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青花》安暖如斯

31、离开

　　我在这里住了快一年，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感觉是家的地方，指尖抚摸着每一处家具，有些不舍，这世上果然没有我的家，这里也一样。沈天华回来了，如斯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每天，她都会等那车回来，她不会让别人知道。
　　最后一晚了，过了今晚一切的爱恨都会过去。我来到书房，他果然在那，他早就搬到书房住了，他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两鬓微白苍老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去看我时的那英俊的男人，事业、家庭，他太累了。我放下亲手泡的茶，这是我第一次为他做的一点点事，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他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转而是慈祥的目光。“你苍老了好多，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他等了这句话不知多久，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来了以后，这里家不像家，现在我选择离开，希望你们可以回到过去。望着楼下大厅里的母女俩，她并不是真的恨她们，但她们却从未接纳过自己。回屋后她静静地借着灯光写下了这封信。
　　“楚西，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现在田儿有了英杰，没有我沈家会更好，我没有什么牵挂了，也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楚西，我说过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我的过去太过不堪，我和他的故事并没有跟你讲完，你若知道了我全部的过去，应该就不会想留下我了，我不值得你再浪费些什么，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会永远记得，对你我只有感激，不会再有别的。”
　　田儿依旧卖笑卖歌，我依旧穿着男装混混度日，苦力、伙计、扒手、打手我什么都做过，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偶尔会想起他，回想起那天夜里的事，会想知道他怎么样，那天晚上脱险了没有。
　　原以为我和他不会再见面，但世事无常，命运有它自己的安排，谁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田儿又出事了，承军高级将领穆雷看中了她，这些天一直包她的场子，和田儿厮混在一起，而田儿的这些事我一向是不过问的。可这次事情闹大了，穆雷是承军总督军穆杰的弟弟，在军中地位显赫，那天他身上带着三十万的军费，而田儿竟不知死活在穆雷睡着时偷走了那张支票，她惊慌的回来找我，要和我马上离开，从她惊恐的断断续续的话中我已知道了七八分。
　　穆雷是何许人也，承平又是什么地方，钱还回去田儿也只有死路一条，我知道她拿那笔钱只不过是想和我一起不再过这种日子，她太想摆脱这种穷苦的日子了，有了钱，一切就不一样了，就可以重新开始，就可以有尊严的活下去，钱，可以掩盖一切的罪恶，可以掩盖所有的过去。
　　我让她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而我就去买了两张火车票和一些用品，可当我回来时人已经不见了。房间内很狼藉，我猜到发生了什么，我疯了似的跑出去打听消息，却什么也打听不到，这种事情有辱穆家，承军定是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
　　我落魄的在街上走着，我和田儿是如此不堪的苟活在这世上，若没有彼此，我们早已选择结束，失去她另一个就没有理由再活下去了。
　　浓烈的夜色倾盖而来，我蹲坐在街角无助失魂，强烈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抬头却看不清来人，只是知道有人从车上走下，向我而来，那人是钱继安。
　　他带我来到了一座豪华宅院这里到处都有重兵把守，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不敢去相信。那些驻兵纷纷向他行军礼并为我们开门，看来他职位不低。
　　终于，我们来到一房间门前，他止住步，示意我进去。我推开门，看到他站在窗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光线柔柔的打着他轮廓鲜明的脸，如同那次相见时的情景，只是这次他穿着笔挺的军装，金色的流苏，锃亮的军靴，那肩膀上的军装是级高的等级，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配被称作穆少。
　　他活着，他安全的站在我的面前，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竟舒了一口气。
　　我们又见面了，他转头对着我还是那种放肆不羁的笑，霸气十足。
　　“第一次见面，你搅了我的局。第二次我又为你吃了枪子。真不知道我们有多深的缘分。小安，留在我身边吧，做我的女人。”
　　“你不怕最后我会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上天恐怕也不敢收。”他的笑那么好看。
　　“我会对你好的，你只有跟着我才不虚此生。”只有跟着我才不虚此生，这句话好张狂，可是他说出来，那一瞬间，我却信了。
　　穆成事先派人抓了田儿，若田儿落在穆雷手中只有死路一条。所有的事他十分清楚，他抢在叔叔之前抓住了田儿，有了这个把柄，他就可以多一份把握在和叔叔的夺位战争中取胜。
　　只是在看到田儿的那刻，他有些吃惊。
　　“我说过的下次见到你时，你就是我的，我要定了你。”
　　他放了田儿，我留了下来。这是一笔很公平交易，因为我换得的是我的田儿。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等他厌弃我了，我就可以离开。
　　他在处理完这整件事情后，用一个死囚换出了田儿，还给了她一笔钱。
　　田儿看着那张纸票，冷艳凄绝的笑意浮开来“小安，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唯一想守护的人，而我如何再面对你。”
　　她撕碎了那张单薄的纸，纸片像雪花纷纷落下，映在她的心上，独自一人暗然离开了承平。
　　他时而是一位霸气潇洒的将帅，时而笑得又像一个小孩子。我渐渐想去了解他，开始等他回来，想为他准备衣食物品，我突然惊慌的发现，也许我爱上他了。
　　第二天上午楚西收到了这封信。信件从指间掉落，他开着车疯了似地驶向火车站。你要离开这里，离开蓝田，离开你的家，也包括我，我从未对你说过什么，但以为你明白，我一直在你身边，以为你会懂，我不想说什么不介意、不在乎，因为说那些话的人都很虚伪，我只想说有你在我就很感激上苍了，这一切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有丝毫改变，因为不是谁都能遇到灵魂的另一半。
　　小安，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可以选择走向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