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Chapter 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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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层层叠叠的森林，他看见了镜湖。
宛如明镜的湖面倒映着一轮惨白的月，黯淡的星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一切都如一场梦境般虚幻。他一步一步走上结冰的湖面，低头向下望去。湖里有黑雾在涌动，越来越接近湖面。他半跪在冰层上，用手拂去冰层表面的霜。那团黑雾越来越清晰，在临近湖面的时候，污浊的雾气骤然散去，露出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容。
——萨拉查。
戈德里克从梦中惊醒，险些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从树上掉下去，好在及时扶住了树干。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弯月周围凝着一层格外明亮的月晕，如果不仔细去看，几乎让人以为今天是满月。他又低头去看不远处的镜湖，失去幻境结界的遮掩，湖面上果然倒映着一轮朦胧的月，接近圆形，与他梦中见到的几乎一样。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
从阿尔巴尼亚森林回来之后，他曾做过一次梦，梦到的是与刚刚一模一样的场景。巫师的梦总是有特殊的含义，这个梦带来的强烈不详让他很不安，他几乎一刻都无法等待，隐瞒着萨拉查悄悄回到了这里。
他可以肯定，萨拉查隐瞒了什么。那天他和预言者在湖面上的交锋他看在眼里。预言者散开雾气，露出本体的瞬间，他清晰的看见萨拉查后退了一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从没见过萨拉查因为什么而后退。这只能证明预言者超乎了他的想象，否则他不会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将对方永久封印在湖下。而他回去后梦到的那一幕也让他坐立不安，所以他选择回到这里，亲眼去验证梦境的真实。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树上一跃而下，谨慎的一步一步踏上冰面。
这一幕与梦中重叠，令他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妖精制作的格兰芬多长剑在他手中发出淡淡的白光，照亮了湖面下的一小片范围。深沉的湖水在冰下几乎没有流动，看着就像一块静止状态的果冻。这是不正常的，说明在湖水之下已经没有真正的流水，整个镜湖都已经被冻成了完整的一块。
他慢慢走到镜湖中心，默念咒语。一个白色的光球出现在他身边，然后是另一个，许多个。那些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光球照亮了他脚下的湖面，层层冰晶反射着来自于湖面上方的光，一时间他脚下的冰层内部如同钻石般璀璨。
他看见了那团黑雾。
令人惊讶的是，它就像没有实体的幻影，在冰层中狂乱的闯荡着，无视了任何阻碍。在光芒照入镜湖深处时，它瑟缩了一下，雾气向中间凝结，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戈德里克半跪在冰面上，试图看清那里面的‘人’，而那团雾气也开始逐渐上浮。一切都与那场梦境一模一样，他忽然感到不安，下意识的用手抹去冰层上凝结的霜雾，想要早些将它看清。
那团黑雾上浮到了接近冰层表面的位置。戈德里克摒住呼吸，持剑的手已经抬起，剑尖稳稳对着黑雾中的人形，一旦对方破冰而出他就能立刻斩下。可雾气停了下来，它在戈德里克脚下徘徊，似乎在估量上面的人。很快，它又开始向中间收缩，这一次人形的轮廓更加明显。从身量判断，那是个成年男子。当它的人形凝结好时，所剩的雾气已经不多，戈德里克能清晰的看见它黑色的长发，如同水中的海藻一样在冰层下浮动着。难以言喻的感觉抓住了他的心脏，他开始感到窒息。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跳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但是在他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前，最后一丝雾气也汇入‘人’的身体，它抬起了头，一双血红的竖瞳隔着冰层与他对视。
