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囚徒》一样花开

53、五十二、千年的坚持

　　柳丝丝所谓的“共存”，云微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指人类的社会性、群居性。人类并不是喜欢孤单并且能忍受孤单的生物，“追求群体、社会的认可”，也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不只是修者，任何一种人将自己的生存置于一切之上，都可以说违反了这种本能。他们有意识的将自己从社会中隔离开来，只要回报，却少有付出。
　　但即使如此，也极少有这样的人会不去追求社会认可的。
　　而在卡姆索，大量的修者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这些扭曲的家伙构成的社会——云微甚至觉得已经不能将之称之为“社会”了，不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就能说是社会的，至少要有“共存”性——自然也就是扭曲的了。

　　相比之下，联邦“生存”和“共存”就是平衡得比较好的。
　　联邦强调强调责任、义务和权力的对等性，把个体的生命放在相对重要而不是绝对重要的位置上。毕竟把自己置身于一个社会群体中，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拥有浩瀚的星空，联邦人的修行也依然拥有壁障。高等法诀第八层，那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这又是为什么？
　　他们的修炼，是不是也在哪里出了偏差呢？东方慕就有过类似的猜想……
　　利来的“妖”理论结合驾驶幻影蛛的感悟还有柳丝丝的话，让云微产生了一个隐隐约约、让人实在不敢去深思的念头。

　　“这只是理论。”最终，云微指出了这个事实。
　　出乎预料的，柳丝丝回答她，“是一半一半。”
　　云微大奇，“有证据？”
　　柳丝丝点点头，“应该说，是我相信这是证据。自从认识到修者的修炼方向出现了偏差，近一千年前，从我祖先开始，就开始尝试改变。不只是意识形态，也包括修炼方法。不再强行聚集灵气、不再滥用资源、尽可能少用丹药提升修为。改变修炼法决——修者的法术法器，讲究的是控制，我们就讲究沟通。修者不管活得再长，也就是寻找提升实力的办法、修练、与人争斗这三件事。我们就去尝试丰富自己的生活……我们有漫长的衰弱期。但现在，我们能用少得多的材料制造阵石，使之支撑更强大的阵法。有的时候，甚至能引动我们都不理解的力量。而且，在我们这一代，灵根出现的概率已经大幅度增长。而且不管是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都觉醒了所谓的天赋神通！”
　　说到这里，柳丝丝终于激动起来。一条水做的玉带在她的身边蜿蜒。
　　她有理由激动。
　　漫长时间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所持有的信仰似乎也得到了肯定。虽然还不那么完全，但至少已经有了一线曙光。
　　在其他地方，哪里肯有那么一群人，肯群策群力，用一千多年的时间、几十代人的性命来确认一条不同的路？探索新路总比因循旧路困难千百倍，只坚守生存本能的人，除非走投无路，否则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就是只听了柳丝丝的简单介绍，想想那其中艰苦的过程，云微也觉得肃然起敬。
　　比起那些一生只做三件事的人来，这些人便是只活一年，也比他们的千年有价值的多。
　　连半懂不懂的项羽都露出了振奋鼓舞之色。

　　注意到项羽的表情，云微这才想起另一件事，“那自然之躯……”
　　见话题转回自己身上，项羽顿时露出苦色，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柳丝丝就着身边的小水龙喝了一口水，这才叹道，“这个现在说起来就简单了。修者对天地能量的运用大抵是这样几步——感知到，然后武力降服。最后研究出其中的规则来，以求更广泛的运用。天赋神通为什么吃香？其中一点就是因为天赋神通本身就带有一部分的能量规则。同时进行修者的修炼，就能对此轻易理解。而对任何东西，知不知道规则，降服所需要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
　　柳丝丝有些无奈摇头道，“阵法是能量规则运用的典范。一个复杂的阵法，囊括的肯定不只一个系别的规则……”
　　顾惜似乎原本也没听过那个词，此刻恍然道，“所谓的自然之躯，就是能不局限于自己的天赋神通，天生就能感应到各种能量规则的人？”
　　柳丝丝面色有异的点了点头。

