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乱》袖舞蓂荚

3、第三章

　　话虽容易，做起来却并非易事。
　　宫里哪个娘娘心里没有自己的算盘，又有哪一个是甘愿为他人做嫁衣的？一旦利益倾斜，谁又会念及谁的旧情？
　　却在平阳与萧羽举棋不定之际，有个人却主动出现在他们眼前。
　　“臣妾给太子，平阳公主请安。”
　　“真昭容难得得空来访。”萧羽微微颔首，眯眼打量着这个异族女子。
　　“德庄皇后去前待玉真甚好，如今娘娘去了，玉真一直懊悔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未能到娘娘面前尽一份心力，今日来此，便是向两位殿下请罪。”玉真说着盈盈福下身去。
　　萧羽嘴角蓦地扬起高深莫测的微笑，对身后两位侍女道：“春花明竹，你们去门外候着，莫让人靠近了。”
　　“诺。”
　　“娘娘有话尽可直说。”萧羽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真依旧是微微低头，面色淡然恬静：“太子爷言重了。臣妾只是想着，若是两位平日得空，也可多到臣妾寝宫多走动，臣妾入宫之时，唯有皇后不曾刁难，这份恩情，我始终是念着的。如今，若是臣妾能帮得上忙的，自当尽力。”
　　“娘娘客气了。”萧羽笑了起来，温文儒雅。
　　玉真在浮生宫与两人寒暄半晌，天色渐沉，方才离去。
　　“阿姊。”萧羽看着远去的背影，方才客套的微笑敛尽，露出一丝冷意：“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主动来示好了。”
　　“她的意思是想要投靠我们？”平阳皱了皱眉：“羽儿，你觉得如何？”
　　“是个好人选，只是，太危险了。”萧羽摇摇头。
　　“咦？”
　　见平阳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萧羽冷然道：“若是不危险，如何会在如此敏感之际主动示好。这个女人野心不小，驾驭起来，恐怕要费心手段。”
　　“不过如今父皇几近专宠她一人，只怕放眼后宫，也只有她能压制林淑妃和赵贤妃身后的势力了。”平阳撇撇嘴，有几分烦躁的叹一声：“倒不如就她了吧，咱们选来选去这些日子也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后宫，哪来的省油的灯？”
　　萧羽转身抱住平阳，轻轻闭上眼，仿佛在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阿姊……如今这宫里真的只剩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了，没有人可以信任了。”
　　平阳鼻子一酸，低头同幼时一样，抱住萧羽，萧瑟的暮色下，只有姐弟长长的身影被余辉拉得更长……

