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命的黑猫》鳞翅目

9、庄周梦蝶你特么梦猫

　　“警察同志你好。”

　　年轻的警察，帅气阳光的脸，看着我一脸懵逼。

　　看着懵逼的小警察，如果被这样的警察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但随即觉得，其实还是猫的脸好看一点。猫的脸一点都不阳光，但也不像我一脸偶尔藏不住的阴郁。如果有什么词能形容，那就是力量。猫的脸上，有种被力量充盈着的美。这种美不来自愉快或不快的过往，也不全然来自于生活的环境或父母的人格，而是来自于手握的绝对力量。

　　那是种出现在雄性生物身上，可以称之为美的力量。

　　“请简要说一下具体情况。”警察客气地让我坐下，打断了我对猫的愉快回忆。

　　“是这样啊，我杀掉了自己的父母，然后把尸体切分成细小的块状，处理掉了。”我笑着对他说，如释重负地看着他惊恐的脸，从阳光帅气瞬间扭曲。

　　“陈队，有大案，你来一下。”帅哥警察喊得撕心裂肺。

　　我自首前告诉了谢大傻一切并且递了辞呈。谢大傻先是哭了，随后说他会为我请最好的律师，说是我的父母害了我，说是我父母死前为我所投的大额保单可以间接证明我是正当防卫。

　　我静静地看着谢大傻牛大的眼睛里涌出的泪珠。

　　说自首不太严谨，我没有自首，我是匿名报案的，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减刑。

　　那天跟猫喝到断片，醒过来的时候五点来钟，头痛欲裂，猫给我洗过了澡，安静地躺在我身边，我觉得我可能吐了他一身。

　　然后猫晨勃的时候我给自己抹了些润滑直接坐了上去，猫哼出了声，明明平时做的时候是个话痨，却出奇地在那个早晨什么都没说。

　　上位挺爽，那是个安静又愉快的早晨。

　　那晚，和猫的恳谈提醒了我。

　　这种噩梦如附骨之蛆的人生，该到头就到头吧。

　　我该承担我的罪行，我本该在解决掉那俩老家伙之后也离开，终结因，然后抹杀果，才叫干净漂亮。当时没有勇气，现在我攒足了勇气。这要感谢这个自称为猫的男人。

　　疯人院也不适合我，毕竟我没真疯，所以还是离开吧。

　　在监狱里我整个人都特别平静，等待死亡迎接我这个祸害。

　　然而他妈根本没平静两天我就出去了。

　　“嫌疑人杀亲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我们本身也是决定释放的。不过嫌疑人的父母的确已经失踪，而且最后接触的的确是嫌疑人，我们本着不放过一个疑点的原则，才关押嫌疑人这么久。”这位被称为局长的人，一脸严谨。

　　“最近股灾，我兄弟压力很大。而且他的父母失踪很久了，他想念父母，希望您能理解。这次给张局添了个大麻烦。”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和这个警察局的局长熟练地打着官腔。

　　“麻烦谈不上，都是按流程走的。你兄弟的事情，我格外关注是必须的。”这位陈局一脸严谨面具后，如台风眼的天空般露出了一点真容。

　　出门，我看见了一辆停过我门口的车。自称我兄弟的人往那个方向一指，就转身向反方向悠然走开。

　　嗯，里面坐着猫。

　　猫开车向我家的方向。

　　“你的能耐倒是很大。”我系上安全带，对猫说。

　　这次把我放出来的最主要原因是，在我现场指认的抛尸地，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单凭口供，案件调查根本进行不下去。

　　“你抛尸的方法很巧妙，凶器也处理的很好，但仍然不够好，所以我代劳了。”猫答得面不改色。

　　这家伙大概也是个祸害。

　　“你知道庄周梦蝶吗？”猫忽然问我。

　　猫给我讲了个故事。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不知道是谁入了谁的梦。自称猫的这个家伙小时候，在一个暴雨夜，出过一场车祸，然后他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梦里，他成为了一只猫，黑猫。有着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皮毛。当他在暴雨夜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少年领他回了家。那个少年比他大一些，刚参加完高考，带他去了自己的大学。他跟着这个少年读书，玩乐，恍惚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

　　是人，还是猫，是手还是爪子，到底是谁进入了谁的梦？

　　是梦还是真实呢？

　　但猫知道自己真实地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猫作为人的短暂人生中，从未和另一个人有如此近的距离，而当他成为了一只猫，却真正感受到了令一具躯体和心灵的温暖。

　　某一天，备受折磨的高烧后，成为猫的梦忽然结束，少年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努力张开自己的手，却无法从里面伸出爪子。梦醒了，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梦中的时间甚至和现实中的时间一样。少年花了一些时间恢复，花了一些时间忘记那个荒诞的梦，终于实在忘记不了，几年过去了，他开始想寻找那个梦中人。

　　“然后你找到了？”我正试图说服自己相信这些。

　　“我虽然记得你的名字和地址，但是身体卧床太久，花了一段时间恢复。我不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放不下，又一直劝自己要理智。直到后来，我偶然在电视里看到了你。”猫边开车边回答。

　　电视？对，我上过一次电视。

　　某大型公益寻人节目。寻亲节目上哭得千娇百媚的父母，还有一脸大义凛然的主持人。

　　十年未见

　　我站上台，拿着话筒，一点点愤怒让我无法控制好情绪。。

　　“我跑出来是因为那时候他们打算打死我。”

　　“父母能打死你吗？再说就算打死你，也是你的父母，百善孝为先嘛！”

　　“哦，还有他们不让我上大学，让我去打工。”

　　“你父母受教育水平有限，可以商量的嘛。”

　　“他们两个虽然都是专科，但在那个年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且在染上赌博前，都是大医院里的医生。”

　　“他们……”那个专家一时语塞。

　　“他们两个是赌徒，我现在的确挣得了一笔钱，但远远供应不上这两个赌徒滥赌。我并不想责怪你们什么，只是你们把我重新带回这个噩梦，我想抱怨一下。”我平静地放下话筒，平静地接受了那两个老畜生。

　　回忆被猫的娓娓道来打断。

　　“然后我找到了你，但是不知道如何介入你的生活。我在你的屋子里装了监控，你的所有屋子，所有角度。”猫看着我说。“其实，我有空的时候，会静静地看着你。看着你没有喜怒哀乐的脸，看着你的生活，想象我还在你身边。”猫的语气里，说到这里，已近乎撒娇。

　　像个被抛弃的猫。

　　“我并没有打算打扰你的生活，那夜，你打算自杀的时候，我吓着了。我不想失去你。我打算来救你。”

　　我哑然。

　　“相信我吧。”到家了，猫把车停在我门口。

　　“好。”我答。

　　猫的表情忽然像个孩子，凑上来舔我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