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毒伯爵斯内普

13、十二

　　十二
　　“对不起，我今天来晚了。”马尔福坐在高塔顶端小房间里属于他的那把椅子上，面前和昨天一样。红茶加了保温咒，袅袅地冒着白雾。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小搪瓷碟子，放着两块贝壳形状的点心。他坐下来，觉得自己上次坐在这里简直是上辈子的事情。
　　格林德沃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马尔福觉得自己很多明显想隐藏起来的记忆都被翻了出来，开肠破肚地摊在了阳光下。这种感觉难受而并不让人讨厌，就好像斯内普教授教他大脑封闭术的最初几节课。他的记忆被挑了出来，但那些曾经的不快被一位长者翻看过之后反而不那么刺痛了。这是一种被动的交流，但毕竟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们今天说点儿带劲的吧。”老人的声音很平淡。“你昨天做噩梦了？”
　　马尔福重重地点了点头。“梦见我在飞行，抓住了一个金色飞贼——”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还有什么？说梦到哈利·波特把他抱在怀里飞回霍格沃茨？幸而老先生没有继续问下去，沉默像毯子一样盖住了他心里的哀寒。那一个瞬间他无比怀念自己的祖父。
　　“你的历史学得怎么样？”格林德沃两眼向上看了看，又恢复了淡漠的叙述者表情。“我听说过你们的历史教师是个鬼魂？”
　　“没错，要不然他早被学生拿板砖拍死了，这样还省了我们一道工序。”马尔福勉强地笑了笑。“宾斯教授逝世于亨利八世时期，他作为坎特伯雷大主教沃尔西的侍从长被安妮·博林王后送上了断头台。”
　　“反正至少都是鬼，你们至少该找一个曾经经历过阿提拉时代的吧。或者，如果有可能，公元三世纪左右还活着的‘人’，那时候的阿尔比恩历史很有趣，也很有用处。”（注，阿尔比恩为英格兰古名）
　　马尔福注意到，昨天还整整齐齐放在牢房里唯一一张桌子上的稿纸明显有顺序变动。他在写什么？手稿是用打字机完成的，里面夹着长短不一的纸条。老头子肯定备了课，他有点兴奋地想到。
　　“你们的教科书是我所见到的最糟糕的，因为关于魔法起源的部分完全没有讲。小子，你对德鲁伊人知道多少？”
　　“他们追随黑女巫莫佳娜女皇，和梅林法师进行了有信史可追寻的第一次魔法世界全面战争。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进入世界史时期，否则您就只能屈尊发动第二次巫师世界大战了。”
　　老人缓慢地向左右两边咧开了嘴，他已经完全没有牙齿，皱缩的嘴唇放佛脱了水一样向口腔内收缩进去。马尔福有点后悔刚才说那句话，但他就是忍不住。他是一个马尔福，没有刺的人不适合在他的家族里生存。
　　“事实上‘Merlin’就是德鲁伊教对于高级魔法师的称呼。你们所说的梅林法师最早只是亚瑟王的男仆，宫廷御医盖乌斯作为他的导师教给了他魔法。他和莫佳娜唯一的不同——”老人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就是梅林是第一个开始使用魔杖的巫师。他杀死了两个打算用尚是王子的亚瑟王来献祭的阿瓦隆精灵，获得了两根真正的精灵魔杖。而在此之前，掌握魔法的德鲁伊人是不必用魔杖的。它只是个精神力量的扩大器，对于真正的巫师是一种类似助听器或者拐杖一类的辅助品。”
　　“英国的魔法部是在汉诺威王朝初年逐步建立并且完善的，欧陆上别的国家都要还晚一些。（作者注，汉诺威王朝即现在的温莎王朝。都铎王朝末代女皇伊丽莎白大帝终生未婚，德国汉诺威选帝侯乔治即位为英格兰国王乔治一世。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以王室驻地温莎城堡改名。格林德沃习惯用旧称呼）德国一直到德意志第一共和国的世代才逐步形成了近现代部门制的行政制度。这期间文明的舌头舔遍了世界，资本主义的曙光把魔法世界的那点儿阴影驱逐得无隐无踪。巫师开始和麻瓜混血，类似近代大学的教育制度也开始吸纳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不纯的血统普遍让后代的魔法能力开始下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哑炮。”
　　马尔福很轻地皱了皱眉，这些他全都知道。就算《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再怎么无趣，它也是魔法世界不多的几本官方版本通史之一。在学龄前他就读过很多遍，毕竟事先了解了游戏规则就会更容易在游戏中占上风。可惜他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斯莱特林宝藏，反而发现任何历史书中的记载都没有波特手里那份活点地图管用。
　　“你不知道吧。”老人用手指蹭了蹭鼻翼。“阿道夫·希特勒就是个哑炮。”
　　戏剧性的沉默像幕布一样将谈话暂时隔断，几秒钟之后，马尔福大笑起来。“这是我这个世纪里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不过老爷子，我们还是回过头去谈谈长老魔杖吧。”他翻开了笔记本。“不然魔法部的那帮官僚们不会放过我的。”
　　格林德沃没有笑。他向身后的书桌指了指。“我的日记已经全部捐给了美国芝加哥大学卡塞尔学院图书馆，这些手稿在我死后也一样。不过，大概没有任何一个欧洲政体愿意看到它们吧。”他眨了眨眼睛。“关键的部位是用我的血来写的，你知道，自愿给出的血液可以自带很多黑魔法，无需使用魔杖。这些手稿无法被复制，只能抄写。你可以来试试，反正我写了四十年。”
　　“上一次我们谈到1898年7月初的一天您拜访丽痕书店。”马尔福抖了一下笔记本，恨不得像在那个神经兮兮的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课上掀了桌子那样把这个老东西从漫无边际的叙述中扯回来。（那时候他甚至有点恨为什么斯莱特林不和格兰芬多同时上预言课，波特可没这个胆子得罪一个可能让他挂科的教授。那个野人选的课太少了，他甚至怀疑波特怎么才能攒够了足够毕业的学分）
　　“好吧。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坦言当年在和阿布思的交往中，利用的成分更多一些。”格林德沃的嘴角向一边斜起来，马尔福很熟悉他这种笑容。在一些讲第一次巫师世界大战的书籍上他经常看到，黑白照片上那个中年人意气风发。“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计划’其实也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毛头小子和另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毛头小子对于世界的意淫。到后来我也没能建立起一个真正意义上能够维持下去的国家，直到很久之后飘在上面那层浮沫儿散去，我才看到下面露出来的爱情。但那个时候，早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