　　后宫从来不缺明争暗斗，皇后去前，众人还有些忌惮，不敢明着争宠，如今却是各个手段尽用。
　　林淑妃的父亲正是当朝兵部尚书，而姑姑亦是宫中太妃，长姐封了公主嫁与番邦和亲，如今也是番邦王妃，若论家世，妃嫔之中确实无人能与之争锋，她亦是最早入宫的一批妃嫔，论资历，皇后去后更是无人能比。
　　而那赵贤妃原是大皇子与四皇子的生母，大皇子虽然未能活过周岁便病逝，却也给赵贤妃带来了无限风光，皇长子的生母，地位自是不同，加之两年之后又诞下了四皇子，更是令她地位稳固。
　　无论两者谁当了皇后，她们的儿子……都名正言顺的具有皇位优先继承权了。
　　剩下的嫔妃大多都依附于两边，宫里硝烟弥漫。
　　“父皇，平阳可听说父皇要立后了。”平阳撅着嘴看着正在批阅奏章的成宗，撒娇地扯着他的袖子道：“若是父皇立那些个女人欺负儿臣和羽儿，父皇都不心疼么？”
　　成宗抬眼看了她一眼，那些个小心思，自然躲不过他的眼睛，无奈地摇摇头，肃然道：“六宫不可无主，更何况，你是朕最宠的公主，这宫里哪一个不让你三分，谁敢欺负了你，父皇不会饶她的。”
　　“说的好听，父皇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管我。更何况，我告状多了，父皇烦了，哪还会心疼我。”平阳别过头，一张小脸泫然欲泣。
　　成宗哑然失笑，摇头笑道：“你这丫头，你当你和羽儿那些个小心思朕不懂？哼，你们俩，倒是在朕眼皮子底下一唱一和玩的开心嗯？”
　　平阳一惊，嘴角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嗔道：“看父皇，现在便不疼平阳了。”
　　成宗疲惫地揉揉额头，叹道：“若是朕不疼你，你成日到淑妃那里闹，我又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淑妃成天到朕这里来闹，要朕管管你，朕管过你么？”
　　“就知道那个女人最会告状。”平阳跺脚嘟嚷，拉着成宗的袖子道：“所以嘛，要是她登了后位，儿臣和羽儿哪有好日子。我们俩没娘的孩子，还不可怜死了。”
　　成宗神色莫测地盯着平阳，有几分恍惚，他沉默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平阳，羽儿终是要靠自己的。”成宗语气莫名的严厉起来：“若是他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来，我如何放心把大殷交到他手中？”
　　平阳一惊，张了张口，刚想再说什么，门口大太监林德召却扬声道：“真昭容求见圣上。”
　　“让她进来吧。”
　　真昭容轻盈地进了书房，盈盈拜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来了。”见得爱妃到来，成宗神色柔和了几分。
　　“听闻皇上近日忙于国政，臣妾不知道当做点什么才好，臣妾笨手笨脚，想了许久，突然想起从家乡带来些西域奇珍，有提神的功效，便让底下人磨了沫子，缝了个香包献给皇上。”
　　林德召忙接过真昭容的香囊，交给皇上。
　　“爱妃有心了。”成宗嗅了嗅，果然异香提神，赞许地点点头。
　　“皇上喜欢便好。”真昭容欠了欠身：“皇上既是忙于政务，臣妾不便打扰，臣妾先行告退。”
　　平阳愣了愣，她就这么走了？
　　平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也随即欠了欠身：“那儿臣也不打扰父皇了，儿臣先行告退。”
　　“真昭容！”平阳刚刚出了太极宫，便见得真昭容同一个执灯丫鬟正站在阴影处，似是早就猜到她会追来，平阳四下瞅了瞅，眼见没人，便跟了过去。
　　“公主。”真昭容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公主夜深了，不如臣妾送公主回浮生宫吧。”
　　“有劳了。”平阳点点头。
　　“公主是想问我，为何不留下吧？”真昭容同平阳并肩走着，压低声音笑道：“是林公公通知臣妾的。”
　　平阳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公主太心急了。”真昭容摇摇头，看着身侧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青涩少女，叹道：“公主如此毛毛躁躁，恐怕会触犯龙怒呵。”
　　平阳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公主天生贵胄，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看到的都是浮华的一面，可公主又知正是因为这份独宠，有多少人眼红么？”真昭容不急不缓地与那名执灯丫鬟拉开了距离，声音压的更低：“公主如今能和淑妃娘娘叫板凭的是神马？不过是皇上的恩宠。”
　　平阳花容失色，错愕地盯着一语中的的真昭容，却也陡然明白过来，咬着下唇，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公主可知平日若是林淑妃去了长生殿会如何么？”
　　“嗯？”平阳不知为什么她又提起了那个女人，愤愤地冷笑一声：“自然是缠着父皇。”
　　“公主又知道臣妾为什么这么快离开么？”不等平阳开口，真昭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林淑妃的野心都在她脸上写着呢。她越是黏人，皇上越是厌恶那张摆满欲望的面孔。皇上要的只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而已。”
　　平阳身子一颤，惊愕地看着真昭容。她突然明白了萧羽的话，这个女人面若淡定安详，可是……却让人更加的看不透。
　　“浮生宫到了，臣妾该回去了。”真昭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果然，皇上对真昭容愈发的喜欢，连续几日召其到长生殿侍寝。林淑妃和赵贤妃恨得牙痒痒，可是每每找茬，遇到真昭容那样不卑不亢而又泰然淡定的声色，只能悻悻离去。
　　宫里都传着皇后也许会落到真昭容头上，可是传言的女主角却愈发的退避恭谨，便是旁的妃嫔前来示好，也婉转的拉开了距离。
　　“果然不简单。”萧羽闻听之后，眯眼轻笑一声。
　　“昨儿个林公公告诉我，父皇的立后诏书已经写好了。”平阳斜倚在坐榻上，心情颇为愉悦：“林淑妃便等着哭吧。”
　　“一切没有定下，还不能太过高兴。这其中变数谁又能猜得透？”萧羽摇摇头，神色却已无前些日子的紧张了：“剩下的，只用她们后宫之间互相牵制便好，咱们省了很多事。”
　　“真可惜，林淑妃还要留着制衡后宫，否则，看我怎么收拾她。”平阳俏皮一笑，勾着萧羽的胳膊笑道：“羽儿，阿姊定会看着你坐上那个位置的。”
　　萧羽身子一震，神色深奥地看着平阳，深的看不到底。

　　只是，人算终不如天算。顷刻间风云突变。
　　林淑妃的长姐，西夏王妃产下西夏王储的消息传回了长安。
　　原本已经处于劣势的林淑妃陡然位置陡转直上，不由得暗自狂喜，大姐的肚子果真争气，诞下了西夏王的第一个王子，如今一来，便是成宗想要立真昭容，却也要考虑她林淑妃与西夏的关系。
　　“什么！？”平阳惊地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怒道：“真该死！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来人，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父皇。”
　　“迟了……”萧羽神色颓然地闭上眼坐在长椅上，长叹一声，到底是失算了，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林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林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成宗十八年秋，成宗册封林氏为后，主六宫；同年十月，册立真昭容为真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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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有人说我能写满10w她就日更。所以为了让她日更我会努力码字的……啊哈哈哈……话说……其实我脚的我这文……写不了太长……(⊙_⊙)马上要进入紧张的阶段了……可是男猪到底在哪里呢……T.T……我有种我的文会没有男猪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