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part34 宝贵的温柔 ...
-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从古至今，人们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描绘爱情。
这是谈论起来像吃了巧克力一样幸福的话题，这也是一个倾诉起来像喝了不加糖的咖啡一样苦涩的话题。
两个月前，我暗恋的男生朝我的闺密摊开手掌。
一个月前，我暗恋的男生对我露出嫌恶的神色。
我自私地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设计陷害了一对幸福的情侣，最终诡计被拆穿，罪有应得地获得被人厌恶的下场。
而面前这个男生，他微笑地向我伸出手。许是背光的原因，男生的身后像圣洁的精灵般散发着金光。
他的手掌宽大干净，生命线直通到底，爱情线一目了然。但是我总觉得这双骨感的大手里，好像发展过许多离奇的情节，好像什么复杂的事端都能稳稳拿捏住。
我局促地握了握自己布满织网般掌纹的爪子，手里渗出黏腻的汗。
那张戏谑阴沉的俊脸，被阳光染上了懒洋洋的温柔，或者说像一颗小太阳，直接把暖光投射进我乱七八糟，坍塌成一片的心里，那个被爱神无情地冷漠了数年的空洞里。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忘记该说什么，忘记该做什么反应，只会呆呆地坐着。
一个月之前，在自己对陈子逸彻底死心之后，我疯狂阅读女权主义的各类书籍，企图彻底抹杀掉自己总是蠢蠢欲动的少女情怀。
有个作者不屑地写道，“爱情，这种实际上由荷尔蒙催生的虚幻东西，被涂上一层又一层绚烂的颜料，最后它终于耀武扬威地罩在人们头顶的天空，像一座闪闪发亮的巨大彩虹。
如果把一切浪漫的爱情故事简化来说，那就是‘第一次认识、心跳加快、产生冲动、上床、分手、再认识下一个’这样的一个过程。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只蒙着眼睛自欺欺人的驴子一样，高声欢叫地撒着蹄子周游世界——其实只是一圈一圈地原地拉磨而已——并且还不承认。”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
你自己细数一下，是不是真的有能完美契合的两个半圆；是不是一直在遭受外人难以理解的背叛；是不是因为这种可恶的幻觉而将自己逐渐置身于那些肮脏的算计里。
我微微发怔，让时间定格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
眼前的男生，看见过我为了接近陈子逸而恬不知耻地撒谎；看见过Linda和陈子逸牵手时，我的落寞表情；看见过我因为嫉妒而在祝福卡片上写下恶毒的咒骂；看见过我被Linda质问时惊慌惨白的脸色；看见过我和女生打架时凶悍泼辣的模样。
他看见过我所有歹毒不堪的一面，那些阴暗是我拼命隐藏起来的。
他没有见过我希望能呈现出来美好的优点。
我没有对他露出过小女孩般可爱迷惑的表情，我没有对他露出温顺女生般的柔情，我甚至没有对他露出过娇俏甜美的笑脸。
“怎么了，肚子疼？”似乎是许久不见对方反应，任修微微蹙起墨眉，不解地看着因为内心活动过于丰富而独自咬牙切齿的我。
这个从对面换到身旁位置的男生，除了摊开手的动作稍显暧昧，语气里依然流淌出往常的顽劣。
这个不是温柔，不是！
绝对是在消遣我，绝对！
我恨不得将扼杀掉的朦胧情感，像扔一堆发霉腐烂猪大肠一样，丢进他修长的手里。
任修完全没办法理解，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一个女生，而且是一个古怪的女生。
刚才还在一脸花痴相偷看他手掌的女生，在经过一系列患了神经性面瘫似的又痛苦又向往的表情后，竟然“啪”的一声，将手里那本厚得像黄页一样的《英国地质调查局的创建与德拉学派的成立》，重重砸在自己的手里。
“以后别跟我说话，任同学！”我像胸口被扭曲地刺进一把匕首般，恨恨地撂下这句话后，愤然起身离去。
