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囚徒》一样花开

79、七十八、女人的筹码

　　走出石室看到叶芙，项羽不由得有些诧异。距离午后看到的叶芙，眼前的少女已经又憔悴了几分。红发暗淡，表情更是茫然无助。实在是惹人怜惜。
　　会落到这个地步，大概是因为知道江欣怎么也不可能帮助她了吧。
　　项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即使不去考虑云微，他其实也并不觉得江欣做错。这两天他跟着江欣听了很多局势方面的事，知道即使逃出了响叶镇也是岌岌可危。如果纠结于一个人的仇恨，那么整个整体都要陷入危境。以项羽的性格，是做不出为了一人的仇恨而把所有人拉下水的事情的——哪怕这仇恨属于他自己，那也是一样。
　　想了半天，项羽才说，“看你的样子还没吃晚餐吧？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叶芙的眼神有些慌乱，但她没有拒绝。

　　正如还在项羽石室中的云微与柳丝丝所料，此刻的叶芙已经动了以女人天生的本钱来争取复仇机会的念头。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自己动手战斗的人，此刻也没有这个想法——她压根儿就不认为自己能凭自己的力量做到什么。她自己也没注意到，从父亲到未婚夫，她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去依赖。
　　本来父亲死了，未婚夫就是最好的依赖对象，可项辉这些时间以来的反应，却让她逐渐不满了。而且，项辉的修为也比较低，本身也只是响叶镇一个修者家族的人。响叶镇一破，项家就和她叶家一样失去了根基，没有多少力量了。修炼也要耗费大量钱财，项辉以后的修行之路，都会变得艰难。叶芙之前琢磨来琢磨去，怎么都不觉得项辉能帮她报仇——等到他有这个实力的时候，线索早就全断了！
　　所以她在项辉的安抚下，却还是想到了江欣，并且在今天午后做出了那番举动。可惜，江欣却是一个无情之辈，她父亲在世时对他言听计从、无比恭顺，他却完全不念旧情！
　　唯有项羽……
　　他是有天赋神通的修者，还有江欣在背后的鼎力支持。就算是自己的力量不够，他也有可能求得江欣出手吧？重要的是，他对她一直都是暗中恋慕的。
　　——叶芙对此相当肯定。
　　在她跪在江欣门前的时候，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都是看好戏甚至是不屑的。唯有项羽……
　　所以经过种种思量之后，叶芙出现在了项羽的门前，自觉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决断，为了复仇那是不惜一切了。
　　真要说，叶芙还是喜欢项辉的。项羽之前在她心中印下的懦弱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即使是之前项羽劝说她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也不是什么魄力，而仅仅是怜惜。这不是她喜欢的性格。可也正因为如此，对项羽她才更有把握。
　　只是……又难免有些心虚。不希望让项辉看见。

　　和项羽一起走在前往山洞中唯一一个临时餐馆的路上，叶芙的动作，更是有点儿畏畏缩缩了。这和她原本的性格行为大相径庭，看来很是楚楚可怜。
　　云微倒是不怕项羽被这种姿态迷惑过去，但柳丝丝却不知道为什么，拉了她远远地跟在后面。叶芙心神不宁，加上山洞中人也不少，故而没有发现他们。
　　“你不相信项羽？”云微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柳丝丝断然否决，“他只是性格温柔，不是很有决断。但相对的，一旦有了决断，就很能坚持。我担心他干嘛。”
　　说起自己看人的本事，柳丝丝信心十足，连带着表情都灼灼生辉。自己的感情被打击造成的黯然情绪，似乎也消失无踪了。
　　“那你跟着……”云微有些皱眉。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事方式，实在是不合她的胃口。虽然柳丝丝现在的表情很对她的胃口……
　　柳丝丝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她倒是翻脸翻得比翻书快！
　　“我不希望叶芙像我想的那样。”
　　“怎样？出卖身体换取复仇的承诺？”云微奇怪的问——她觉得这种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否则叶芙干嘛来找项羽，还那幅样子。
　　“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不想说什么。”柳丝丝皱眉叹气，脸色阴郁，“在我看来，叶芙的心里，报仇只怕并非是她这么做的全部原因。”
　　“啊？”云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只是一心报仇，为什么不可以自己振作？哪怕原本对自己没有信心，难道仇恨也激发不出一点来吗？首先想到的是利用别人的话，更多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依靠吧？”柳丝丝相当不客气的说道，“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比起报仇来，她的潜意识里，更害怕自己惶恐无助的状况，害怕自己失去的日常生活。所以她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越强越好。不只是为了报仇……”
　　说到后面，柳丝丝又叹了口气，有些落寞，“我不喜欢这样。这是理所当然的，女性的依赖心理呢。哎，反正听他们说话就知道了……”
　　云微哑口无言。
　　得说她完全没想到柳丝丝这么深的层面上去。如果叶芙用自己的身体来复仇，她虽然不赞成这种做法，也觉得颇为可怜。可如果到了柳丝丝说的这一步……她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太超出她身为女性的原则和底线。
　　——不过这么说的话，柳丝丝又更合她的胃口了。云微不知是否该为此纠结。

