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做妾》露凤

6、第四章

　　陆世晗这一走，三天后才回来。他刚踏进家门，就看到正要出门的陆夫人。陆夫人握着银箫的手，叮嘱她注意身体，小心门户。陆世晗视若无睹，直往帐房而去。
　　陆夫人叫住他，“我去静月庵谢神，要住上两天。你这几天不要往外面跑，陪陪银箫。”她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玩花样，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陆世晗头也不回地说，“你带上她，岂不更好？”
　　“你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陆夫人气得张牙舞爪。
　　银箫扶住她手臂，轻声道，“娘，别生气了。你该起程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陆夫人从鼻孔里“哼”一声，拂袖上了轿子。
　　陆世晗冷冷地看着关银箫，“你倒是很有手段，能把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嗤笑，“不管你怎样讨好我娘，你终究还是得走。”
　　关银箫气定神闲，她瞅他一眼，面带微笑，“我现在才发现，住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吃得好，睡得好，舒服自在，”她一副惬意的神情，“我为何要走？”
　　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陆世晗寒着俊脸，转身走开了。

　　陆夫人不在，关银箫一个人用膳。还好，她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不觉得寂寞。陆世晗走进来，“啪”的一声把一小袋碎银扔饭桌上。关银箫没有反应。他坐下来，表情仍是冷冰冰的，“为什么这个月月钱这么少？”
　　关银箫不理他，继续吃饭。
　　他吩咐丫鬟，“菊香，多添一副碗筷。”正好肚子饿了。
　　丫鬟摆上碗筷，急忙闪人。这对夫妻婚后第一次单独出现，两人的脸色都不好，情况很不妙~~~~~
　　银箫注意到他拿筷子的手有点抖。她疑惑地看他一眼，“你的手受伤了？”
　　他答非所问，“月钱怎么回事？”
　　她盯着他受伤的手，明显伤得不轻，她暗暗幸灾乐祸，“恶有恶报。”
　　“月钱！”他再一次冷冰冰的提醒她。
　　她不情愿地回答，“夫人说了，从这个月开始你的月钱减半再减半。”
　　陆世晗一副恶人讨债的样子，“我听说现在你是账房先生。我要支取三百两银。”
　　关银箫摇头，“夫人有交代，府中所有用度，凡超过纹银十两的，一定得她答应才能支出。”
　　陆世晗不容置否，“我今天一定得要。”
　　“那你自己去跟夫人说，见到夫人手信我便给你银两。”
　　他冷冷地看着她。关银箫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她无动于衷，依然慢吞吞吃饭。

　　过了一会，他阴森森地问：“吃饱了？”
　　她点头，站起来准备到院子去。陆世晗一把拽住她胳膊，她惊道，“你要干什么？”
　　“去拿银两！”
　　他一路拖着她往账房走。一路上，下人们纷纷避开，不敢阻拦。银箫知道陆夫人不在，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暴戾的行为。她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臂非常紧非常痛~~~
　　陆世晗真不明白，母亲怎么这么轻易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竟然把账房的钥匙都交给她。他今天一定要拿到钱，不然他没法见柳燕儿。到账房门前，他甩开她，命令道：“开门！”
　　她揉着胳膊，没好气地说，“我没有钥匙！”
　　陆世晗快气死了，“你刚才怎么不说？”他费那么大劲把她弄过来，她竟然没钥匙？！
　　他根本就没给机会她说话好不好？“夫人说她很快会回来。她拿了钥匙。”事实上是，陆夫人把钥匙藏起来了。
　　陆世晗红了眼，一步一步逼到她面前，满脸怒意，“你一再激怒我，是不是想让我杀了你？”
　　她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门。她索性闭上眼睛，平静地说，“悉听尊便。”
　　她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不知道为什么，陆世晗下不了手。
　　面对这种毫不反抗的人，尤其是女人，他真下不了手。
　　府中的下人们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
　　陆世晗一拳打在门上，阴沉道，“滚~~~~”再不走，他真的控制不住，动手掐死她。
　　关银箫赶紧跑开。

