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55、南山竹

　　从芦阳回京，一直走了半个月。
　　这一路上，涉林一直跟着惠王，不论是食宿起居还是行动，并全都贴身随行，并且尽力讨好。为了检验自己的仇恨和对方的心思，他故意在护卫使面前露了几面，想看看对方的反应。结果一切正常，相安无事。
　　护卫使姓宋，是在梁明逆案当中立下大功的宋家的嫡长子，原本是御前一等带刀护卫，然而马上就要不是了。宋家原本是个二等家族，但在新一轮的清洗中，因为抢占了先机，已经有渐渐代替梁家，成为新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势头，宋家的族长，听闻不日也要封王。所以，护卫使宋乾坤作为宋家的宗子，将来自然前途无量，就是仅仅比爵位，身份也并不在涉林之下。
　　而且，宋家和退居河东，清恬自守的黎家不同，他们是新贵，正是风头正劲，大展身手的时候，且不说大批的宋氏家族子弟已经开始上位，就是宋乾坤这一趟回去，也是指日就是要高升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把跟在惠王身边像个小猫一样的涉林放在眼里。
　　得罪了就得罪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不过是为一个小戏子争风吃醋，算得什么大事？那是风流韵事。
　　不过你小子这么点年纪就会玩戏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我还要十二岁哪。我说你将来，肯定是个风流种子，哈哈。
　　——以上，就是宋乾坤所有的想法，所以，他看涉林的眼神，也不过是如同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而小屁孩看他的眼神，则像是老鼠见了猫，总是带着几分恐惧和警惕，宋乾坤肯定，自己声音大一点，就能把他吓得跳起来。
　　嘿嘿，真有意思。

　　涉林也觉得对方很有意思，因为看见了他，就如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一样的出身高贵，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胆大妄为——之所以宋乾坤干出来的事，涉林不会干，只不过是两人爱好不同，如果涉林想干的事，即使有一个人，像涉林恨宋乾坤一样恨他，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干。
　　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天生就要按照自己想法行事的权力。
　　好在，涉林昨天晚上已经想明白了一点，知道了自己错误。他才十岁，还有的是机会改。
　　宋乾坤已经二十五岁了，而且是马上就要平步青云的人，以后一段时间，只会越来越顺遂，所以一时半会儿，大概是没有机会让他明白了，涉林真心的希望，他一直不能明白，直到他死。
　　一个骄傲的敌人是好的敌人，如果他还有愚蠢这个优点，那是好上加好。
　　等到死前，那要他糊涂多久呢，大概是十年……左右？
　　他至少要活到涉林长大。

　　明天就是回京的日子，一行人在京郊驻扎。夜晚，惠王在修呈王表，涉林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
　　抬起头，惠王看见涉林正好抬头看着自己，目光中露出好奇之色，温和的笑问道：“好奇么？”
　　涉林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侄儿不敢。”
　　惠王把手中的奏呈往桌子上一放，笑道：“没什么避讳的，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表功颂圣的官样文章，都是狗屁。”指着身边一摞奏折，道：“这些都是。”
　　涉林看着这些厚厚摞成一摞的奏折，讶道：“这些都是？”
　　惠王道：“怎么不是？出来一趟，代天巡狩，劳苦功高，从一众官员到随行的每个侍卫，人人都有功劳。我作为钦使，有责任为他们每一个人表功，更何况……”看了他一眼，道：“我还离开了行辕，自行出访了一阵，全凭他们这些人撑场面，这份功劳，可就大了去了。”
　　涉林啧啧称是，小心翼翼道：“我可以看看么？”
　　对于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惠王并没有在意，毕竟他自己说了，都是些狗屁，看了就看了，随手拿了几本给他，道：“看看，以后你少不了也要写这些狗屁……别看的睡着了。”
　　涉林一笑，打开一本，道：“侄儿就是从来没见过，好奇么。”
　　一面说，一面假装不在意的在表上看着，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果然有啊。
　　“千牛备身，御前带刀，钦差护卫使宋乾坤，以下护卫副使付江，护卫赵明录，秦高，潘成功……克尽忠值，护卫有劳，臣请为之嘉勉，以彰忠臣之心。”
　　一、二、三……一共二十二个名字。
　　宋乾坤一共有二十二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他们想必都在那天晚上，辛苦有劳了。
　　所以他们都该死。
　　涉林牢牢地记住了每一个人的名字，轻轻地嘘了口气，知道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就有了目标。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要在他长大了之后，或许，要好几年吧。
　　之所以没有求惠王做主，因为他知道，现在求肯来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一是惠王并非一定肯做主，就算肯，为一个小戏子，能给一个大家公子，钦差护卫什么责罚？
　　罄南山之竹，写不尽他一腔怒火，倾黄河之水，洗不完他满腹仇恨。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办，正如叶韵所说的，一切都要用自己的手去争取。

　　“啪”，惠王把一张折子摔在地上，原本笑意盎然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竖子，竟然敢辱我，敢辱我儿。”
　　涉林吃了一惊，看到地上的文册，他才发现，不是一个奏章，而是一封书信。
　　书信远比奏折私人，不是想看就看得，涉林可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退在一边。
　　惠王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狠狠地拍着桌子，叫道：“老匹夫，竟然敢污蔑我儿，什么他妈的拥兵自重，什么他妈的上虞之危，不过是挟私心，为那孺子张目罢了。他分明不把我父女放在眼中。老贼，欺我宝剑不利乎？”
　　涉林愕然，正如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父亲会低下尘埃一般，他同样没有想到温和到有几分苦相的惠王会突然发火，而且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暴躁。
　　细细回味刚才那几句话，涉林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叶韵果然是惠王的软肋，也是他最爱护的人，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逆鳞。
　　第二，看来无所不能的叶韵殿下，果然还是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啊。

作者有话说

　　小攻还是没有完全醒悟啊，还要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