——萨拉查.斯莱特林在冰层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真的看到这一幕，戈德里克的呼吸只乱了几秒。他持剑的手依旧平稳，锐利的目光将冰层下的“萨拉查”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它的一切都和萨拉查一模一样，那抬起的手上还带着一枚他熟悉的戒指——原本是两枚，但在德国时，萨拉查用其中一枚交换了诅咒秘银——那只手平平的贴在了冰面之下，“萨拉查”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期待着什么。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戈德里克低声呢喃。
光球照亮了冰层下的一切。除去“萨拉查”，整个镜湖都已经被冻成了一整块冰，但“萨拉查”的活动却丝毫不受影响。它经过的地方依旧是坚固的冰，这个不透明的黑色幻影就像身处另一个空间的幽灵，却偏偏做出一副受困于表层冰面的样子。那只平平贴在冰层下的手缓慢的移动着，仿佛贴着某一层坚固的壳。戈德里克盯着那只手，它慢慢的移动到他半跪的膝盖位置，停了下来。
下一秒，毫无准备的，戈德里克好像被谁拽了一把，他脚下的冰层骤然碎裂，黑色的湖水倒卷而上，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落入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视线的尽头似乎有一层发着光的，薄薄的白色冰面，但是它在迅速的远离——不，是他自己在飞快的向下沉去。他在第一时间为自己施加了防护咒，却愕然的发现咒语毫无作用。失神之下，他不小心呛了一口水，那味道既恶心又粘腻，就像一团涌入他嘴巴的烂泥。
魔法无效，他抓住长剑迅速在自己周围横斩一圈。阻力大得不像在水下，而像切在一团半凝固的胶体上。他看见长剑划过的地方露出了一丝空隙，璀璨得仿佛钻石——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雾裹在中间，拖下了镜湖！
这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他在心里默念咒文，将长剑竖在眼前，猛地用力一劈。一声难以形容的刺耳惨叫不知从哪里传来，禁锢着他的黑雾出现了一丝松动，戈德里克迅速挥舞燃烧着白色火焰的长剑斩开雾气，几团黑雾急切的想要回归本体，但它们凝聚的速度比不上被斩落的速度，他的上半身很快摆脱了雾气的纠缠，可就在脱离的瞬间，他却失去了身体的自由，四面八方都传来可怕的挤压感，冰冷刺骨的坚冰牢牢抓住了他的每一次寸身体，只一瞬间他几乎在寒冷中窒息。
见鬼！这玩意能在冰里活动，他可不能！
魔力从他的身周强烈的散发，白色的火焰迅速覆盖了他的身体。剩余的雾气一接触他的魔力就惨叫着向后缩去，他顺利的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熊熊白焰挟裹着他一路向上，硬生生在冰层中间溶出了一条通道。他迅速冲出冰面，不忘回头在被他打破的冰层上补上几层结界，以免那东西跟着他一起溜出来。接着，他狼狈的摔倒在冰面上，抠着自己的喉咙呕出了那团差点被他吞下去的雾气。雾气落在冰面上，就像一滩烂泥。他挥手令白焰将它灼烧殆尽，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算他遭遇的最大危机，可也是数得上的狼狈。戈德里克搓了搓自己的四肢，轻微冻伤的皮肤恢复了知觉。他的内脏因为突然被冰层挤压而受伤，纵然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上涌的鲜血却从鼻腔里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他掏出手绢堵住自己的鼻子，确保自己没有一滴血落在冰面上，又在冰上坐了几秒，才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释放出的光球依旧忠实的执行着照明的工作。他低头看去，清晰的看见在湖底深处，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的黑雾正在不停的挣扎，却无法摆脱将它死死钉在湖底的长剑。若有若无的惨叫从冰层下传出。格兰芬多长剑是一切黑暗生物的克星，那团黑雾正在缓慢却坚决的被长剑上燃烧的白焰一点点消耗。戈德里克抹了一把连手绢都快兜不住的鼻血，翻出另一块替换了它，一把火将浸透鲜血的手绢烧掉。
