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囚徒》一样花开

107、一百零六、未明的转机

　　山洞中，首先发现桦杨镇开战的自然是云微。此时她还没把红砂魔君以及项羽的事情说完太久，顾惜也还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事实上，除了云微之外，也没人在等顾惜的回应。
　　“天道”这样的词汇，在西大陆皇室的时候，凌逍等人也听了很多。但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是连一堆修者也说不清的东西。
　　“不同的修炼方式”，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玄妙的东西显然不在其列。
　　可也没人怀疑云微骗人，所以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只有云微，在微蓝传回信息之前，她一直都看着顾惜。她注意到，随着她说出红砂魔君的事情，他也一度露出了震惊之色。然后是沉思，再然后是恍然，然后又是苦涩无奈……
　　虽说她不是那么擅长观颜察色，可她到底和顾惜那么熟悉了。顾惜的表情又很明显，完全未做遮掩，她想看不出来都不可能。
　　最后的表情，让她有些担心——他苦涩无奈什么？

　　其实顾惜也不懂什么是天道。
　　鉴于卡姆索的修行界最高只有合体期的情况，顾惜并未想过在那之后的境界和所谓的“天道”有什么实际意义。毕竟在天赋神通觉醒之后，他的修炼就非常的顺利。对他来说，修为这种东西，也就是达到目标的工具罢了。既然很顺利的在增长，那也不是很有必要去弄明白“天道”的意义。
　　顺天？逆天？他压根儿就没这概念。比如江欣这一类的强者，老是把“天道”什么的挂在口上，却也是对此模糊不解。
　　而他后来接触到的自由军，更是受到史前文明的影响，压根儿就是用社会学和心理学之类的学科在解释修行的种种问题。天道是什么？他们对此更没概念！
　　顾惜偶尔想来，总觉得这是一个故作玄虚的词汇。但红砂魔君告诉了他，不是这么回事！
　　那天道到底是什么？红砂魔君到底触动了什么？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困难到几乎无解的问题。但顾惜到底是一个坚定的家伙——哪怕对云微等人的来历深感疑惑，可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还是挺清楚的。
　　想想自由军的路，想想红砂魔君和柳丝丝的那一番对话，他便蓦然有所触动！
　　就好像某个积满了灰尘而被忽略的东西一下子就恢复了光新亮洁一般，可惜上面还蒙着一层锦缎，下面的东西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出轮廓来。
　　如果是以往，有这样的触动的话，他会非常的高兴，并且明白下一步修炼的方向——这或者能让他的修为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但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顾惜却也忽然想起了，自己身上带着的重伤！
　　连灵力也不能动用，想要为之前隐约看见的东西试验一下也不可能。

　　叹息一声，顾惜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云微明显有些担忧的眼神。他心中一跳，但是很快撇开了视线。
　　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就已经猜到了，云微不会如他最开始所想的那样，是某个强大修者的炉鼎，因为逃亡受伤而失去了记忆。
　　可他那个时候认为，她是什么来历都不要紧。因为他能看见她的为人，这就足够。
　　可是……真的能不在意吗？

　　顾惜不是笨蛋，毕竟和云微相处了那么久，见到了她的诸多行动，自然不会相信奥斯勒的误导。云微是一个受到过良好教育的人，绝对不是被培养出来的战斗工具。
　　所以他并非是没有自己的猜想。
　　——也许，他们和我那个倒霉祖先顾鼎来自一个地方。

　　顾惜是顾家的落魄子孙，对祖先的真实事迹，那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他到底是加入了自由军，并且在其中取得了一定地位的人。而图书馆中，还有对星空的记载。
　　在希望岛，一直都有一个看起来异想天开的猜测，那就是，顾鼎来自另一个文明。和这个世界大灾难之前完全不同的文明。
　　可这个猜测又未免显得太荒谬了。
　　同样是图书馆的记载，那个时候的星际文明是非常非常强大的，却没有发现过异种文明的存在。如果顾鼎来自那样的文明，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顾惜是卡姆所的原住民，这颗星球的高空就被雷翼鸟占据。对他来说，连星空也是遥不可及。所以他从来没有把那个猜测当真过。
　　直到利来出现异常，直到云微那怪异的，类似于元婴的异种神识出现……
　　风平浪静之后，这个原本同样被摆在角落里积灰蒙尘的观点就浮上了脑海。
　　顾惜不得不承认，那个猜测还是很有道理的。顾鼎的事情他没亲眼见到，可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说明什么。

　　如果云微真的曾经是某个强大修者的炉鼎，拼了命逃出来的，那倒没有什么。顾惜发觉自己对她产生好感，甚至觉得可以结成修道路上的伴侣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可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具体行动，一切认知就天翻地覆了。
　　如果她来自和这儿不一样的某个文明……
　　顾惜本能的感觉到沉重。
　　被欺骗的愤怒，还有对未来的茫然都有。自由军的目标很遥远，遥远到简直不切实际。但总是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指望在，他也愿意为此付出一生。可这个猜想……
　　顾惜不是柳丝丝，也不是奥斯勒，暂时还想不到这对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来说代表着什么。却已经猜到了“肯定不妙”这一点。这让他现如今的感情，私事夹杂了公事，实在是复杂无比。
　　柳丝丝让云微帮着项羽，他信任柳丝丝的判断力，却也在同时很有受煎熬的感觉。

