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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花如令绕过屏风,面色坦然:“是我,贤侄,随我来。”

      定有大事。陆小凤于是不再多想,紧随其后。

      暗道很窄,也很长,弯弯曲曲,犹如探行在蛇腹。一盏茶之后,前边渐渐明朗,也越来越熟悉。

      这是另一个房间,布置和桃花堡的客房,完全相同。

      陆小凤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因为这儿本就是给他留着的。天下间或许只有两个地方,会这样做。

      不是桃花堡,就是毓秀山庄。

      于是陆小凤马上就知道这里是哪儿了。

      花如令看出猜测,点了点头:“不错,这儿是毓秀山庄。”

      毓秀山庄也是花家的,只不过经常出现在这儿的主人是花满楼,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在寄放在留给陆小凤的房间里,花如令很明白,答案必须由他来揭开。

      衣橱底层有一个檀木红匣,状如相依的一串叠星,于掌中紧偎。

      陆小凤感到沉甸甸。

      他这样镇定的人,也感到恐慌,感到害怕,仿佛不小心,它就会被弄丢在什么地方,重要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放不下心。

      只不过才看了一眼,摸了一下,他的心便如此不安,难道。

      陆小凤看着它,突然想到了:“不会是……”

      花如令点头,面色郑重:“没错,这是我们传家的信物。”

      陆小凤险些滑开了手去,惊道:“花伯父,你把它放在……”

      “这个房间,没有人进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所以,放在这儿反倒是很安全,只不过现在,我要把它交给你本人。”花如令让他松开:“打开看看吧。”

      上好的羊脂白玉,依着匣子的形状,勾出相似的弧线,无一处不妥贴,温润地恰到好处。让人的指尖一再留恋,却又担心会让汗滴玷|污了它的美。

      这份重任,陆小凤竟有点不敢去接。

      就因为太重,被寄予太高的期望,他竟有点害怕,会把它办砸。

      花如令看着他的脸色,不无愧疚:“我也知道,这很难为你,但你是楼儿的至交,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花伯父的信任,在下惭愧。不是我不识抬举,只是这件信物,未免太过贵重,我只怕。”

      “我想在端午,把它正式交给楼儿。这件事,我也有在一秀和双灵面前提过,他们没有异议。”

      “那不是很好么。”

      “不,我不放心的不是他们,陆小凤,你也知道,在江湖上走动多年的敏感向来都很准。我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人,我不希望,花家毁在我的手里。派去的人没有消息,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所以我想,老大他们一定出事了。”

      “伯父是想我走一趟?”陆小凤接道:“这个没有问题。”

      “我不希望被人知道信物在毓秀山庄,也不能是桃花堡,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贴身收藏。而它,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旁观者清,也许,这件信物,只有交给外人保管,对它而言,才是最妥善的安置。而能被信得过的外人,除了陆小凤,恐怕真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接受它,然后,像保护花满楼一般地保护它,直到它在端午之际,被交给真正的主人。花如令相信陆小凤一定可以做到,时间紧迫,这个请求,他是非应承不可。

      陆小凤抬起头来,看向花如令昏花的眼睛已几乎滚泪。一阵躁热像火苗般烧在心头,迫得他当即立断地点头:“好,请你放心。”

      再没有别的豪言壮语,也不必要。陆小凤静悄悄地从暗道返回,这件事就像一片影子,没入心底,他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但有些东西,自己会说话。特别是传家之物这样的珍宝,即使贴身隐藏,陆小凤也很难做到面不改色。他经过的大事很多,它们或许都比眼前惊险,但它们都没有,像现在的它那样,紧紧地偎在他的心口,像婴儿般无助地哭叫着,让他的心跳变得如此疯狂。

      它是那么重,重得像一座座山,压着他,让他不能喘气。纵使沉定地一言不发,但那种急迫就像惊涛骇浪地追过来,时时刻刻击打着他,想他倒下去。

      陆小凤知道,他不能倒。

      他务必得先从暗道回去房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么做的时候,外边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很混乱。陆小凤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们。