　　.醉红楼.
　　不同于外面的喧嚣热闹，房间里很安静。
　　陆世晗把银子放桌上。
　　柳燕儿收起银两，奇怪地问，“这个月怎么这么少？”
　　“剩下的过几天再拿给你。”陆世晗说，“那边有什么消息？”
　　柳燕儿给他倒酒，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紧紧盯着他，“我听说，你新娶的夫人还在府里。”她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难不成你喜欢她？想留下她？”
　　陆世晗知道她想什么，但他不想理会，他担忧着“妻子”的安全，“能不能跟青夫人说说。像上回一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
　　柳燕儿柔声道，“我恐怕见不到姐姐。最近风声紧，有人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她玩弄着手绢，曼妙的身子一点点贴近他，“前两天你们出城了，有两个男人故意来试探我。看他们穿戴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你最好小心些。”
　　陆世晗点头。柳燕儿娇柔地依偎过去，想靠在他身上。陆世晗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柔软的身子，他站起来问，“我的手受了点伤，你这还有没有药？”
　　她不情愿地扭转身，慢吞吞找来了创伤药。见他无意多说，她便苦笑着离开了。
　　廊间遇着老鸨，她立刻换上一副快活的面孔。老鸨原是笑容满面接过装银两的袋子，在手里掂了掂，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板起一副势利刻薄的晚娘面孔，“这么少？！”
　　柳燕儿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妈妈，他今天来就给这么一点。我全拿来给你了！”
　　“哼！”老鸨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声音尖细刻薄，“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给你两日时间，如果你拿不出来银子，那你就得接别的客人！”
　　柳燕儿娇滴滴地说，“求妈妈宽限我两天。”她面上自信满满，其实是自欺欺人。“陆公子一定会把银子给我的。而且，”她甜蜜地笑了，“他很快就会把我接走~~~~”
　　老鸨不以为然，“呸，你做梦去罢！他要真心对你，早八百年前便给你赎身了！你跟了他两年了吧？”她啧啧笑，“他连娶了三个老婆，可人家有没有说过要娶你进门？恐怕连纳你为妾的想法都没有罢！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老鸨正眼都不瞧她，“做人要安于本分，老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这种好事轮得到你么？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柳燕儿气鼓鼓拂袖而去。
　　老鸨在她身后继续说，“这种公子哥老娘见多了，平时甜言蜜语哄着你逗你开心，什么宝贝似的。可日子一长，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到时候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不信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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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府花园里，管家福伯在向关银箫交代府中的事务及陆家的家业。
　　“……夫人早年买了几家铺子，做玉器、金银买卖，虽然不太打理，但生意不错，每年有几百两银收入。去年夫人把铺子卖掉了，换得纹银……”福伯一一细说，“当年皇上除了赐府邸一座，还赐良田千亩~~~~”如今的陆家，真是家底丰厚。
　　关银箫这才发现，她算是嫁入豪门了。坦白说，她不想知道这些，这关她什么事？她只是一个过客，始终要离开，更无意带走任何不属于她的金银财物。她的目光飘到萧索的花圃。花圃因为无人打理，杂草丛生。福伯目光跟随她的视线，他叹气道，“老爷生前最喜欢在这片花园里练剑，喝酒。夫人常常陪伴他左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做针线。那时少爷还小，满院子乱跑，真的很调皮……”老人家回想起以前美好的时光，感慨万千，“老爷含冤而去之后，夫人几乎不再踏进花园，少爷更是连家都不回。这花园没有人来，也就败落了。你看，前面的花圃原来种的是丁香，左边那个种的是牡丹，再过去是梅花……”
　　关银箫想，陆世晗的心里，是不是也象这片花园一样，从一开始的生机盎然，到现在一片萧索荒芜？

　　“少夫人！”一位家丁跑过来，他一边鞠躬一边着急说，“公子在‘万春楼’喝醉了……”
　　银箫认得他是陆世晗的随从，叫“小白”，她温和道，“别着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