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雪尤清（戚顾）》雷纯

2、旗亭酒肆（一）

　　旗亭酒肆。

　　傅宗书要顾惜朝杀的人在旗亭酒肆。

　　你要杀了他，把逆水寒剑带回来交给我，这是顾惜朝临行前傅宗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没钱付账，顾惜朝被酒肆的掌柜高鸡血留下来抵债，过了一日，那张被高鸡血禁止任何人靠近的椅子上便有了人，顾惜朝知道，他便是戚少商，是自己要杀的人。

　　远远的看见高鸡血与戚少商争执着什么，顾惜朝端着杜鹃醉鱼慢慢靠近，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的梦境，事实上从傅宗书下达任务后顾惜朝一直在回忆，他发现戚少商在梦中似乎是最清晰的，清晰到他可以记得与戚少商的每一个细节；却又好像是最模糊的，因为无论怎样都忆不起梦中的自己对戚少商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似乎自己做了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却不知未何会那样做。

　　逆水寒剑铮铮而呜，戚少商看了一眼逆水寒，又看着青衣书生走到自己面前放下杜鹃醉鱼，然后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戚少商只沉默一瞬，便探过头去朗声念道：「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恍如隔世。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顾惜朝突然想认了。

　　黄金鳞破坏了顾惜朝与傅晚晴的婚礼，傅宗书下令杀人夺剑，甚至杀的人是戚少商而目的地是旗亭酒肆，顾惜朝都不想承认现实与梦境重叠的事实，然而，逆水寒铮铮而鸣，顾惜朝想起梦中的戚少商说过「逆水寒第二次铮铮而鸣」，想必这就是第一次吧？当戚少商说出那句「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时，顾惜朝认了，重叠，恍如隔世。正因为认了，顾惜朝也知道应该并且必须改变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只是……他还是对戚少商回了那句英雄气概，让这一幕重演，他的记忆便会更深，他想记得戚少商，因为戚少商马上就会死去，这一次，他会死……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干活去！」高鸡血对顾惜朝说完又冲戚少商吼道：「你也一样，去吧！」见戚少商一脸不爽，高鸡血不耐烦的重复一遍：「去吧！」

　　戚少商与顾惜朝一起离开，因为在后面，戚少商没有看到顾惜朝转过身的一刹那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居然连被高鸡血打压这种细节都能与梦境……

　　顾惜朝更加坚定，他必须杀死戚少商！

　　这一次，顾惜朝没有因为心情抑郁出去散步，而是悄悄的看着戚少商走进厨房伺机下手，顾惜朝意外的发现，原来没清洗的大大小小碗碟有那么多，戚少商跟它们战斗的时候非常吃力，顾惜朝突然很想笑，他曾经还以为洗碗对戚少商来说是小菜一碟，甚至以为戚少商热衷于洗碗……

　　这一次，不能等他洗完碗！顾惜朝将手伸进布兜兜中，拿出神哭小斧的刹那，戚少商略一歪头，轻声道：「回来啦，我已经把活全都做完了」

　　顾惜朝猛的收回神哭小斧，再看那些碗碟已经干净整齐的重新摆回属于它们的位置，还说不等他洗完碗，却因为自己思考的太过入神而错过了时间，顾惜朝懊恼自己的犹豫，却忍不住要想，站在这里这么久，怎么戚少商偏偏在神哭小斧准备出手的时候发现，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在梦境中，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路总是要继续走下去，顾惜朝迈进屋内，略一欠身道：「麻烦你了」

　　戚少商没有回应，话锋一转：「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顾惜朝有一种感觉，他觉得戚少商想把他看穿，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在下顾惜朝。」

　　「幸会。」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戚少商赶忙接道。

　　「能一睹连云寨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的风采，那才是荣幸。」

　　「哦？」戚少商并不特别好奇，疑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似乎是验证了他的直觉。

　　顾惜朝也注意到这丝失望，很多在梦中没有看到的事情，再重来一遍似乎看的更真切，更清晰。沉默一瞬，顾惜朝自顾自的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坐的那个位置，可掌柜的过来说这酒肆有一个规矩，来的都是客，可都不能坐这张桌子」

　　「为什么」

　　顾惜朝没有从戚少商的眼神中看到半分好奇，却仍是答着：「掌柜的跟我说，你站好了别吓着你，这是义勇云天，英勇盖世的连云寨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坐过的地方，连云山水的人为了敬戚大侠，把这个座位永久保留，只有戚大侠来了，才能一坐，可你来了，就坐在那桌前，掌柜的却没有赶你，所以我想你就是戚少商。」

　　「没错，我就是戚少商，可是我来这里不想让人知道，也希望你能够帮我隐瞒」戚少商微微叹息，续道：「你看来好像不是很快活，我们一起在这里做伙计也算是有缘，不如这样吧，我想一个快活主意，你会喝酒吗？」

　　「可以喝一点」

　　「有没有喝过不的搀水的酒？」

　　梦境与现实，再一次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