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无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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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无花
许诺走了，挥一挥衣袖，潇洒的很。
平常和星辰幸运的分在了同一个班。星辰也开始走读，理由是家里条件有利于学习。高三的孩子是上帝，合理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高中的所有课程在高二下已经完全结束，高三一开始就是第一轮复习。
重点班的教室被分配在很偏僻且安静的地方，距离老师办公室很近，方便管理，方便努力。
下课时，这边的楼道里再无喧闹的叫喊声。三个重点班的教室门都大开着，可以轻易望见对方班的人伏案急书的样子，自己也就不好意思放松了。
班里的同学都是陌生的，只有云云还做同桌，只有星辰是个熟脸。其他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奇形怪状。平常不是个注重皮相的，可第一次见班里的男生还是差点背过气去，果真智慧与外表成反比吗？比较起来，倒真是彻底明白星辰为什么受欢迎程度如此高了，好歹成个人形。
每天，只同勤奋的云云相对无言，一人捧着一本习题集或一套试卷，做的不亦乐乎。还暗自互相比，比速度，比正确率。平常本也不想这么无聊，可，身陷其中也无可避免，有比较才知高低。
带毕业班的老师都是很有经验的老教师，更何况是重点班。老师讲题讲的飞快，稍一走神，就会跟不上进度。老师基本是右手拿粉笔愤笔急书，左手拿板擦及时擦除。一节课下来，教室里各处落满粉笔沫，地面上，书桌上，书本上，头发上，空气里飞舞的。
平常摘下眼睛愤怒的擦拭：“我们就快得气管炎了。”
云云无辜又迷茫的看平常一眼，扶扶眼镜，低头继续整理笔记。
平常看着此样的云云，更是气愤恼怒。啪的合上眼镜盒盖子，咚咚跑到楼道头的窗口处透气。
看着外面花朵貌似开的正艳，又忍不住心痒痒想去做回采花大盗。冒着迟到的危险飞快跑下楼跑进花园，看到却是花瓣凋谢凌乱不堪的花，找遍花丛见不到一朵娇嫩的。上课铃凄厉响起，平常垂头丧气的跑回教室，与老师透过两层厚厚的镜片对视，尽量无视他眼里的凶光。
快要窒息。窒息就是不能呼吸,不能呼吸就是”I cann’t breath anymore”。还有没有别的说法？话说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噫吁兮危忽高哉，君不见这世间动量不变能量守恒，硫化氢有臭鸡蛋的气味，平面几何比立体几何要更加难一些……
黑色的日子。
学校虽未明令毕业班的走读生要上晚自习，老师却经常在晚自习上安排考试。两人时常在晚上十点多骑车回家。
世道也不太平，时常听说某个地方又出现了歹徒行凶，几死几伤，公安机关正在追查，尚未抓住疑犯。
幸好有伴儿，老妈们可以稍微放心一些，还是忍不住站在窗口向外望，一直等到看到两个孩子的影子才放下心去准备消夜放上洗澡水。若是时间稍晚还不见两人，必然紧张的互通电话，询问是否都没回来。
平常星辰被严重警告：上学放学决不可以分开，坚决避免单独行动。
平常麻木接受，乖乖的背着重重的书包来回奔波。真正的披星戴月。
城市里的某条路很变态，为了漂亮，安的路灯是云淡风轻型，如朵云彩飘浮在半空中，根本不照亮。
平常眯缝着眼睛仔细看路，很怕从路旁的黑暗里窜出个某某某，拦路抢劫。
抢劫哪抢咱这样的？劫个色倒是有可能——哎，不要自作多情，我说的是宇宙超级无敌帅的本人，不是非美女的你。
星辰一路大声说着不好笑的笑话，给平常壮胆。
平常咬着牙根威胁：你再不闭嘴我就抛弃你！
星辰大笑：眼下这情景，谁抛弃谁更可怕一些？
黑洞洞，黑洞洞。为什么政府要花大价钱装这没有用处的破路灯？我宁可要100W的普通灯泡，都会比这顶事。
不辛苦，不累。平常这么对一脸心疼的老妈说。
黑色的夜晚。
许诺偶尔会打个电话回来，哭诉一下那里的饭菜如何如何好吃，他是如何如何怀念一中那难吃的菜和不经意间发现的惊喜，如一只小虫子一根小铁丝之类。气的平常想踹他，故意来刺激我们这些苦孩子的。
省中的竞争更加激烈，一山容了那么多只老虎，教室里硝烟弥漫战火不断，所有人都是单独一人，没有朋友不需要同伴，冷血的只知道抱着书本穿梭于教室与宿舍之间……
许诺笑得爽朗，从不对平常星辰提起，只说：想你们啊想死你们了，有好吃的好玩的统统给我留着……
许诺不说，平常也大体想的到，也只笑嘻嘻提醒：咱们学独孤，可别求败就好，别忒挂念我们，我们没你照样过的很好，你也别辜负我们呵。
许诺哇哇大叫：小丫头你恶毒，星辰星辰帮我敲她的大头。
星辰嘻嘻哈哈笑：给你记帐好了，等你回来一起清算。
偶尔阳光灿烂。
高三第一次月考，平常绝望的发现了复习班的存在。
复习班仅理补班就有五个，每班七十多个人，使原本就拥挤的排名更加拥挤。尤其是刚进入复习的高三学生，普遍落后于补习班的高四学生。
平常看着成绩单，曾在原来班里佼佼的语文英语在这里也只算中上等，曾在原来班很烂的物理化学在这里根本就是垫底的。名次又刷的下降，在班里排个十几名，在全年级就更悲惨不堪。
星辰也被华丽的挤出前十名，入高中来第一次啊，呕得吐血。