　　何况，在顾惜看来，他已经是命不久矣。
　　自从之前在那座魔山上动手开始，他是真的不对“活下去”抱有什么期望了。激发潜能来战斗，他后悔过，焦躁过，愤怒过。可这种种的情绪最终都趋于平静。现在，他只是希望自己的死亡能有意义一些。
　　在死亡之前收到感情的煎熬，也实在是一件倒霉到底的事。
　　而且不知为何，他现在却是隐约觉得，要是和东大陆的军队相争而死，那真是挺没意义的……

　　还好，这次他收到煎熬的时间并不长。
　　云微的眼神在他移开视线后就是一变，语气略为凌厉的开口，“桦杨镇开战了。”
　　于是顾惜的视线又飞快的调转回来，双眉紧锁。
　　相比之下，面无表情的姬常和似乎很无聊的伊尔迪克就算了，凌逍却是同时精神一振，“开战了？”
　　“对。”云微简单回答，双翼的幻影从背后伸出，托着她飞上了天空。他们这个位置，想要直观的看到战场，还是得飞起来才行。
　　此后凌逍看来耐不住好奇心，也跟着在身后展开了一对翅膀，飞了上去。

　　看见云微和她的同伴先后飞上天空，顾惜却又是一阵摇头，露出了复杂之极的表情。
　　云微身后的羽翼，是冰雪的银白。从骨架到每一根翎羽都显得修长锋锐，凌厉如剑。闪着金属的光泽，偏偏又如同火焰在燃烧。
　　那个叫做凌逍的家伙身后的羽翼却完全不同。翎羽圆润，光泽如玉，却又有一种不同的庄重感。只是，还有不少是附着在看着不甚靠谱的蝠翼上的！
　　——当初我怎么会以为这是法器的？因为她在那之前救人的举动，还是纯粹因为礼貌？
　　初见面的时候，顾惜也怀疑过云微的来历，怀疑过她的目的，有过试探的举动。但现在看来，这种试探太不彻底了。当时他只要用神识多关注一下云微的翅膀，就会注意到，那双翅膀和“灵力的特殊构成”毫无关系，并非法器——法器的力量只是灵力的特殊表现而已——而是特殊的神识拟化的伪实体，而且还是和人体的器官一样非常稳定的伪实体。
　　当然，那个时候的顾惜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荒谬”的地方去。没打算和云微为敌的情况下，当然不会贸贸然的去探查对方的“法器”了。
　　所以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的。
　　顾惜只是难免慨叹而已——他曾经早早的有了知道云微身份奇异的机会，却轻轻放过了。
　　不过……
　　那叫伊尔迪克的家伙似乎是这支队伍中唯一一个能长期飞行的家伙，他的翅膀真是完全不同啊！和奥斯勒一样，他似乎又是另外的种族呢。和云微他们不一样。
　　虽说不管是他们的哪一种，都并不习惯使用法器。他们都是靠自己的身体和单一的武器战斗的。这一点很像剑修。但是……
　　顾惜觉得自己之前察觉到的某些东西，又是一阵触动。好像是什么模糊的信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了过来，可他无法捕捉到手。
　　——云微等人不知道的是，看似平和的顾惜，似乎没有柳丝丝那么敏锐的顾惜，也在同行之中注意到了很多事情。他甚至都没把伊尔迪克的种族和云微等人混淆！说到底，他们到底是不够了解修者。顾惜虽然没有柳丝丝敏锐，但他达到了修者的分神期，哪怕不能动用灵力，对力量的敏感和眼力却不是柳丝丝能比的。

　　就在顾惜沉思的时候，奥斯勒和东方慕那两个人也赶了过来。 “伊尔迪克，你不去看看？”
　　顾惜冷眼旁观，奥斯勒除了对云微恭敬又喜爱之外，果然和同为异族的伊尔迪克最为亲近。一来就问他。
　　“没兴趣。”伊尔迪克摇摇头。
　　——为什么没兴趣？这个红头发的年轻人，不是很喜欢战斗的吗？他可是这只小队伍里最喜好战斗的人了。
　　顾惜默默的分辨这话语中的意味。他最近无事可做，就把心神大量的花费在了对小队其他成员的观察上面——这比不停的注意云微要好。

　　东方慕朝天上看了看，便招手召唤凌逍，“凌逍，怎么回事？突围？进攻？”
　　倒不是东方慕不想问云微或者说不信任她。在半空中，云微的模样看来十分认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的战场看，让人不好打扰。而凌逍却是东张西望，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东方慕自然先找他了。坦白说，虽说及时跑到这边来会和，观察情况，他们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着急。否则他们也不会让项羽那个小家伙留在远处继续处理猎物了。
　　没看他问的也是简单至极的问题？
　　可就是这么个简单到极点的问题，凌逍却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不知道？
　　顾惜在一边，分明注意到其他人的五官都抽搐了一下，除了奥斯勒之外。似乎都觉得凌逍这表现相当丢脸。
　　为什么？虽然攻城还是突围应该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没错。可凌逍……原本一直做得工作，就是厨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