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囚徒》一样花开

65、六十四、囚徒的选择

　　“查吗？”
　　“查吧。”
　　“这可又是一个秦家嫡系小姐啊。虽说没有秦云离那么丰厚的底蕴……要查起来得花费多少时候？”沐子殇叹息。
　　这一次的谈话可就“光明正大”了。发生在两个人的舱室中。至少通讯屏幕都在接入仪上方好端端的展开了。杜岚的决定没有出乎预料，可沐子殇不能就此安心。
　　“你也说了，不能解决内患不行啊。否则就算是小姐发回信息来，想要去接她也不容易。谁知道他们还会干出些什么来呢？那颗星球对小姐来说也并不安全。”杜岚有些苦恼的说道。
　　云微在卡姆索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担心更着急。
　　以云微现在的身份，哪怕是孤身一人，如果做不出什么成绩来，也是一件麻烦事。但如果要做出成绩来……那就肯定是要和原住民接触的。做出成绩的同时产生了感情怎么办？
　　还有其他东西……A级变异生物雷翼鸟倒没什么，那见鬼的、吃金属的、见不得光的噬金蚁群……
　　杜岚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阵的痛。
　　可惜，就算是菲尼克斯号有一炮轰掉卡姆索星的能力，却没办法在轰掉卡姆索的同时保证云微的安全。
　　“是啊，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了。”沐子殇叹息。随即他一皱眉，问杜岚，“杜岚，你说如果真的和秦云若有关，她现在会怎么做？”
　　杜岚想了想，“老老实实，按兵不动？”
　　沐子殇沉默了。

　　听起来倒是上策。现在做得多，错得多。
　　但雪鸾号的舱室中却不是那么平静。秦云若的脸色倒还正常，但她的双手，却在虚拟的操作屏幕上不断的敲击。一个个的命令被输入，一个个的窗口在她的眼前展开……明显异常忙碌。
　　她的暗卫隐藏在暗处，眼观鼻鼻观心。

　　沐子殇和杜岚其实都想到了这一点——秦云若，和秦云离一样没有那么对付云微的动机啊！她的资质也不是秦云离能比的。
　　两人是有点儿过节，可那过节小得不能再小了。何必呢？
　　可如果因为那点儿过节就能费尽心机去陷害云微，那到了现在，真的会收手吗？
　　只是云微在卡姆索星的消息几乎已经完全断绝了，就算是有这份担心，也不知道该怎么操心才对。两人才把这件事情放了下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被点到了名，已经处于危险境地的秦云若下一步的举动……

　　北方的冬日，空旷寂寥。雪峰与天空相连，阳光无法透过厚厚的云层，视野中的苍凉的银白在此时近于灰色。
　　一条黑线向西南方向蔓延，有几个战斗集群在空中演练战术动作，如一群大雁迅捷的来去。可不管是哪一边，也不能为现在的北方增添一抹亮色。
　　——人类，真的是太渺小了啊。根本就不需要到星空中去，在大地上就有太多震撼人心的景观了。可置身于星空之中，要忽略这些，是不是太容易了？

　　“云微大人，你在感慨什么？”一个有些戏谑的声音在云微的耳边响起。“云微大人”这四个字被咀嚼得味道古怪异常。
　　这句话出自走上城墙的两人之一，拥有玄鸟基因，名字叫岳风的那个。光虎基因的常斌跟在一边，显得有些无措。可这份无措，也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到底是联邦来的人，骨子里没有那份尊卑观念。而且现在也不需要他们演戏了——被柳丝丝放掉以后，他们也并没有就此离开响叶镇。

　　柳丝丝放掉他们，是因为担心利来的说辞引发什么不可料的变数。这两个人被困在顾惜原本的小楼里，出不了顾惜的防御阵法，更重要的是，已经无法回到东大陆军队中去了。
　　但已经隐约和顾惜翻脸的其他修者是有这个能力破除阵法的，很难说会起什么心思。
　　可也正因为如此，云微才再次在响叶镇见到了他们。当她奇怪这两人怎么不走的时候，岳风只是嘲讽的反问她——
　　“现在，我们还能去哪儿？”
　　那语气和现在毫无二致。

　　此时再次看到这两人，云微想想，“你们……要投靠我？”
　　对他们的踌躇，云微只想到了这种可能。这两人要是有誓死维护自己原本道路的决心，那早就死了。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蝼蚁尚且偷生啊……何况看到了她，对于卡姆索星的危机，他们应该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云微这么一问，岳风却再次嘲讽的笑起来，“秦四小姐，你现在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困在了这颗星球上的囚徒吧？”
　　云微扯扯嘴角，看了看这个家伙，并没有反驳。以她的身份，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要说只是噬金蚁和雷翼鸟的阻拦造成的，想必他们也不会相信。被看出这其中的异常毫不奇怪。
　　得出这样的结论，更是理所当然。
　　——是啊，他们现在其实都被困着。
　　只是，哪怕都是囚徒，也有待遇好和待遇不好的差别，有有外援和没外援的差别……这种“你秦四小姐还值得我们投靠么？”的深层语义是什么意思啊？
　　在这个时候闹别扭还有意思么？
　　“是啊，都是囚徒……”很多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云微却最终只是遥望远方，带着别样的怅然这么说道。这个时候，她的回答已经完全不是针对岳风的反诘的了。
　　她忽然就这么觉得了——搞不好，就连那拥有广阔宇宙，看似未来无限的联邦，也不过就是一个活动范围更大的囚徒而已。
　　被困在星海中的囚徒。