我其实真的很讨厌自己这种顾影自怜受害者的感觉，真讨厌这种悲伤主义无限大的情绪，真讨厌这种自卑作祟而排斥他人的压抑。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肯定知道，我上一次拆散陈子逸和Linda的卑劣手段。
“还说是好朋友”，“真垃圾”，“太虚伪了吧”，“没想到她会这样”……
会这么想吧，一定都会这么想。
那些知道我设计陷害自己好朋友的人，都会对我的所作所为进行正义的评论。
我是个毒辣狡诈、喜欢鼓捣诡计的女生，是被熊熊妒火摧毁善良的反派角色，是童话里不被同情、被众人唾弃的阴险女巫。
在任修的眼里，我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心眼女生。
所以。
能不能不要对我露出这样的微笑，能不能不要露出这样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怕自己忍不住又一次抱着小小的希望，在认真的努力后，却还是换来大大的失落。
从三楼的阅览室通过无数节漫长的楼梯，到达了图书馆一楼的大门口。
上帝总是吝啬地夺回施予我们的一小部分阳光，灰暗就是灰暗，即使拥有沐浴阳光的权力，那也有时间限制。
刚才还一片晴空万里的暖冬，突然间被乌云遮住了和煦的容颜，无数磅礴的雨点，冷冷地敲打在图书馆一楼的玻璃小外墙上。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整个操场被包围成一片灰蒙蒙的，像还未来得及上色的油画。
突如其来的阵雨，让许多原本在操场上的同学纷纷停止活动，都仓皇逃窜到最近的几栋大楼前。
图书馆也是最佳避雨去处之一。
我呆呆地挤在来躲雨的人群里搜寻着小珉。在经过几轮的仔细辨认，确认没有她高挑的身影后，便只好沉默地欣赏着冰冷的寒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婉转的下课铃声终于敲响。
周围有几个按耐不住等待的男生冲了出去，而大多数人仍是静静留在原地，企盼着这场瓢泼大雨能渐渐停住。
下节可是MISS张的课，不能迟到啊！
我思索了一会，准备慷慨投身入雨帘时，有人轻轻点了点我的肩膀。
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包子吗？”男生上下打量着我。
“有事吗？”我疑惑地在大脑里搜寻有关这个男生的任何记忆，发现徒劳无功。
“哦，刚后面有人叫你等TA，”男生停顿了一下，补充道，“TA说马上来。”
“谁啊？”
“我也不认识，一个女生说的。”男生看了看天，对我点点头后，奔赴进雨里。
是小珉吧，原来躲在后面，难怪找不到她，这个野人还记得下节课不能迟到啊。
我好奇地回头张望小珉威猛的影子，却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到任修带着魅惑迷人的笑容在和一个女生说着话。
他们周围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纷纷侧目盯着这个帅气的男生，和那个神色里是旁人不可及的骄傲女生。
心里像一个鼓胀的气球被霎时刺破，一股失落填满了的胸腔。
我僵硬地转过头，莫名地怕被他们嗅到自己浑身散发出来的十足酸味。
是这样吧，童话里的英俊王子，怎么可能对阴险心机的坏女巫感兴趣。
我自嘲地轻笑开，原来自己还是跳不出世俗，仍然在扮演着歌颂爱情却总是受挫的浩荡大军中的一员。
心里空出的那个破洞，在汩汩不断的冒出酸胀的沮丧。
有人又点了点我的肩膀。
“靠，才来，去哪里野了啊？”我边调整着心情边回头骂道。
“刚才去拿伞了。”
磁性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上空轻柔地飘落下来，覆盖住我原先流出的失落和沮丧。
我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男生深灰色的外套上，湿淋淋地闪着晶莹的水滴，形成一块更深的颜色，蔓延至左边胸口上用复杂方式绣出的精致法国小马车图案。清爽的头发也沾了雨，原来像杂志里封面那种young boy的形象，在经过随意的拨揉后，像一堆可爱的乱草，却将那张俊脸修饰得一样野性。
