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破》邪二

12、罪恶感

　　还没到正午风子林就跟掌柜领一半的工钱先走了。她心里权衡了一下，这点钱避开那个变态还是值得的。
　　出了客栈后她就只走大道。只要快点回到住处，换上罗隐给的衣服再撕掉面皮，她就又是另一个人了。那副装扮虽招摇了点，但反正最近这里贵人多，应该没有人会来招惹她。接下来，只要……风子林拐进道口一家小店。
　　“奶奶要我买黑发膏。”点着脚尖，摊开手里的钱。店老板一见到钱就笑呵呵地从底下拿出一个小木盒。到手后，风子林迅速离开。一切万事大吉。
　　“那边的小公子。”后面好像有人叫。反正不是叫她，风子林继续走。
　　“请留步，小公子！”感觉有人突然拉住她的一角，刚想抬头看是谁，没见人影，低头，却见一小女孩脸红扑扑地喘着气。
　　“有，有事吗？”难道我落下什么东西了？风子林想。
　　“呼……”女孩呼了口气，“也没什么事。”
　　“哦。”风子林一听马上转身要走，她可赶着呢。
　　女孩忙又抓住风子林的袖子，“小公子！有人要我传话！”
　　“哈？”风子林转过脸来，根本没认识几个人，难道是薛大爷？“好，你赶紧说。”
　　小女孩突然放下手，低着头，看不见表情。风子林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古怪。
　　“不是有话说吗？”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风子林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中什么邪了，那女孩眼睛竟然变成了红色的！那种神秘诡异的感觉使风子林动弹不得，甚至移不开眼。
　　“已经开始了。”女孩稚嫩的声音变得低沉魅惑，风子林惊讶地瞪大眼睛，“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快点做决定……”说完，女孩闭上眼垂首，风子林等了一会儿，见无下文，象征性地应了一声，心里乱糟糟地正打算走，背后又传来一声似亘古传来的余音：请好好活下去……
　　猛地转头，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白魊不在。
　　“真是的，明明叫他在家等我的。跑哪去了？”风子林嘟囔地撕掉面皮，洗洗脸，从床底的木箱拿出一套朴素却布料柔软的衣服。抱着双臂，盯着叠着整齐的衣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换上。
　　脱掉有些汗湿的亵衣，薄裤。光溜溜地站在屋内，头靠在柱子上，用小石子在柱子上划了一痕。转过身一看，和之前的位置几乎重叠。她叹了一声。
　　已经五年没长大了。
　　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风子林起身擦擦身子穿上罗隐的衣服。布料很细腻贴在皮肤上，凉凉的。罗隐的人好像都穿着料子，风芜也是……
　　之前都没认真想过。她去过罗隐谷诶。苍泯最神秘的地方之一，连玄皇都到不了的地方，她竟是被天下第一杀手帮派救去的，离开是被世人称作剑圣的大哥接出来的，还将传说中的神物凤凰当差异使唤，要到哪就到哪。
　　我是不是有点厉害呢？
　　风子林滚到床上成大字躺着。
　　不。厉害的是风芜，是旌悠，是小雨。
　　那我呢？
　　不过是和风芜长得有点像的人。不过是被收养的有病的弃婴。
　　我想做什么？
　　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哦，五年好像就是为了找妹妹才离开酊园开始旅行的。可是，有旌悠的帮忙都一直找不到，会不会已经死了呢？
　　该做什么？
　　……没事做不是比较轻松么，没负担的活着有什么不好……都是那个怪女孩，说的都是什么奇怪的话……害我都有罪恶感了……
　　风子林在躺在竹席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夕照有些热，屋里闷闷的。风子林睡得有些恍惚了，站起来把窗门都打开，晚风穿过屋，吹掉脸上的一点细汗。喝杯水，走到隔壁。白魊和薛大爷都还是没回来。
　　远处热闹的声音传来，模糊的方言，有锣有鼓交杂着。风子林就这样站在渐暗的木屋中，左耳听着喧闹，右耳听着海浪拍岸。身体的其他部分好像消失了般，只剩下一对耳朵。
　　拍拍脸，她决定打起精神，上街自己玩去，本来嘛，来临海就是为了看中元盛景，看完就走。
　　放下手中的黑发膏，风子林阖上门，准备投入世俗的欢愉。
　　士临夜市。
　　整条街都亮堂堂的，白日里卖鱼卖菜的大爷大妈都收了摊，街道两边卖的都是些小吃小玩意儿，糖葫芦，小泥人，各式各样的灯笼，莲花灯。没吃晚饭，中午也才喝碗冷粥，风子林却不觉得饿。她新奇的四处看来看去，好像什么都能引起她的兴趣。街上的人各各年龄阶层的人都有，小孩，老人，年轻的姑娘，公子，三三两两，一家三四五口上街买彩灯。有人穿的朴实简单，有人绫罗绸缎，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
　　青雨娘娘庙前锣鼓声又起，街上的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聚集。娘娘神轿要游街了。风子林就算不垫脚也可以看见街的那一头数十只巨大的令旗，还有踩着高跷的做奇怪装扮的人。无数的火把将青雨宫照亮，煞似一片祥光。花球抛向空中，落下时，人群传出一阵喝彩。临海的舞龙舞狮远近闻名，一定相当精彩。
　　“小公子，第一次来临海吧？娘娘游街后大伙都要到海边放灯，您要不也买一个？可好玩了！”身边的小贩趁着风子林看着好奇就上来搭话。
　　“为什么要放灯？”风子林问。
　　“这个……当然就是为了给好兄弟引路，哦好兄弟，就是先逝的人。写上好兄弟的名字，灯只要飘得越远就就，放灯人越能得到庇佑哦。”
　　“……家人都健在。”应该吧。
　　“哦！那是好事啊！来，小公子，这个灯笼就送你玩玩好了。”小贩塞给风子林一支灯笼。
　　一只雪白的兔子灯笼，点起灯来，橘黄色柔光从里面透出来。风子林拿着和她可爱的外表十分相称。
　　“小公子来玩就开心点啊。”
　　我有不开心吗？
　　风子林微微一笑，留下了些钱提着灯笼走了。
　　游街已经开始了。
　　青雨娘娘被置于华丽的神轿内，几十个年轻壮士将抬着巨大的神轿饶着小岛一圈，最后还有令人振奋的跑街。火把连成的火龙点亮主干大道，小伙子卯起全立抬着神轿以最快的速度来回跑，后面尾随着数千人也追随着神轿奔跑，那种盛况也只有在临海看得到。
　　青雨娘娘离开庙宇了，连同一群不分阶层的崇信者。庙里高台上演着戏剧，有不少老人在长凳山看着。青雨庙里香烟弥漫，香炉被插得满满的，适才肯定有多人。
　　风子林走进主殿。她之前来过一次，这里的装饰比之前更加华丽高贵了，又添加了不少器具。神座上空荡荡的，她跪在蒲上，不知道要拜谁才好。
　　“噗。”风子林突然笑出声来，哪有什么神啊，真是的！有什么好拜的！正当风子林嘲笑自己愚蠢的行为时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风狗子？”
　　风子林欣喜地转过头，她以为是白魊。但不是。
　　是那个阴鸷变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