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雪尤清（戚顾）》雷纯

9、生杀大账（三）

　　「什么条件？」顾惜朝毫不畏惧的问道。

　　「我要你封住你的武功。」阮明正顿了片刻，道：「我不能拿大当家的命跟你赌。」

　　顾惜朝想了想，运内力封住自己几个穴道，目光逼紧阮明正，声音微喘：「可以了吗？」

　　四目相对时，阮明正被顾惜朝的眼神震憾了，那眼神里充满了真诚和期待，任谁都不会从这双眼睛里找出他对戚少商的半分恶意，在那一刻，阮明正心中是不安的，并且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样做不只辜负了顾惜朝的一片赤诚，也是在伤害自己挚爱的戚少商。

　　但是，就如她刚才所说，她绝不会以戚少商的性命做赌注。

　　理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阮明正在勾青峰耳边说了些什么，突然一转身跳入身后的地洞，与此同时，勾青峰迅速跳起，直冲向房梁，顾惜朝大惊，迅速跟着向上冲，一掌拍在勾青峰左肩，勾青峰中了一掌，竟穿破房顶飞了出去。

　　「不！」

　　突然传来一阵急吼，只一瞬间，尾音却消声在地洞中。

　　顾惜朝听的出来，那是戚少商的声音，他知道他看到自己伤害勾青峰了。

　　「他武功尚在！」未等顾惜朝回神，劳穴光突然大喊一声：「快！」

　　听到劳穴光这一声喊叫，几位寨主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运起轻功像同一个方向奔去，目标不是顾惜朝，而是勾青峰刚刚冲上去的房梁。

　　顾惜朝知道阻止不了所有的人，趁着大家的目标不在自己，顾惜朝赶忙跳进地洞，落地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头绊了绊，顾惜朝不小心按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头，身后的石门便突然关上了。

　　嗵。嗵。嗵。几声巨响，生杀大账爆炸了，几位寨主的目标果然是引爆炸药！顾惜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跑的快，又阴差阳错的按下了断龙石的开关，否则现在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我就知道！」顾惜朝狠狠抓在墙上，「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会相信我！」

　　歇息片刻，顾惜朝心中虽仍有余悸，表面上却已恢复了冷静。顺着地道往前走，顾惜朝走到一个微微有亮光的地方，像是一个分岔口，那里又分出了三个通道，顾惜朝四处看看，每个通道的前方都画着一个标志，他根本看不懂这些画的究竟是什么，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一定是通道的暗语。

　　如果通道上标有暗语，那一定就是机关重重，天生谨慎的顾惜朝捡起三块石头分别朝三个通道扔了过去，果然皆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好狠！」顾惜朝暗道：「连真的通道都设有机关，难怪阮明正放心开着断龙石！」

　　细细盘算一下，这三条路都太危险，顾惜朝没有把握找出正确的道路然后找到戚少商，前路不行，只有后退。

　　顾惜朝转过身子原路返回，将断龙石打开悄悄向外望了望，黄金鳞和冷鲜两人依然与生杀大账保持着最初的距离，可能是怕里面仍有机关，谁也不敢向前动一动。顾惜朝从地洞跳了上来，还好因为爆炸的原因杂物挡到了地洞，黄金鳞和冷鲜二人看到顾惜朝时只觉得他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黄大人！」冷呼儿最先看到顾惜朝，指着他问身边的黄金鳞：「你看那是不是顾惜朝？！」

　　黄金鳞眯起眼睛，手中的拳头握紧，强忍住不让自己发作：「是顾惜朝，他没死。」征了征，又说道：「看来里面没有机关了，我们过去！」

　　爬起来的顾惜朝运内力把自己后方的土推到地洞里，将地洞掩埋住，这个动作看在黄金鳞眼中似乎只是用那些碎土杂物泄愤，顾惜朝的真正目的当然是为了不让黄金鳞发现地洞，却也真的像黄金鳞想的那样，发泄。从顾惜朝听到那一声声的巨响后，几位寨主血肉模糊的影像便一直刻在顾惜朝的脑海中，一如那个梦境，或者更早，从勾青峰被自己打飞出去的那一刻，已经预示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了，勾青峰？！顾惜朝顺着自己刚才出掌的方向往上看，看到一个晕厥的人被挂在树上，那个人正是勾青峰。

　　「顾惜朝，你命好大。」黄金鳞走近顾惜朝，阴阳怪气的说道。

　　「托黄大人的福。」顾惜朝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心中想着如何保住勾青峰，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勾青峰趴着的那根树杈突然折掉，勾青峰从树上坠落，啊的一声惨叫，把黄金鳞等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黄金鳞招呼来手下的大夫给勾青峰把了把脉，大夫道：「黄大人，他伤的很重，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能活？」黄金鳞直白的问道，大夫恭敬的点了点头，黄金鳞又道：「那就不要让他死，快马回京，找刑部的朱月明朱大人借任劳任怨一用。」

　　冷呼儿和鲜于仇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坠落和吵闹的环境，勾青峰醒了过来，眼前的几个人没有几个认识的，他的记忆仍然只是停留在顾惜朝背叛戚少商的那一瞬。

　　「顾惜朝！」勾青峰越是看着顾惜朝身旁的人多心里便越是不舒服，不顾自己的重伤骂道：「大当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么对他，你个狗娘养……」

　　剩下的话勾青峰再说不下去，因为顾惜朝的无名剑已经从他的心脏处刺穿，断气的时候，勾青峰的眼睛仍然睁着，竟是死不瞑目。

　　「我最讨厌别人骂我娘。」顾惜朝道。

　　黄金鳞却大吃一惊：「戚少商生死未卜，你知不知道我留着他还有用！！」

　　顾惜朝如没听到一般，重复道：「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骂我娘！」

　　黄金鳞还想在说什么，看见顾惜朝愤怒的神情却突然有些退缩了，那眼神中的怒火似乎要烧毁一切，黄金鳞觉得自己在向前一步会便会灰飞烟灭，心中退而求其次的想着，就算完不成相爷的任务，也是他顾惜朝杀了不该杀的人，或许相对于戚少商，黄金鳞更希望死的人是顾惜朝……

　　顾惜朝的神情越来越冷，旁人从他脸上只看到了愤怒，却看不到他心中的绝望。

　　任劳任怨，不是一句成语，而是两个人，任劳和任怨。此二人虽是刑部朱月明的下属，却连顾惜朝这种江湖人物也知道他们的作风，不是因为他们武功强，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地位高，关键在于一个狠字，任劳五十来岁，久历江湖，任怨还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可是此二人若是对谁用了刑，不只让人生不如死，简直是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让勾青峰落在任劳任怨手上，顾惜朝别无选择，只能让他现在就死。只是，心中好痛……

　　顾惜朝仰天长立，生杀大账爆炸，勾青峰死不瞑目，实非我愿，戚少商，你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