“又发什么傻，走吧。”他好奇地瞥了瞥像被人当场进行摄魂大法的我，一边扬了扬下巴，一边撑开手中那把黑色的大伞。
“你……”我的喉咙里有只小虫子在爬，很痒，却不知道说什么。
能清楚地感觉到，刚才建立起的防御系统，在一瞬间被击垮出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缝，与先前坍塌成一片的部分，缓缓地融合在一起，变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忘记了任修是怎样带着我走出去。
身后四栋充当避雨场所的大楼门口挤满了人，从那边散射出无数道女生们艳羡的目光。
可我没有在意这些，我的脑海里只有他那双终于从幽深湖底中发出亮光的珍珠般的眼眸。
伞外是一整片庞然而噪杂的雨的世界。
黑色的雨伞将我们俩从这个世界里单独抽离出来，形成另外一个小世界。偌大的操场一片寂静里，只有雨水淅沥地在说着悄悄话。
任修刀锋般薄薄地嘴唇略微勾起，和我一起默默地走在雨景中。每一次偷偷地从眼角的余光里捕捉到他的侧脸，都会在雨雾里氤氲出他难得的沉静。
“你为什么看《时间简史》？”我最终从心里成千上万的问句中，挑选出这个问题，用来打破一直沉默的僵局。
“好看啊。”他的双眼直视前方，那把雕花奇特的伞柄链接着他宽大有力的手掌。
“那《妇女生活》呢？”我承认自己被这本书给震撼住了，如果没有记错，上面每期都会刊登出各式各样的家庭问题和妇科疾病。
“我想多了解女人。”他终于侧过脸，表情十分认真。
“……好吧，那你从哪里弄来雨伞？”我像本《十万个为什么》。
他这次没有回答我，反而平静地向我提问，“你那时是在生气吗？”
“……没。”
“其实，”任修停下脚步，表情森严地看着我，“我知道那件事。”
心底兀然升起一阵冰凉的感觉，比钻进脖子里的冰雨更加的刺骨。
“你想说什么？”
“我也想在现场。”男生不急不慢的语调让我急躁起来。
“呵，也想看我难堪是吧。”我冷冷地讽刺后，忍住眼里的灼热感，故作强硬地扫了他一眼。
“不是。”
“那是什么？”我死咬着嘴唇，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眨动眼睛，否则眼里灼热的液体随时都会决堤。
“……”男生终于沉默了。
“你也觉得吧，我就是老套的三角恋里搞破坏的恶心女人。”我淡淡地自我解嘲，准备失望地离开这把为我遮挡一时阴雨的大伞。
“我是想……”任修的眉眼微微一顿，慢慢柔软了下来，“在现场的话，就能保……”
几个冒着雨的男生从我们身边飞奔而过，溅起一阵水花。
任修飞快地将我往他身上拉近。
肩上突然被搂住的感觉，像一把重锤反复敲打着我的胸口，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我紧张地快休克的时候，他轻轻地放开我，随后不自然地补充道，“就能帮助你。”
我愣愣地看着被饱满的灰色映衬得更加白皙的任修。
此时的他，好像会一种古老又神秘的魔法，将所有难堪的雨水收集起来，在雨过天晴后，为我温柔地酝酿出一条美好的彩虹。
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在内心里激烈的流窜着，接着直达大脑皮层，摩擦出如同烟花盛放的效果。
这是什么？
是告白吗？或者仗义相助？还是同情怜悯？
过去年段草居心叵测的告白，温暖的反面包裹着刺痛。
那么你的呢？
到底是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难以置信地直视着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说点什么吧，说原因，什么都好，我什么都能理解，别让我瞎猜好不好。
男生半眯着眼，神色复杂盯了我足足半分钟后，终于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我吃错药了。”说完便重新将视线转回前方。
我突然有点想不雅地朝他吐口水。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part34 宝贵的温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