      梁快来的比约定的时间要早,而且,很显然的是,他穿着夜行衣。

      发现他的朱香芸气得满脸通红,连剑也握不稳了,梁快却还是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银光闪烁下的剑尖,仿佛一条伺机待发的蛇,颤动着就像它吞吐的信子,若是再近一步,梁快的胸膛便要它穿个通透。

      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瞪着她,白白的脸上,还透出一点绯红色。

      他被四名暗卫制住身形,架剑于颈,朱香芸要仗势欺人,他不可能有办法。

      很快将会惊动花家的人,也的确惊动了,幸好,惊动的人,只有花平。

      也幸好这时来了陆小凤,他救了梁快一条命。

      朱香芸终于很快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她的剑,在即将抓不住的那刻陡然变势,如豹儿出林般地往下扎向他的心口。

      站在梁快左边的陆小凤终于不能再旁观,他的手指唯有比她更快。

      像条鱼儿蹿过去的人,一下子便夹住了,于她身旁偎得极近。阵阵香气让他免不了有点晕眩。

      陆小凤似乎感到,连朱香芸的心跳也变得自己一样。

      梁快重重地哼了一声,仿佛很看不起他。

      陆小凤唯有叹气,然后定定神,赶快停下来。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出现的是谁。

      夜风微凉,寂寞的花园本该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可是因为他们两个打来打去,花儿也残了,草儿也败了,放眼望,就连假山石上也被斩出好几道口子。

      不管怎么说,这儿总是花家的地方,这花园总算是属于花家的。即便是郡主也没有道理,要在这儿撒野。

      可她是为了冰冰,冰冰是无辜的,于是不管她怎么做,谁也不能指责什么。

      陆小凤拦住了她,不停地对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梁快终于忍受不住:“你在看什么。”

      陆小凤道:“看你。”

      梁快道:“看我什么。”

      陆小凤道:“看你到底有哪一点像花家的人。”

      梁快道哼道:“我本就不是花家的人,对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陆小凤道:“即便你没有承认过,梁袭风总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你也已经认了他。既然如此,你就再也没有权利给他丢脸。难道,你后悔了?”

      梁快冷笑道:“我后悔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

      陆小凤于是明白过来,又够过脑袋,将他瞧个仔细:“你总算承认,你是他儿子了?。”

      梁快微红了脸。

      陆小凤又问:“这么晚了,你到这儿来,是为什么?”

      梁快道:“为了你。”

      陆小凤奇怪道:“为了我?”

      梁快道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耳环你还给了我,为什么帕子是假的,你是不是在怕我不会把冰冰送回来?”

      陆小凤不相信:“这明明是一样的,怎么会是假的?”

      梁快看向朱香芸:“这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们,一样的颜色,可是它的暗花却不一样。这帕子我从小不知摸了多少遍,我会不知道它是真还是假?”

      陆小凤只好去看朱香芸。

      朱香芸只好承认:“对不起,是我干的。”她看了他们一眼,羞红了脸:“我恰好有一样颜色的帕子,暗花也差不多,我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不会送回冰冰。”

      遗物总是很重要,不管是帕子还是耳环都是一样重要。

      可是跟朱香芸结下梁子,花家总会有麻烦,不管大小,总是麻烦。幸好,梁快可以及时醒悟。

      陆小凤在他耳畔声音压得极低,言语间略带调侃:“以你的年纪相貌,和朱香芸恐怕是天生一对,你要是去和她亲近,说不定……”

      梁快在这个时候飞快地抬起头来,他的眸子闪烁着的是愤怒的火焰,迅速得令人吃惊:“陆小凤,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需要去讨好她?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样的身份,一定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

      自尊往往是由于自卑引起,陆小凤很快就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对这个结果,他恐怕除了捏着鼻子走开,没有别的法子。

      更何况,陆小凤的身上远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他不应该为此瞎折腾。解决了一场风波,总该歇一歇,而不是激得别人耍起孩子脾气。

      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过传家信物会是一串叠星。而此刻,他正是它的守护神。为了它,他除了寸步不离,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似乎连闭眼的机会,也不敢要了。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陆小凤,情不自禁地就这么盯着帐顶,盼着天亮。

      明日,希望是个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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