　　回响叶镇的路上，项羽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到了云微都有些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柳丝丝当然没有说出第一图书馆的具体事项来。但说的东西也够多了。很明显是在了解了项羽的情况以后，有拉他入伙的意思。
　　但让云微比较欣赏的是，柳丝丝并没有故意去吓唬项羽。
　　在这儿的修者世界，也有“夺舍”这样的说法。
　　但想要侵占别人的身体，就算是万不得已又准备充足，那也是惊险万分的事情。可没有云微前世看的某些小说那么容易。人体实在是太过精细脆弱了。不是原生的灵魂，想要操控别人的身体，不比凭空创造一个全仿生智脑容易多少。
　　那江欣还有两三百年的寿命，资质又很不错，不是没可能再进一步。看中项羽，这种最危险的可能却是几乎没有。
　　柳丝丝说明了这一点，云微可就想不通，项羽还有什么好郁闷的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两句，一直闷头往前走的项羽已经扭过头，先抬起头问起她来，“云微，你现在回去真没关系吗？”
　　云微端坐在幻影蛛上面——幻影蛛此时也是在步行——毫不在意的回答，“他们要杀顾惜，是秘事。”
　　她想了想，又说，“何况他没死。”
　　只要能撑过这二十七天，他回到响叶镇，就还是“顾惜大人”。
　　这倒不是卡姆索特有的风貌了。活人的价值比死人大太多，这在联邦也是一样。一旦成为政治问题，联邦的处理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项羽好像听懂了云微的话，更加闷闷不乐了。
　　这个少年拥有相当敏锐的触觉。用科学的语言来讲，大概可以说他有非常出众的智商。之前云微在军略上的一言半语，他明明之前没有接触过的，却也还是一听就听懂了好些。

　　两人又默默的走了一段。项羽和幻影蛛的速度和耐力都不用说，在黄昏前，他们已经看到了响叶镇的城墙。这已经是项羽冲出响叶镇的那个清晨隔一天的黄昏了。
　　在这期间，没有人再来找顾惜的麻烦，云微自然也趁机好好休息了一番。而响叶镇，也还没有迎来真正的大军。远远望去，现在的响叶镇看来安详静谧。
　　项羽却是蓦地停下了脚步。
　　他再次抬头看云微。虽然有些犹豫的样子，但还是把话问出口了，“柳丝丝还有顾惜大人他们，是不是那种……呃，就是对……想要推翻现在皇室的人？”

　　项羽察觉到这一点，一点都不奇怪。他没有用上“叛逆”这两字，则已经是相当客气。云微都觉得有些好笑了，但还是提醒他，“是制度。”
　　项羽露出疑惑的神情。但不过是几秒中的时间，他似乎就理解了云微的意思。想了想，又点点头说，“云微你看来与他们志同道合，但好像和他们还不是一路人吧？”
　　他之前只在旁边看着，听着。并不说话。柳丝丝到底也不可能把话明说出来。他能看出这一点，只能说确实聪颖非常。
　　云微也没有反驳。

　　柳丝丝若是暴露，麻烦可比她大多了。但她却连让项羽保密的话都没有说。显然是抓准了项羽的性格，知道他是一个很会为人着想，而且不会乱说话的人。不说让项羽保密的话，这种行为表现出来的无声的信任，还能让项羽对他们更为亲近。
　　——很大胆但也很漂亮的手段。
　　云微在旁边看了出来，对柳丝丝倒是起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毕竟她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女，却要担起一个势力的重担来。这样的身份，没有心机手段可不是好事。只要不趋于凉薄就好。她因为天赋的关系，在这方面还远不如柳丝丝呢。
　　但她也是不介意项羽看出这一点来的。

　　得到云微的默认，项羽少年秀气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沧桑的表情，低下头去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放心。这两天我见到的事，一件都不会说的。只是……唉，反正云微你们现在也是要保住响叶镇吧。”
　　原本单纯的少年也有了很多心事的样子。他遥望响叶镇，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始迈动脚步。
　　以之前和项羽的接触，云微不是不理解他的想法。
　　想要推翻一种制度，推翻一种根深蒂固的制度，大量的鲜血是不可避免的。而项羽的性格，实在是相当善良。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矛盾。一路上表现出来的担忧，只怕大部分也不是为他自己的。
　　只是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撇开响叶镇目前的危机，以及自由军对未来的壮志，这整颗星球上的生命都还面临着更大的存亡危机。
　　云微想到这点，不免坐在幻影蛛上在心中一叹。但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决心，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而是让幻影蛛继续前进。
　　即使响叶镇不会再派人去找顾惜的麻烦了，东大陆的大军也不可能在顾惜伤势痊愈之后再来。
　　安排撤退和之后的游击战什么的，都需要抓紧时间做好准备。而最大的拦路虎，又还在镇中没有铲除。
　　这次回到响叶镇，事情还有很多啊……

作者有话说

　　这章比较过渡……虽然其中的伏笔什么的还是很重要的。
接下来的剧情就会逐渐升温了，剧情和感情戏什么的……希望到时候能多一点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