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龍吟》邪煌

15、龍宮(五)

　　「看吧，你不是進來了？」君夜璟歡欣的走在椒圖身後。
　　兩人正走在前往大廳的路上，墨語從一進龍宮大門就被一群宮人半強迫性的帶去梳洗休息，君夜璟見狀，非常愉快的向他揮手道別。
　　「你就好好去吧，我會替你照顧椒圖的。」君夜璟的滿面笑容讓墨語極想一拳揍下去。
　　「混蛋！不准碰師傅半分！」墨語在數個宮人手中掙扎，他的武功在這毫無用武之地。「啊！放開我！」
　　「不行哪，小公子，陛下吩咐我們要帶您去休息的。」
　　「是呀，小公子，您應當累了。」
　　「那他呢？」墨語憤恨不平的指向君夜璟。
　　「陛下要見九殿下和他啊。」一名宮人回答，然後硬把他拉走，「走吧，小公子。」
　　墨語就在眾人的半推半拉中，消失在迴廊的一個轉角之後。
　　「是你吧？」椒圖語帶責怪的看少年被帶離。
　　君夜璟兩手一攤，「這可不是我哪，誰要你從正門進來。」
　　因為三人在正門出現，守門的理所當然前去通報，回返時自然帶來了龍王的命令。
　　「好了，走吧走吧，陛下還等著呢。」君夜璟想伸手攬住他的肩，他卻先向前走去。他看了看空落的手，有些無奈的笑了下，收回手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之間有種異常的安靜。
　　再也熟悉不過的宮殿，在久違了十幾年之後再復此地，明明不是多久遠的時間，現在身邊的景色竟有了陌生的距離感。
　　椒圖邊走邊想從經過的建築中尋出以往的熟悉，但身後送來若有似無的……香味？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氣味，他也沒看過君夜璟有搽什麼香料，但聞起來有種薄荷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他在清冷的迴廊上心不在焉起來。
　　他剛剛避開君夜璟的手是刻意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害怕他的碰觸，不，也不是害怕，只是不喜歡他一碰到自己，心裡就有種搔癢的感覺，這種感覺太陌生，他不想也不願去了解這代表什麼。
　　想起君夜璟的樣子，他就不禁暗暗讚嘆人類的奇妙，人類成長的很快，短短數年，君夜璟就從他記憶中的小小少年長成一名比自己高的青年。龍族只要一滿五百歲，外貌就會迅速成長，在一年之內長變成人的樣子，然後外貌可維持千萬年不改。
　　椒圖不喜歡這種停駐，感覺時間太漫長，萬物在流逝，最終只有自己站在原處，他會太……寂寞，明明對任何事都以靜漠持之，卻又如此喜愛這世界的一切事物。
　　他莫名的陷入落寞的境界，直到聽見君夜璟的大喊，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達了大廳。
　　「老頭！你怎麼會在這裡！」君夜璟指著大廳中正悠閒品茗的年輕男子大叫。
　　君藍抬眸輕瞥自家徒兒，「我愛在哪兒用得著你管？」
　　「不是－－你不是被困在無月教？」那天他偷偷潛入無月教，卻見到教內一片狼籍，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混戰，每個人都忙著收拾，連鮮少露面的教主都親自出現指揮場面，雖然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不是他的目的，他只稍作停留、多看教主一眼便去尋師父，不過尋遍教內上下都不見一點影子，只得先回龍宮再做打算，沒想到師父已先他一步到達。
　　「啊，是啊，真奇怪，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君藍邊說邊把眼神睨向在北位正坐的另一名男子。
　　男子輕搧骨扇，紫金的流蘇從頭冠掛下垂在臉側，一襲淡紫的長袍上有金、銀的繡線交錯。他笑吟吟的向剛來的兩人打招呼。
　　「夜璟小孩兒，總算回來啦，辛苦了。」他見到自家孩兒時，笑意明顯增加，「椒圖，歡迎回來。」
　　君夜璟對著依舊很華麗的龍王躬身，「陛下，天魔教已滅。」
　　椒圖也輕輕彎腰，「父王，兒臣回宮，請恕罪。」
　　龍王隨意搧手表示知道天魔教之事，接著有些好笑的看向椒圖，「什麼恕不恕罪，早沒事了，平安回來就好，法力還你了。」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即可見有幾點光珠現於指尖，然後朝椒圖飄去，沒入他的胸口。
　　椒圖頓時覺得全身暖了起來，彷彿有熱流在四肢流竄，「謝父王。」
　　「下去歇息吧。」
　　等椒圖一離開，君夜璟就用有些質詢的語氣問：「陛下，您該不會私自溜出龍宮，去無月教大鬧吧？」
　　聞言，龍王馬上露出不悅的神情，「誰叫他們困住了朕的藍呢。」
　　「陛下……我不是告訴過您，我會去把老頭帶出來的，您這樣大殿下肯定又要說話了。」
