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毒伯爵斯内普

19、十八

　　十八
　　“德拉科？”姐姐的声音将他从半朦胧中拉回来，他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这不是在中立国的姐姐家，而是在纽伦堡的一处私人小旅馆里。在没有施保护咒的时候失去清醒意识是很危险的，即使是短暂一瞬间。
　　维吉尼亚·马尔福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德拉科一惊，向后退了半步打算钻到浴缸里的泡沫中去，不料脚下一滑一屁股坐了进去，险些呛了水。“姐！这是男生浴室！”
　　“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我是已婚妇女。”维吉尼亚手中端着旅馆用来放茶杯的方形塑料盘，里面放着几个小玻璃瓶和一卷纱布。“腿，我看看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在昨天被几个食死徒追击的时候他的膝盖和手掌都磕伤了，虽然涂过药水，也已经是一片青紫。维吉尼亚蹲在浴缸边，仔细地给弟弟的伤处涂上刚刚调好的魔药。“你太瘦了，霍格沃茨的食堂不管饱吗？”
　　德拉科只是倦倦地打了个呵欠，药水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灼烧一样的刺痛，但有点舒服。更舒适的感觉来自内心，维吉尼亚知道哈利·波特的事情，但她不会给他出任何主意。政治的如晦风雨下马尔福家族就好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魔法部随便一脚就能把它踢得倒下来。
　　在这个时候如果德拉科·马尔福出柜，那他的任何感情都难免被扣上了政治的偏光镜。而且如果凤凰社希望利用他，更好的诱饵是他的母亲纳西莎·马尔福的生命安全而不是哈利·波特这段空虚的感情许诺。而哈利·波特，他的最好结局就是和韦斯莱家族的政治通婚。对于一个混血出身的平民政治家而言，金妮·韦斯莱简直就是一个好妻子的标本。
　　“姐，我明天真不想去见那个老头子了。”他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至少这种发泄不需要成本。他很感谢维吉尼亚，她知道这个弟弟一切小毛病，并且不会像他的母亲那样溺爱他。这让德拉科觉得自己像一个成年人那样被尊重。
　　他的姐姐只是嗯地应了一声，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两把。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灯下翻开了一本亚麻布封面的硬皮本。那是他1917年的日记，在现代史学者眼中这不啻价值连城的珍宝。那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激战正酣，他是《波恩每日电讯报》的战地记者。像一个幽灵那样穿梭在西线的战壕里，鲜血和死亡已经让他麻木不堪。人的牙齿和内脏本是有些黑魔法中最为强效的魔药原料，在黑市上能卖到一个让人脚步不稳的价格。但在这里一切都一钱不值，从生命，到尊严。
　　他现在看这些东西已经毫无感觉了。那时候的纸张已经黄脆，蓝黑墨水已经褪色成铁锈色。他喜欢回忆一下这些事情，脑子里早已不再乱流翻滚，只是觉得那些事情很熟悉。他从1895年开始记日记，基本上是风雨无阻，中间大概只因为某些原因缺过一两天。
　　他每年的夏天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阿布思·邓布利多，1899年高锥克山谷的七月和八月。那些烦躁无味如同嚼蜡的乡村生活对于一个囚徒而言已经太过浓烈，好像正午的太阳那样会刺伤人的眼睛。
　　阿布思·邓布利多。他在一张白信纸上写下如此字样。他和邓布利多的通信从未间断，这也是从战争结束之后他与外界相联系的几乎唯一手段。
　　你派来的学生很好，我有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了。他的钢笔用过了太多年，金质笔尖也已经开始磨损。加上目力不济，不得不把字写得很大。
　　当年邓布利多总是把单词写得很小，而且是每一句话从第一个字母到最后一个字母越来越小。格林德沃望向窗外的夜空，今晚那里没有年轻人骑着扫帚飞过。

　　“你瞧这些麻瓜。”他们骑着扫帚在夜空中飞翔，英格兰东北部汉普郡的夜风即使在七月份也是清凉如水。格林德沃把他的扫帚控制在五百英尺的高度，地面上的麻瓜只会以为他们是一只巨大的鹳鸟。
　　虽然下面只是一个小城市，但工业革命的成果让夜晚不再黑暗。上流社会的女士们在四十支光的“爱迪生”牌电灯泡下展示她们的新帽子，穿着猩红制服的剧院侍应生为她们拉开轻便马车的车门。更加黑暗的角落里有结核病人和酒鬼，鸦片烟管和烟花场所也是人来人往。“从这里看下去，会不会感觉有一个魔鬼把所有的房顶都揭掉，让所有人赤裸裸地晒在月亮底下？”
　　“嗨，我当然读过梅里美。”邓布利多伸直了腰，额头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麻瓜就是这样。他们的工具更复杂，寿命更短暂，及时行乐是必须的。”
　　“如果我们将来——”
　　“我们终究无法避开麻瓜，他们在这个地球上有十亿之众。”邓布利多向下看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格林德沃永远看不够他的侧脸，线条干净而睫毛浓重。“最好的法子还是像在印度□□和香港一样，我们可以在麻瓜那里通过合法手段选举一两个代理人。麻瓜的社会本来就像一座完善的大工厂，已经不需要监工，只要一两个工程师就可以让它完美地运转。”
　　格林德沃在接近一个世纪之后回头看过去，对于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少年而言，邓布利多确实具有着高超的政治智慧。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二十世纪所有的殖民地都会独立，那时的他们也不会预料到，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对立的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