　　她们两人讨论的是叶芙的事情，和自由军之类的事情无关。所以没有特意防范——在山洞中，也常常有人在不远处走过。没人会特意去跟着听别人的谈论，可如果察觉到说话者做了隔音准备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至少会引起戒心的。
　　所以有人听到了这番谈话的话，其实并不奇怪。
　　只是柳丝丝叹了口气之后，不远处竟有人跟着叹了一声。还是让云微有些惊诧——有人可能听到是一回事，但有人会特意听她们谈话的话，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扭头看去，却只见项辉一脸落寞的站在不是太远的地方。他看了她们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叶芙两人的背影——显然，他是从另一个拐角转过来的。

　　虽说是临时的餐馆，可要招待的人，都是还没有断绝烟火食的修者还有觉醒者乃至于少量的高阶武者。所以做得相当不错。
　　尽管没有太多的菜式可以点，但在不算太大的地方，却建立了不少的隔断，还摆放了一些花草在隔断上阻拦视线。桌椅给人的感觉也相当的舒适。
　　和山谷之中相比，那是天壤之别。其实这些“高层人士”加起来的数量还比不上普通人，但他们占据的空间却要大得多。

　　“项羽，现在你是江欣大人最看重的人啦，能不能帮我求求江欣大人……”少女的声音，惶恐无助。
　　“抱歉，叶芙。这个不行。即使我去说了，江欣大人不会听我这个的。他的责任太重了，担负着这里许多人的性命。不能轻举妄动。你想报仇的心态我可以理解，可是，至少还是等等吧。你可以先训练你的那些护卫啊！”项羽的声音，倒是相当坦然。
　　毕竟他已经从云微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人家不在乎叶芙找她报仇！他也就不准备费心劝说叶芙放弃仇恨了。在现在这不现实。
　　“有那么多护卫的时候，也没有保护得了我父亲！”叶芙激动起来，几乎大叫。但她的声音转瞬间又低了下去，痛苦而带着哭腔说道，“怎么办？我也不想去求江欣大人的，可是……我害怕啊！如果是我的话，是他们的话，什么也做不到的……”
　　说到最后，她竟是只顾着哭泣了。声音沉闷，大概是伏到了桌子上。

　　隔断的另一边，云微摇了摇头。
　　确实，叶芙的情绪中，有太多的茫然和害怕，而不仅仅是仇恨。柳丝丝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有那种猜测。如今她也听出来了。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叶芙的问题。因为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目光。
　　这目光，来自项辉。
　　本来该把注意力放在未婚妻身上，沮丧、愤怒、痛苦、难过……怎么样都好的这个修者，现在居然正盯着她看！思忖、打量，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

　　“哎……”项羽明显手足无措了。
　　“项羽！”叶芙忽然急切起来，“你能帮我的对不对？我现在是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知道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因为你也……你帮我好不好？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
　　“哎，别这样，我不是……”

　　隔断的另一边，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音。
　　云微听得出来，这是叶芙探过身子，扯住了项羽的袖子。她甚至能清楚的想见细节情形——柔弱可怜的少女，满脸祈求的表情……或者，她还进一步痛苦的抱住了她。
　　项辉到底是顾不得盯着云微看了，眼中一片暗沉。
　　柳丝丝在一边看着项辉倒是叹息摇头——其实现在，项辉才是真正最关心叶芙的人之一。叶芙觉得他保护不了自己，真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你凭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入了对话之中。这是所有人在这天内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还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汪缕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项羽那一桌的边上，似乎无视了云微等人。
　　她只是用一种纯粹的眼神看着叶芙，“你想换取项羽的帮助吗？凭什么？”她又问了一句，“凭自己的身体？”
　　“汪缕……”项羽有些不满，“你不能这么说啊……”
　　他虽然没打算帮叶芙报仇，也没打算接受……如果她真的有献身的意思的话……但这种蔑视的味道，让他不舒服。
　　“江欣说她一定会来找你，看来说得没错。”汪缕把视线转移到了项羽的身上，“所以才叫我来看看……果然，这个女孩已经忘记了，她有一半的骄傲，都是一个修者给她的。因为那个修者，把她当做未婚妻。她却由此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和修者攀上关系的资本。”
　　项羽皱眉。他都忘记叶芙还靠着自己了。面对汪缕，这些天来的经历起到了作用，他第一次声明了自己的思想，“我并不认为觉醒者就比修者低上一筹。”
　　汪缕有些奇怪。
　　她偏了偏头，作为一个不擅长争辩的人，最终她放弃了这个问题，直指红心，“那一个不知自爱的女孩子呢？江欣让我提醒你，她在江欣的门前，说愿意用一切来换取江欣帮助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筹码内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是二十四号得一章，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