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绚烂如花

19、第 19 章

　　早晨李勇出门打猎的时候，发现浓雾已经散去，阳光万丈，从参天林木将漏下来，画下无数条光的瀑布。
　　一只麋鹿从不远处的林间经过，李勇足下一点，直飞过去，手起剑落，麋鹿便躺在了脚边。将鹿拖在溪边洗干净，他带着洗干净的鹿往回走。
　　步履间，止不住有些急促。他的云乐，也许还在床上等他。也许赖着不肯起来，只为了等他回去，抱怨他害得她全身无力四肢酸软，诓他为她洗澡擦身喂饭，甚至故意刁难他的厨艺，使性发脾气。她不知道，这一切他都甘之如饴。他最爱看她，小伎俩得逞时，趾高气扬神采飞扬的样子……今日下山，他便带着她快马加鞭地回无垢山庄。从今往后他就这么养着她，惯着她，宠着她，让她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推门。熟悉的场景没有出现，床空荡荡的，简单的小屋也空荡荡的。
　　李勇心中咯噔一下，只觉一阵恐慌从心底直升上来。
　　没事，他告诉自己。也许云乐只是出去散步了，她已经在屋里呆了很久了不是吗？
　　丢下鹿，他立刻朝门外冲去，可却在，转身的刹那，停住了脚步。
　　小小的木屋，已经被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团团围住。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男子，玉冠素服，浓眉圆眼，刚鼻厚唇，乍看之下，竟与他有五分相似。
　　“我……”李勇自语般轻喃，“找云乐……”
　　“她已经走了。”李仁温声回他，“她说，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和她的家人面前。至于为什么，她说你懂的。”
　　李勇后退一步，微晃了下，竟有些站不稳。无垢山庄立庄之时，便有明训，子子孙孙，绝不可与皇室中人结交，否则，逐出家门。
　　“为什么？”他握紧了拳，满心满眼的不甘，“为什么要来找我？”
　　李仁轻叹，“你该庆幸是我先找到你，否则，”他的眸中冷光闪过，“你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宁可自己真的笨得像石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偏偏懂，偏偏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怎么努力，都逃不出那个梦魇？
　　“难道不能当我，真的死了吗？”他绝望地问。
　　李仁竟笑了，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可你偏偏活着呀，我的三皇弟。”

　　无垢山庄
　　门童将大门上的匾额取下来，李兆安在下面接着。
　　一个小女孩端一着一盆水有些摇晃地走过来，稚声稚气地对他道，“庄主，我来帮忙。”
　　李兆安接过水盆，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和声道，“我自己来就好，小敏你跟门童哥哥去玩一会吧。”
　　小敏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拉着门童哥哥的手到大大的庄子里玩抓迷藏去了。
　　李兆安目送他们离去，目光延展开去，是山庄成群的房屋，浩浩荡荡地占领了大半个山头。但其中大半，已经荒芜了许久。以后，那些屋舍将越来越寂寥，最终成为荒草野物的领地，化作历史的尘埃。
　　无垢山庄。这个曾经响彻武林的名字，这个辉煌了百年的武林世家，终于还是在他手中没落了。并不是没有不甘，并不是没有愤怒，只是该去怨谁？两个孩子，他一手带大，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善良，明理，懂事。可一样没能让他少操半点心。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无垢山庄就这样，生生毁在这两个兔崽子手中。偏他还不能怨，因为他自己，正是这两个兔崽子的爹。
　　“唉……”长叹一声，李兆安将抹布放进水里绞湿，认命地擦拭匾额上落下的尘埃。百年的辉煌，也许真的已经走到极致了。
　　正擦着，庄上的大厨老邓带着行李，红着一双眼从门里走了出来。没猜错的话，该是刚刚跟夫人道过别。
　　“庄主！”老邓冲上来，就要跪下，被李兆安执着双手，没能跪成。
　　“庄主！”老邓哭着恳求，“你就让我留下来吧！就算您把庄子里的人都遣走了，您还得吃饭不是吗？”
　　李兆安轻拍他的背安抚他，“老邓你在庄里有20多年了，也该回去享享儿孙福了。”
　　“可哪里去找您这样的好人？”老邓哭出声来，“这二十年来，我看着您扶危济困，好事善事做了无数，可老天怎么就不开眼，让好好的无垢山庄就这么散了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也许是到了该散的时候了吧。”李兆安轻叹过来，将老邓的手放开，道，“你腿脚不好，到马厩里去把庄里的马车驾出来吧，也好赶路。”
　　“庄主什么话！”老邓一抹泪，竟有些愤然，“我老邓什么人？平日便受了山庄许多好处，临走怎么还能拿庄里的东西？再者，我是老了，又不是瘸了，这一点路，我还走得动！”
　　李兆安失笑，“是我失言。”
　　“那庄主，我告辞了。”老邓再次道别，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李兆安蹲下来，继续擦拭那块匾额。
　　庄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像小敏一般的孩子。他们都是无垢山庄收养孤儿，年龄又小，无依无靠。李兆安琢磨着，过几日到几个交好的大家走走，将孩子们一一托付了出去，好歹有个栖身之处。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庄前的大道上传来，他微微警觉，立起身来迎。
　　马上跳下一个人来，玉冠束发，锦衣华贵，即使因为连日的赶路凌乱了墨发，即使面上尽是风尘和憔悴，但华衣之下，那一身的雍容气度再也无法掩盖。
　　“庄主。”他轻唤了声，满脸的焦急，却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兆安微愣过后，朝他拱手，客气道，“在下无垢山庄庄主李兆安，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庄主，”他顿了一下，“我是大勇。”
　　李兆安望着他，问，“大勇是谁？”
　　李勇猛地一震，不觉握紧了拳，“庄主！”他“砰”地一下跪在青石台阶上，低声恳求，“求您让我见见云乐吧，只见一面，求您了！”
　　“实在抱歉。”李兆安一口回绝，“小女自两个月多前离家出走后，至今未归。”
　　不可能没有回来，否则李兆安对他的态度，绝不可能这样！
　　“您若不答应，我便跪死在这里。”李勇一咬牙，大声道。
　　“你便是跪死，也是不能。”李兆安面色微冷，提了匾额便要往里走。
　　“庄主！”李勇抓住李兆安的脚，还要再求，却被一声呼唤拦下了。
　　“三殿下！”来人急匆匆地从马上下来，见他跪着，急忙也跪了下来，求道，“您跟属下回去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属下万死难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