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不去》水至

4、被逼北上

　　1274年七月．咸淳十年常州之战两年前

　　临安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抬头望艳阳高照，低头满城的白缟飘扬，低泣之声在临安皇宫上回荡，是为哭丧，咸淳十年七月，宋度宗因酒色过度，死于临安宫中的福宁殿，遗诏由太子赵显继位。

　　福宁殿前，丞相贾似道百官身穿白色官服跪在石基上拜别君主。殿中，金碧辉煌的寝宫虽被一片白色所遮盖，仍无处不昭显皇帝的奢侈无度。传，宋度宗“帝自为太子，以好内闻；既立，耽于酒色”。时赵显四岁，登基朝前，太皇太后谢太后垂帘听政，实权却掌握在丞相贾似道手中。

　　“皇帝刚刚登基即位，朝中丞相当道，哀家无法撼动反要依靠其，如何是好。”身穿朝服的谢太后坐在高台上，抬眸问道。

　　眼前一男子身穿朱色圆领长袍葛衫跪在毛毯前，抬头只见此人大概三十岁，长相平凡中透出一股儒雅之气，男人道：

　　“太皇太后此时垂帘听政可限制丞相的，然，丞相虽为威胁，却远远比不上凶狠的蒙古人。现蒙古已相继灭了西辽，西夏，金国，吐蕃还有大理国，现今对我朝虎视眈眈，多次进犯，若不是丞相欺上瞒下，隐瞒蒙古人攻樊城之事，及时出兵迎战，现新皇登基，朝政不稳，已无力再对战，太后，蒙古是一大患啊！”

　　“依你所言，哀家现今该劝服丞相，抗元？”抗元两字的重音在御书房里回响，石基下跪拜的男人闻声轻颤，

　　“回太后，是！”

　　谢太后扶额叹道，“大元时乃贪财之辈，只要给予足够的金钱朝奉就可满足其贪心，现新皇登基不久，还是以稳定朝政为重。姜瞻，回吧。”

　　姜瞻为新皇之师，虽其貌不扬，却因其学识倍受谢太后宠信，在殿后为谢太后出谋划策。

　　“太后如何说？”姜瞻在府中燃香站于书桌前，挽手准备提笔练字，眉间皱纹凸显，旁边青色紫纱衣服的女子见此已知形势不好。见男人不答，一边研磨一边说，

　　“若太后不及时举兵抗元，恐怕宋不久亡矣！先帝贪图美色，将江山托付贾似道此小人，前樊城被攻，隐而不报，不以国家存亡为己任。我看，不久，大元将举兵击我朝了！”女子愤慨。

　　“夫人，这是定局了。”姜瞻淡然道，完全没有了先前在殿前的激动。姜夫人名姚忻武，胸怀天下博学之识不输于其丈夫姜瞻，育有一女姜卫风，谢太后曾见其女曰：其女虽年幼，清秀之貌却已显现，不如哀家进宫伴哀家左右。姜瞻恐其女陷入宫廷权位之争，以其女身体不适，恐传于太后拒绝。

　　“现如今形势，只能辞位避于南部沿海，不然战祸一到，女儿的生死难料。”姜瞻说到，为官十载，南宋已是强弩之末，为了妻儿，姜瞻决定弃官保命。如方才谢太后答应抗元，姜瞻必定守于谢太后麾下为其献策，妻子姚忻武也必以其智助一臂之力，为大宋亡又如何，现在却不这么想。

　　八月中，姜瞻辞官，谢太后苦心挽留无用，只能答应其要求。姜瞻看向幼小的帝皇嬉闹于园中，暗叹此君生不逢时，亦帝皇之位说不定就是送命之源。

　　十日后姜瞻收拾好行李带上家奴准备离开临安，这个曾给他无数光辉的政治首府。望向这繁盛的帝国，熙攘的人群在街上行走，姜瞻像是看到了临别前的热闹，无法想象这个人间天堂终有一日将成为人间地狱。

　　一路行行走走，九月的天气开始转凉，落叶纷飞，高山连绵不断，月落乌啼。这在路上行走了一个多月，天气越加寒冷，狂风起落叶乱，姜瞻觉得奇异为何今年南方的天气会如此的冷，才九月的天气已如此的寒冷。怀中才五岁的女儿缩了缩脖子，钻到了姚忻武怀中。在客栈借宿的时候，正在吃饭的姜瞻听到了他的预言：大元九月初正式在鄂州攻宋，主将为伯颜。

　　姜瞻心底一惊，大元攻打宋朝早就可预见，行走了一个多月的他们此时应该在南方沿海，为何现在攻宋，消息会如何的快传到南方。姜瞻感到不妥。南下的路线是总管姜策划的，也一路由他来带路，先前在临安姜氏夫妇忙于拜别亲戚好友以及高位高官，没有对路线详细的过问，开始出发之时，姜一禀报为了节省行程，于是选择走偏远的小路，姜一在姜家多年，姜瞻不疑有他，现在想到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烟，更为不妙。

　　姜瞻匆匆把饭菜带到房里，看着正在嬉闹的妻儿说：不妥，我们好像沿反方向走了，如果没错，现在我们应该在常州地区了。”

　　姚忻武听到后手一停，愣了一下抽了一下气，把女儿放在地上，“这么说，我们现在处在大元首攻我朝的地区？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姜夫人大笑道，笑中的悲凉见之痛心。

　　“别急，蒙古军没这么快到，我们还是可以转头南下的。”姜瞻安慰道，料蒙古军再快，这两年之内想攻到常州还是有困难的。

　　“走？既然有人要我们留在这，又如何会让我们走？姜瞻，你是糊涂了还是太自信了？！”姚忻武已接近疯狂，不顾身旁的女儿大吼道，“把姜一叫来，问清楚到底是何人，要留我们于此地。”沉静下来的姚忻武对姜瞻说。

　　姜一一身灰色衣衫跪在身前，姜瞻怒目直视姜一，恨不得将其甬出一个洞来，姚忻武在旁桌上淡然饮茶，已无刚才狰狞之迹。

　　“说，谁让你这么做的？！”

　　“老奴，该死！老爷决定辞官当晚，谢太后召见老奴，说老爷此行只能往北走，否则老奴一家人的命还有老爷一家的命不久矣。太后说，北上后，老爷自会在此定居不走，老奴只能南下十天，再转头向北，迷惑老爷。”

　　姜一如实招来，姜瞻高吼一声，

　　“谢太后，我姜某也待你如此，你却要我的命！姜某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