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埙到天明》单丹

46、遗失的孔明灯

　　昏迷中，我隐约听到大夫略带惋惜地说道：“如果再早一点的话，她的眼睛就有救了，可是现在，恐怕这位姑娘要瞎一辈子了。”

　　之后又听到大夫说道：“如果有谁愿意把自己的双眼捐赠出来安在这位姑娘的眼睛上，那这位姑娘就能复明了。不过他自己就会瞎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眼睛不再痛了，但头却是一阵疼痛。眼睛上像是蒙了块纱布，绑得紧紧地。

　　“初尘，你醒了。”见我坐了起来，宇轩第一个跑到了我的床边将我扶住。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身旁又是一阵欢呼声，我听得出来是青儿还有邓龙将军，不知道我这已昏迷究竟是昏迷了多久，这么一大群人又聚在了一起。

　　我的心依旧那么沉重，面对失明的事，我难以接受，也无法接受，心情难以平复。或许是听到了大夫的那些话，我却是保持着冷静。别人的眼睛啊，我怎么可以为了让自己复明而让别人失明呢？虽然我也想再次睁开自己的双眼看看这美好的世界，但我不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缓缓地我开了口，不理会他们又接着道：“我不会为了让自己复明而让别人失明的。如果你们谁要是擅自做主的话，我就死在你们的面前。”

　　我不是想威胁他们，也不是想就这样瞎一辈子，只是瞎了的滋味只有我能体会得到。那是多么的痛苦难耐呀！

　　我承认，虽然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想让我的曾经公布于世，但是我不会自私到让别人也瞎了。大夫的那些话让我也冷静下来了许多，娘以前也是瞎子，但她不是也生活下来了吗？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也可以接受这个更残忍的事实，像娘一样做一个正常人的。

　　“初尘，我不会让你瞎一辈子的。”宇轩咬牙对我道，他的眼泪打在了我的手上，滴在了我的心上。我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陪着我，陪我一起哭，一起痛。可是我不想看到他陪我一起受折磨啊！所以我只能在他面前逞强。

　　破门而出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我立即反应过来用命令的口吻对他道：“如果你敢用别人的眼睛让我复明的话，我就死在你面前。”

　　那么掷地有声的话语，那么心痛的字眼，一个个让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不是我不想复明，是我不能啊！青楼出生的我，还能要求别人为我做些什么吗？失忆的那三年已经给了我这一生足够的幸福，我已经知足了。现在就算失明，就算看不见，但那些幸福快乐的过往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清晰如泉，一刻也不曾淡忘。

　　“公主，您喝点药吧！”青儿把药递到了我的面前，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

　　我一把掀开，药撒在了地上，碗也被摔碎了。我大叫道：“都看不见了吃这药还有什么用！”

　　即使我知足了，可是我却无法当作一切都没发生，那种愤怒岂是瞬间就能消失的。

　　“青儿，再帮我熬一碗药来。”沉默了一会，我竟是一反常态地对青儿说道。我应该学会感恩的不是吗？这么多人关心着我，即使是那药对我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我也不能让身边的人担心呀！

　　“是是是公主。”青儿又是无法置信地回答着退出了房间。

　　邓龙将军不知什么时候也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好安静好安静，那么宁静的生活却让我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静静地坐在床上，我的情绪随之平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了，只是眼泪并没停止滑落。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去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我这辈子命太贱，不配拥有幸福。从我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我的一生就注定了会是一场悲剧。那些甜美的回忆只不过是我人生中的插曲而已。

　　外面的世界再美好我也看不到了，所以我唯有躲在这个房间里面看一个人的日出日落。在我的世界里，剩下的只有残留的记忆。青楼、失明，对我来说都已成了致命的打击。我不奢望有一天我会再找回往日的阳光，我只希望，宇轩和哥哥都能过得很好。

　　失明后的几天里，我们一直都住在这个我不知名的地方。我每天按时喝着药，偶尔会出去晒晒太阳，有青儿陪着我说说话，白天里从来都不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只是每到夜晚，我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那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恐慌。

　　那几天，邓龙将军每天都来看我，说些安慰我的话，刚开始他会有意无意地提及到给我换眼睛的事，只是每次他一说出口都会被我责怪，后来便再也没说过了。而宇轩却是隔三差五地才来一次，每一次都是热泪满盈地跟我说着话，从他梗咽的话语里，我能感受到他强忍的痛楚，或许我的失明他比我更心痛。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在某处总会有一双眸子始终在关注着我。

　　突然有一天在临近清晨的时候，有人竟把我打晕了。昏迷中，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部剧烈的疼痛感。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听到旁边有人对我说道：“姑娘，你睁开眼睛试试。”

　　我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到眼前的食物越来越明亮起来。看到这一切，我弯了弯唇喜出望外地叫道：“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青儿，我的眼睛怎么会看见的？”皱着眉头朝青儿问道。

　　“是……是……是……”青儿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让我很是焦急。

　　“是你们用别人的眼睛换的吗？”大夫说过，要用别人的眼睛换在我的眼睛里我才能复明，难道他们真的……

　　“不是！”青儿见我有次疑问，很快干净利落地回到道。

　　“那是怎么回事？”我语气严肃地问道，总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的。

　　“是那药起作用了，所以公主才得以复明的。”邓龙将军对打道。

　　虽然不太相信，但是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宇轩呢？”原以为第一个看到的会是他，但我四处看都没找到宇轩的身影。我这么一问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回答我的话，整个房间都变得鸦雀无声。

　　“宇轩呢？”见到他们都不说话，我又一次大声地问道，内心却是莫名的慌起来。

　　“公主，请保重身体！”邓龙将军却在一旁若无其事恭敬起来。

　　“宇轩呢？”我咬牙看向站在眼前的邓龙，他明知道我对宇轩的感情绝非一般，为何今日却推搪于我？

　　“司徒将军回去了。”邓龙将军依旧埋着头，但我却听到青儿在一旁捂着嘴哭泣的声音。

　　“青儿，你告诉我，怎么回事？”转头朝青儿问道。

　　“司徒将军他……他……回去了。”

　　回去了？我瘫痪在床上，他这么着急回去吗？追了我那么久，他怎么会就这么甘心回去？好不容易我复明了，他却就这么走了吗？连一句话也没给我留吗？

　　我苦笑着，当初是我对他绝情，他离开是对的不是吗？既然我们今生无法再一起，又何必彼此折磨呢？如今，他走了不正是我想看到的吗？可是为何我的心会那么痛，痛得难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