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猜》子楚口牛

10、耳闻

　　殷夫人下了车的时候，安王已经带着全家老小过来迎接。
　　安王走上前几步，拉着殷夫人的手道：“止然，你可算是到了，这一路上不太平，没出什么事吧？”
　　殷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家，一身的素色衣衫，头上除了一根绾着青丝的银钗，别无其他首饰，直似一个寻常的商人妇，哪里像是公侯人家的贵夫人？不由得苦笑道：“不瞒大哥，路上是受了些惊吓，亏了运气好，换了行装脱身，星夜兼程赶过。进了大哥的家门，小妹这颗心，才稍微放下来。”
　　安王依旧像小时候一般，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呵呵笑道：“回家来就好，回家来就好。”
　　殷夫人一笑，与安王身后的安王妃见礼，然后一把抱住安王世子，也就是少主涉林，笑道：“啊哈，咱们的涉林如今都这般高了，和小时候还是一样一样的。想死姑姑了。”
　　涉林本来担心她瞧出血玉的破绽，现在看来却是不会了，道：“姑姑，我也想你。”这句话出自真心，殷夫人最喜欢涉林，每一次回来，都与他十分亲近，为了确保他的地位，和安王妃还有过龃龉，这些涉林都知道，当然更明白姑姑的好意，也愿意与她亲近。
　　殷夫人携着涉林的手，与安王一起进王府，道：“不是我说，大哥，涉林这孩子，与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安王微笑着，也拉着涉林，带着一丝无奈道：“就是太皮，少些教训。”
　　他三人一路向前走，后面所有人跟着，包括安王妃和几个少公子，大公子已经十四岁，因是庶出，生母地位低下，反而排在几个弟弟的后面，默默低头走着。
　　几人进了花厅，开上家宴来，菜色极为丰盛。因安王府人口少，殷夫人又喜欢热闹，让大伙儿团团围坐，一起吃了一顿饭。殷夫人兴致很好，与安王对饮数杯，又是妙语连珠，神采飞扬，只是众人之中，能与殷夫人说上话的人太少，除了有限的这么几人，其余人都吃得很沉闷。
　　吃过饭，安王道：“小妹，你是回去休息，还是再聊一会儿？”
　　殷夫人笑道：“再聊上一会儿呗，哥哥陪我，涉林也不许走，跟着姑姑来。”
　　安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涉林，对殷夫人笑道：“你疼这孩子，算是疼到家了。”

　　殷夫人还住在当初没出阁之前的霖碧院，安王陪着她进去。进到里屋，殷夫人对涉林道：“换了外面那套劳什子吧，这么厚上厚，如今的月份穿这个怎么出门，你爹爹也不怕你捂出病来。”
　　涉林一笑，让书岚给他宽衣。
　　书岚帮他除下外衣，解下外面腰带的时候，突然手一滑，碰到了腰间的挂饰，涉林脸色一变，伸手一拦，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书岚“哎哟”一声，跌出了两步，涉林转头怒喝道：“滚出去。”
　　书岚被他这一声吓得脸色煞白，低下头，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这边动静不小，里面的人也听见了，安王没说话，殷夫人先抢着笑道：“你瞧，咱们涉林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势，将来也错不了。”
　　安王无奈，笑道：“你瞧他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好了，你们都退出去，留下杜恩和杜念在这里伺候。”
　　杜念是殷夫人从小的贴身长随，跟着殷夫人陪嫁过去，如今又陪着回门。
　　殷夫人见涉林身边没有贴身的长随，微感诧异，因为按理说他已经到了年纪了，早就应该安排。刚才那个没规矩的，显然不是杜家出来的，又被轰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不多问，道：“哥哥，当初怪我贪方便，走了水路。一出甘阳，整条江全部卡死，说是明帅……明逆打进了柔安，不日就要下东都。”
　　安王没想到她一上来，说这个，看了一眼涉林，道：“叫他先回去吧，他还听不懂。”
　　殷夫人笑道：“你叫他听着，听听就懂了，多知道点没什么不好。你这么大的时候，父王怎么提携你来着？”
　　安王笑道：“你实实在在为这事上心了，也罢。”转过头去，对涉林道：“安静的在这听着，听不懂也不要问，出去更不要多说。”
　　涉林点头道：“我理会得。”
　　殷夫人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有慧根。”笑了一下，转为担忧道：“这一场仗打了有年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没想到太太平平五十年，竟一下子出了这样的事。我这没经过风浪的，瞅着实在是心里没底。大哥，你说逆贼下的来东都么？”
　　安王斩钉截铁道：“明山州固然不是寻常人，但是凭一己之力谋天下，到如今已经是极限，我说他今年之内就要结束。妹妹不用担心，你在我这里住一阵，在江东，这就是绝对的风水宝地，天塌不下来。”
　　殷夫人笑道：“天未必塌不下来，但是有哥哥顶着呢，明贼若来，他欺我黎家儿郎无人么？”
　　安王笑道：“你哥哥十年没摸过刀枪，如今早就生锈了。”
　　殷夫人道：“刀枪虽然生锈了，但是用贼子鲜血一洗，锋利如初。”能在一直极为崇拜的大哥身边，她的心确是放的稳稳地，只是仔细看时，发现哥哥虽然面上无事，眉间却也含有一抹隐忧，不由诧异，“哥哥，你为什么愁眉不展？莫不是嫌自己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么？”
　　安王淡淡道：“若能得享一世清闲，自然是福气……只是，我怕的是一朝战事结束，重新洗牌的那一日到来，以陛下的心性，还不知要如何处置？”
　　殷夫人诧异道：“和我们隔着江水，八竿子打不着，担心什么？”见安王摇头苦笑，转了话题，“你既然敢说结束，你猜猜，最后这一击，由哪一个完成？”
　　安王道：“宋家军，或者叶韵殿下。必居其一。”
　　殷夫人诧异道：“哥哥说笑吧？宋家军一直在前线，但是叶韵殿下在去年开战时就退守居云关，摆明了不涉此战。为了拉着叶韵殿下，主上可是默许逼死了仁……”
　　安王摆手制止她说下去，道：“你也以为叶韵殿下为了与明山州那么点香火情置身事外么？殿下果然手段高明，身为皇族，居然能让全天下都相信自家真正中立，这一点我五体投地……”
　　话刚说完，杜恩进了，跪禀道：“启禀主子，前线加急送到。”
　　安王展开战报，抬眼看了殷夫人一眼，悠悠道：“柔安战事结束，叶韵殿下十万强军秘密南下，直插明逆后阵，与宋师合围逆军。一战毙敌二十万余，明山州战死，三子被俘。“念完，他丝毫没有事先言中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