　　「朕想念藍想念得緊，哪等得了你這小孩兒慢吞吞的動作。」他很不雅的翻白眼，然後一轉眼珠，用著煩惱的語氣：「霸下那孩子真是愈來愈老成了，不過也挺負責的，朕看自己還是趕緊退位……」
　　一直沒說話的君藍朝龍王惡狠狠一瞪，「你敢退位，我就走人。」
　　龍王臉色一變，立刻慌張的前去向自家情人陪笑說不是。君夜璟雙手環胸站在一旁，在兩人的互動快演變到床上前，把他想很久的疑問說出口。
　　「話又說回來，老頭，你幹嘛沒事到無月教去？陛下為了找人，把龍宮上下搞的雞犬不寧……而且依你的實力應該不至於會被困在那。」
　　聽到問題，正努力推開龍王的君藍，臉刷一下地燒紅，龍王看了更是龍心大悅，忽略他的抗拒，硬是把他抱在懷裡。
　　「是啊，藍，去那做什麼？朕擔心死了。」
　　「我……」君藍紅著臉，遲遲說不出話。
　　「嗯？再不說，朕等會兒可要好好『懲罰』你。」龍王靠近君藍的耳朵輕語，象徵懲罰的一咬耳廓，引來君藍的一陣戰慄。
　　「因……因為都是你！」君藍羞憤的大力推開他，「因為你說想見識見識無月教的渾天鏡，所以我……反正我是不小心被法陣困住的，不用你來過幾天我也能脫困，何必把他們教內弄的一片混亂……」他越說越小聲，接著發現錯愕而愣著的龍王，禁錮自己的手有些鬆了，便趁機掙脫逃到另一張椅子上去。
　　「藍！」龍王回過神後是開心的大喊，朝君藍的方向撲了過去，「朕就知道你最愛朕了！」
　　「混帳！不要過來！」
　　君夜璟看了看幼稚的龍王和害羞的師父，突然覺得無月教滿衰的，平白遭受無故之災，於是他為可憐的無辜犧牲品默哀三秒鐘。
　　好不容易捉到君藍的龍王，在他唇上偷了個香吻，正想繼續時，才注意到君夜璟還在。
　　「小孩兒想觀摩？」他擁著君藍懶懶往椅背一靠，手在懷中的人兒身上不安分的到處摸。
　　君夜璟笑了笑，「不，只是想確認一下，我替您滅了魔教、帶回椒圖，那麼您答應的事情……」
　　龍王搧搧手，「早安排好了。」他看似慵懶卻是凌厲的眼神射向君夜璟，警告道：「要是椒圖有任何意外或你傷害他……小孩兒，朕可不會看在藍的面子上饒過你的。」
　　「當然。」君夜璟慎重的點頭，然後不消一秒又恢復了吊兒啷噹的笑容，「那麼老頭，不打擾你和陛下親熱了。」在君藍的抗議聲傳來前，他就已經先閃身到大廳外，以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再說，他不想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君夜璟的雙手叉至腦後，悠哉的往自己在龍宮的房間走去。
　　他和龍王的協定是：只要他能毀滅天魔教、把椒圖帶回龍宮，那龍王就答應他能和椒圖在一起，不會做任何干涉，不過椒圖願不願意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當初天魔教的教主穆楓，因聽信護法璣曲的話，對於只要吃食龍的血肉即能獲得更大的力量深信不已，除了拓展魔教勢力範圍外，也極力捕捉龍。那時，龍族的旁系眷族，一些較弱小的都被抓走，最後連第八龍子‧狻猊也受到傷害，這下可真讓龍王動怒，無奈神被限制不得干涉人間事，因此他才和君夜璟有了此約定，然後君夜璟花了一年的時間，和他的師叔祺滲透魔教、達成任務，而巧遇椒圖完全是意料之外。
　　原本他是打算收拾掉魔教再來尋椒圖的，不過既然遇上了，他也樂的一邊做任務一邊和椒圖打好關係。雖然椒圖一開始的遺忘讓他受挫，但他不介意椒圖重新認識自己；撇除墨語這個障礙物不說，事實上他覺得他和椒圖後來處得還不錯，再者，椒圖也想起他倆的初相識、態度的轉變，令他感到滿是希望。
　　等椒圖表態吧……他相信他是對自己有感覺的，只是不明白而已。
　　來到房間門口，這裡是客房之一，不過在十五年前他來到龍宮時，龍王就把它給他當房間了。
　　他想起了龍王所說的「安排」。安排什麼？難不成把椒圖包裝起來丟到他床上？那倒是挺不錯的主意。
　　君夜璟想著想著，想到椒圖會出現的冷到殺死人的目光，低笑了幾聲把門推開。房內如一年前一般，所有東西都沒動過，而且相當整潔。
　　本想先倒上床好好睡一覺，卻在空氣中聞到撩動自己心神的香味，而僵滯在原地。
　　怎麼？他思念、想要到了出現幻覺？
　　他遲疑的往房內走去，見到一名宮人靜靜的佇立在裡頭。
　　「你在我房內做什麼？」
　　「璟公子，九殿下的院落尚在整修中，小的奉陛下命令領殿下至此。」宮人恭敬的垂頭答話。
　　院落整修？他知道龍王所謂的安排是什麼了。
　　君夜璟愉悅的勾勾唇，「那椒圖人呢？」
　　「殿下正在後頭的浴池沐浴。」
　　由於龍王本身就是享受派的，因此他堅持每個寢房後都要有個池子可沐浴，就算是客房也建有，而且是一間一池，用不著擔心受到打擾。
　　「知道了，你下去吧。」君夜璟揮手遣退宮人，接著他注意到掛在屏風上沐浴後穿的長袍，心裡忽然萌生出捉弄的念頭，便取下袍子往房後浴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