真是活见鬼……现在我该怎么和萨拉查解释，我的剑是怎么莫名其妙跑到湖下把那个该死的玩意钉死的？他闷闷的想着，往手绢上吐了一口血。哦……还有怎么和他解释我怎么受伤的？我出来抓月痴兽，却被它当胸踢了一脚吗？
他指挥着还有些发僵的双腿把自己挪出镜湖范围，重新恢复了笼罩在镜湖周围的幻境结界，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到他搭建的临时营地旁边，一屁股坐下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不过都是皮肉伤，几瓶魔药下去已经好得差不多。他将身上沾染过黑雾的衣服从里到外换了一套，将换下的衣服同样烧掉，确保没有半丝雾气沾染在上面，又迅速给自己身上释放了成打的净化咒。一切都做完后，他揉着刚刚恢复的肩膀，打算在这里再住一天，确保镜湖没有其他变化再离开。
而且他也想趁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肯定自己知道的预言者虽然行为诡谲了些，至少还是个人类，而不是这种恶心的黑雾。它不仅能变成萨拉查的样子，还介乎于实体和虚体之间。能把一个人裹在其中穿透实体，却又可以被克制黑暗生物的格兰芬多长剑斩伤……这种让他摸不着头脑的特性他从来没听说过，也无法判断这是它的天赋魔法还是什么他没听说过的空间魔法。
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萨拉查？
他不清楚萨拉查究竟对黑雾知道多少，如果对方是在刻意隐瞒他，那么绝对什么都不会说吧？如果萨拉查也不知道，以他对黑雾的忌惮，他应该会积极的配合他研究对付这东西的办法……
他正想着，包裹里的双面镜忽然震了一下。他掏出镜子，顿时有点心虚——他用寻找月痴兽的借口离开萨拉查，偷偷跑来调查对方隐瞒的东西，现在接到他的传讯总有些被抓包的微妙感觉——他快速钻进帐篷，让对方无法判断他的位置，这才故作轻松的接了起来：“嗨萨拉，圣诞快乐！”
双面镜的对面，萨拉查眉头拧在一起，脸色白得惊人。他的背景是一片浓重的墨绿色，戈德里克一眼就肯定这是对方位于地窖的密室，透明墙壁的另一边就是黑湖。他的话没有换来同等的祝福，萨拉查看到他立刻问道：“你的剑在旁边吗？”
“……当然！”戈德里克眨眨眼，说了个谎。他的剑现在还在镜湖里钉着那团黑雾呢。
萨拉查动了一下，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声音很轻，听在戈德里克的耳中有种不妙的感觉：“我需要你立刻回来一趟，带上你的剑。”
“出什么事了？”戈德里克问。
萨拉查把双面镜摆在了桌子上。距离拉远，戈德里克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让他越发肯定这是对方的密室。萨拉查原本坐在椅子上，现在他站了起来——戈德里克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对方的衬衫已经向上撩起，右手正按在胸口偏下一些的位置。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溢出，他拿开手，那里有一道竖着的伤口，看起来极深，就像有谁狠狠的捅了他一剑似的。
“谁干的？！”戈德里克跳了起来。
萨拉查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古怪：“……如果不是因为你不在，我以为偷袭的人是你。”
“……什么意思？”戈德里克心里猛地一跳。
“这是格兰芬多长剑造成的伤口。”萨拉查皱着眉说。他似乎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十分钟前突然出现，我敢肯定当时周围空无一人……我无法止血，因为我无法驱逐你的魔力。”
他的手指按在伤口旁边，将伤口轻轻向外扒开一点。一层淡淡的，仿佛虚幻的白焰正覆在他的伤口上，虽然没有留下灼烧的痕迹，但是显然它阻止了伤口的愈合。萨拉查对着自己的伤口用了一个魔法，白焰消失，可下一秒它又一次燃起。他叹了口气：“我几乎以为你的剑隐形了，现在就插在这里。”
“这不可能！”戈德里克震惊的看着他的伤口。一个猜测让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事实是，它的确发生了。”萨拉查摇头：“骑士先生，你最好快一点回来。补血剂对我的作用是有限的，这种愚蠢的死法……我可不太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Chapter 1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