尽管老师从考试前到考试后一直在说：暂时不要个复习班的比，等到第二轮复习时，你们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可怎能不在乎？立刻感到压力倍增，怎样才能杀回去？
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神啊，赐予我一把锋利的长剑，让我将他们一个一个砍杀……平常脑袋里满是血腥的杀戮场面。
偶尔阴霾重重。
谁说花园里再无花儿开？
平常还是忍痛抽出时间扫荡了一遍小花园。黄色的臭绣球就算了，月季蔷薇味道不好也算了。生物老师说，小花园里有两大丛玫瑰，是真正的玫瑰，可惜还不如月季好看。生物老师描述了玫瑰的具体位置，平常寻到，围着那丛东西绕了三圈，惊叹世界上还有如此丑陋的玫瑰花。顺手摘了一朵，回去送给云云。
云云厌恶的接过，撇着嘴拿小刀进行了解剖。两人一起分析子房与雌蕊，顺便还研究月季与玫瑰的杂交会出现哪些显性形状，可以改善这种单瓣玫瑰的丑陋血统。
还有一朵小蒲公英，在碧绿的杂草间，开出灿黄的花朵，迎着太阳。
平常伸手又缩回，忍耐，决定等到它结籽时再来一口气吹散那一捧小伞。
生物老师还说，某棵结着小红果子的树，叫华北忍冬。金银花也叫忍冬。平常记得金银花的花与华北忍冬的花相似。再去看，就对着满树的小红果子说：“你，叫华北忍冬，别忘了哦。”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病。
苦中作乐吧，算是。
《哈利•波特》又出新的一部了。偷偷买来，塞在枕头底下，每天做完作业再累在困也要读半个小时，带着一个魔法奇幻的梦进入另一个未知世界。
恩，席娟的书真是好看。悄悄放在书柜里，周末休息半天，不补眠，死撑着眼皮看得心潮澎湃。
语文老师说，多看《史记》可以提高文言文阅读水平。好，抱一本在枕边，看完哈利看一篇。发觉，真得挺好看的。
新概念作文又一期比赛，可这期档次明显不如上期。文风也古怪，报纸上说，这是八零后的一代。坐在马桶上，掐手指头算算，自己这个年纪，该算还是不算？
口琴啊口琴，在书架上已落了一层不太厚的灰尘。深夜，想起来，也只能眼巴巴看看，不能打扰别人邻居睡眠啊。
常常，乖巧又懂事，白天睡足觉，晚上趴在自己的小狗窝里思考肉骨头和白馒头的关系，平常一有动静就立刻冲过来扑前扑后。寂寞吧，再没人梳着你的毛，敲你的小脑袋同你说话。平常每天总是忍不住强挤出一点时间抱着常常发呆。
窗前挂的彩色飘带已经褪色，淡蓝淡粉的已经晒成了白色，萧条的挂在那，想面破碎的白色旗子。老爸老妈说不吉利又难看，几次要把它们摘下来，平常都给拦住，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们会扯断的。却一直没有时间没有力气或者没有心情去整理。破碎的旗子还在飘着，平常自己看了都闹心。
桌子上乱七八糟堆满了书和试卷，红色蓝色的笔迹纵横在黑色的墨迹上，很显眼，看了会反射性的反胃。老妈说要整理一下的，可平常坚决不肯，乱中有序的，别人一动就找不到该找的东西了。自己又懒得整理，反正还会乱。别用被子叠不叠的事例来教育，平常已经很久没有叠过被子，都是老妈看不过去代劳的。
别说我生活不能自理，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做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子像辛勤的老妈这样。
是苦是乐，不自知。
第二次月考，矫正过望。
一个月把精力都用在了物理上，本还算不错的数学成绩下滑，英语发挥时常，语文作文分也不理想。
纠正学习态度，随时调整学习方法。
我不哭，这些算什么，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只要麻木，麻木恣睢的生活。
星辰说，考试凭的是感觉，找到感觉题目怎么答怎么对，找不到感觉题再简单也鬼使神差的答错。
平常有同感，找感觉，是个技术活，慢慢来慢慢来，还有一点时间。不急，千万不要急，镇静。
越来越没信心，每次课堂小测后绝望都会增加一分，完了完了，照现在这个样子怎能考的上大学？
有时心里陡然浮躁，恨不得撕了试卷回到高一二。
眼见那些孩子们重复自己过去的生活，走在自己过去时常溜达的路上，就愤怒，恶毒的诅咒：玩吧玩吧，早晚你们会有这么一天。
见到文科班的人，更是愤怒。凭什么你们那么轻松？同是高三，我们溺死在题海里，你们闲在的每天晃来晃去；我们每天蓬头垢面眼睛血红的，你们每天居然还有时间打扮个花枝招展。就连你们去厕所的次数和质量都远远优于我们，我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们来也悠悠走也悠悠。愤慨。
焦躁，不安，绝望的阴影在扩大。几是无望，现在这还算什么？
高一高二想着我要考哪里哪里，目标明确，说起来干脆利落，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现在谁都不敢公开说我要考哪哪，别人笑不笑还在其次，自己是真的没了底。
未来如何，我将如何，完全完全陷入无知而有畏的境界。
佛曰，无我。
不小心听到，想砸了佛像，告诉我，没了佛像你还能在哪？不，你不在我心中。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无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