　　话音未落，天空中的某个集群中就有一只青狼蹿了出来。驾驶员是项羽。他一边降低高度，一边大声喊道，“云微，他们来了，来了！”
　　喊了两声之后，他受到的短期军事教育总算是起到了成果。项羽顿了顿之后，相对正式的报告从他的嘴巴里蹦了出来。
　　“103侦察队遭遇敌军，二死三伤，伤者和其他侦察队正在撤退。他们的军队来了，很厉害！”
　　云微目光一凝，眨眼间就已经从之前有些感伤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陆鹰也驾驶着一只青狼从集群中脱离。显然又有了新情报。
　　这个老牌的战士比项羽要更靠谱些。
　　青狼夹着劲风一直降落到了城墙的高度，云微的衣袂被高高的吹起时，陆鹰的声音才伴着破空声传出，“103侦察队已经全灭了，云微大人。人……还有战机。”

　　云微是教官，没有指挥战斗、布防的权限。但她亲耳听过宫琳对侦察队们下达的命令——一旦发现敌军踪迹，不可恋战，立刻撤退，保留战力。
　　侦察队执行了命令，可连战机也没有留下！
　　……他们确实是来了，带着比预料中还要狠厉的杀意来了。
　　云微的手搭上了腰间的剑柄，“项羽，按照原计划，你去接宫琳。”
　　项羽的成长速度令所有人惊讶——和第一次面对战场不同，他看起来已经很镇定了。听见云微的命令，他立刻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青狼就从城墙上飞跃而过。
　　而城墙上，原本远远避开了云微的那些守城军士也纷纷靠拢，倒也算井然有序。
　　云微对此在心底皱眉，但她到底没说什么，而是紧接着跳下了城墙。

　　岳风和常斌两个对望一眼，想了想，也跳了下去。但这次他们没有跟着云微走了。
　　说到底，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迷茫只能掩盖在尖锐的言辞之下。他们甚至都不明白，云微为何要这么热心的帮忙守城，又怎么可能轻易做出投靠的决定？
　　他们能肯定的其实只有一点——回到东大陆的军队，肯定比现在更惨。不管是怎么回去的。
　　所以，也必须要赶快做个决定了！

　　镇子东部的这片区域，前一场战斗留下的废墟几乎完全没被修整——还不知道有多少尸体被压在废墟下面。只有看得到的那一部分被清理了。
　　棕发绿眼的俊秀少年蓝度飞快的从断壁残垣中绕了出来。显然听到了战报的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顾忌，径自走到了云微的身前，有些紧张的问，“开始了？还有多快会到这里？”
　　“具体情况不知道，时间肯定不多了。”云微顿了顿，问，“下面的转移呢？”
　　“愿意走的都走了。”蓝度摇摇头，无奈道，“能被疏散的现在不是正在疏散？说到底还有一个江欣一个叶朗，我们也不能完全做主啊……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会那么糟糕吗？”
　　糟糕到，就没做守城的打算？

　　云微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明显一沉，反问他，“如果情况有那么糟，你能配合我吗？”
　　蓝度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这个没话说——你都比我还热心了，我能不帮忙吗？明明我们才是……”说着他自己也苦笑起来，“其实我也觉得有可能会那么糟糕的。但是，总有一丝侥幸不是？”
　　云微点点头。
　　得到了蓝度的保证，她也不是多高兴。
　　准备的时间太少，疏散的工作到底还是没有完成，响叶镇本身巨大的伤亡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不过……已经尽力了不是么？接下来也只有尽力而已。希望能把那个大礼送出去。
　　“那你就在这里看着。”云微简单的说。幻影蛛在她的遥控下，正朝她飞了过来。青狼也远远的从镇中心飞起。
　　——首先，要亲眼确认一下东大陆军队的情况。这个工作是说什么也无法假手他人的。
　　蓝度苦笑，“……最后的时刻，让那位侯爵大人闹腾一下吗？明明之前最担心普通人的就是你了……”
　　现在让那位侯爵大人闹腾一下，对之后的计划虽然有好处，但是现在依然留在响叶镇的普通人们，生存率可就立刻要降低好几个百分点呢。
　　云微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她确实希望保住尽可能多的人命。但现在还求全责备的话，只能起到反效果而已。当断则断，至少现在她已经能狠得下这个心来。她的肩膀上，可还担着一个比目前的状况要残酷无数倍的任务呢。
　　所以在跳上了幻影蛛之后，她才给棕发少年传了一句话。
　　“那个时候，会有最好的机会。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