　但是又想到，从小到大，妈妈无论是骂对还是骂错，妈妈都从来没有像爸爸一样的哄过她，这让她总觉得自己的感受是不被受到重视。更何况，她昨天离家出走一夜未归，妈妈竟然也没有反应。
　　于是，她那好不容易被爸爸暖起的心，又再一次拔凉拔凉下来。
　　忽听楼外几声雷响，不多时，天空便落下了大雨。雨水唰啦啦地砸在地上，使得周围都喧闹起来。她的心更事不平静了，总觉得身体有一只猫在挠她，一下一下的，好不痛苦。

　　**

　　“欸？阳阳？你怎么在这坐着呀？”说话的是才从四楼下来的张阿姨。
　　面对这个话题，夏阳阳连敷衍地话都不想多说，只瞧见张阿姨手里拿着两把雨伞，她忙转移话题，笑眯眯的问：“阿姨，你这是要叔叔送伞去呀？”
　　“可不是么。这天气预报呀，就没见它准时过。昨晚上还说今天是晴天，可你现在往外面瞅瞅，这雨下得多大？刚还打了几个响雷呢！”张阿姨唠叨着，摇摇头，下了楼去。
　　途经二楼，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却是从夏阳阳家里传出来的。
　　张阿姨一惊，忙仰头对夏阳阳说，“哎哟，阳阳，你们家闹的动静可不小啊，赶紧下来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