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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绯真的心事 ...

  •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无风。
      灼热的照射下,暴露在外的肌肤会感到隐隐的灼痛感。空气也异常沉闷,还未及夏日却有夏日的迹象,令人担忧进入夏季之后的日子是否会更加难熬。不过现下毕竟还属春季,尽管气候不正常了些,也只是正午如此而已,早晚还是很清爽的。
      也正在因为这样反常的气候,正午间在外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到居酒屋吃酒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居酒屋后院正中有一棵正开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梧桐旁的空地上架着用以晒衣物被褥的晾衣杆,然而挂在那之上的并非衣物,而是……
      “凛,要喝水吗?”绯真面露担忧捧着一碗水柔声问道。
      “……”
      见某生物不理,显得有些焦急。
      是的,某生物此时此刻正被挂在晾衣杆上享受烈日当头的美妙时刻,也就是所谓的惩罚了。
      自从前日清晨该面瘫女带着明显未睡够的困倦神情、拖着无力的步伐摇摇摆摆回来时,急了一晚几乎未闭眼的老板娘见状,气得咬牙切齿,满肚怒火不知该如何宣泄,在一顿又是揪耳掐脸又是敲头脚踢之后,仍不能泄愤,于是想出了这个狠招来。
      这样挂着已有三天。
      某面瘫没有怨言也罢,瞧这模样颇有很自在之意,莫非是乐在其中?
      绯真更是不解,被晾衣杆横穿衣袖挂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哪里舒服了,可她忽略了面瘫女的抗打击能力及抗整治能力。
      这样被架着不就可以啥也不做只用呼呼大睡就好,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晚上偷食活动不能进行,好在还有绯真这个帮凶,每晚夜深人静之时会偷偷跑来喂她,才免去了被饿死的悲剧发生。
      “凛…喝点吧。”
      “…唔?”某生物略微抬了抬头,将长刘海下的眼睛露出一丝缝隙,费了好半天才认出前面的人是谁,“绯真?”
      “……凛。”绯真顿时哭笑不得,自己费了半天的劲,搞了半天面前这家伙竟然睡着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烈日下。
      “凛,热么?”
      “……有点。”
      这都还要思考才能给出答案,绯真开始怀疑凛丫头是否天生少根筋了。
      无声的叹口气,绯真将碗里的水泼了些在凛的脸上,尽可能的降降温。
      “唔!”舒服。
      “要喝水吗?”
      “……好。”
      喂喂你不是吧,为什么每个问题你都要思考一下?
      绯真一边腹诽着,一边还是将碗凑到某迟钝动物的嘴边。
      几口水下肚,凛稍稍清醒了些,眨了眨仍旧发涩的双眼道,“回去,晚上来。”
      尽管话语简短,绯真还是听明白她所表达的含义,可自己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受苦,犹豫不决的说,“……可是你…”
      “走。”
      “凛,你就认个错吧,大婶担心了一夜,连眼都没闭。”
      “别管。”
      “凛!”
      “无妨。”这点惩罚没问题。
      “可是……”
      “走。”
      某人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见凛的语气如此坚定,绯真也只能由着她,等待晚上再给她带吃的。

      绯真前脚刚走,老板娘后脚也到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
      欧巴桑故作轻松的踱步而来,慢条斯理的晃着手里的团扇,为这烦闷的空气送来一阵阵人力风,见某人依旧低头,哼笑一声靠在梧桐树下乘起了凉。
      “哎呀呀,大树底下就是凉快的很呢。”故作悠闲的说话,还不忘瞧瞧某人的反应,“而且特别适合午睡。”
      没反应?
      欧巴桑有些泄气的拿团扇发泄,气愤之中倒是忘了某人是万年面瘫脸,哪怕内心有想法,表面上也不动声色。
      人啊,千万不能生气,这一气什么数据都丢失光了。
      欧巴桑在树下歇了好一会儿某人还是无反应,气得她只好站回某生物面前,气得拿团扇狠狠地敲打生物脑袋,“认不认错!”
      “唔?”我有说什么吗?
      “别给老娘装糊涂,说,错了没?”
      “唔。”你说错就错。
      “真的错了?”
      “唔。”
      “唔唔唔唔什么呢,给我说话!”
      “唔?”这不算说话吗?
      “……我看你是还没挂够!这么喜欢挂在这里,就再多挂上几天,我看你能撑到几时!”说完,老板娘气呼呼的甩袖而去。
      目送老板娘的身影消失不见,某生物重重打了个呵欠继续睡。这点惩罚完全不放在眼里。
      头一低,眼一闭,凛继续保持原有动作,一副无所谓,完全不担心的模样气煞了躲在窄廊尽头的老板娘。
      带着杀人的恨意把某生物瞧了个遍,最终无奈的深叹口气,这丫头根本就是把自己吃准了。
      两年来的相处,彼此之间都摸准了脾气,三天的时间再大的气也早就消了,至于还不放她下来不过是想让那丫头给个台阶下,可越是这样效果就越往反的走,跟这种迟钝生物玩游戏,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算了算了。
      在窄廊尽头嘀咕一阵,白河大婶来到堂里轻声唤了唤里面的人,“绯真…”
      “大婶?”
      “…你、你去把凛丫头放下来吧。”
      闻言,绯真展颜连连应着,堂里烦闷的空气顿时被吹散。
      “慢着!”见绯真小跑的身影快要消失,连忙喊道,“叫那丫头把一身汗臭味洗干净了。”

      转瞬夏末已至。
      烦躁的季节也着手收尾工作,然而效果并不明显,烦躁发闷的情绪仍然飘散在「梅岭」的上空。
      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有别的原因,绯真近日的状态很是反常。
      按理说,她在这里已经有大半年之久,一切事务再也熟络,可近日来一反常态,不再似以往那般干练,做事不仅心不在焉,还频频出错,欧巴桑也没由来的一肚子火。
      就连凡事都迟钝的凛也发现了这一状况。
      每天深夜,会肚子饿的某人从睡梦中爬起,在食物得手后总能在窄廊另一端看到发呆中的她。
      尽管很是好奇,凛却从来不问。
      她知道,但凡有心事的人,如果想说自己会说,用不着多管闲事。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当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属闷骚类么,有的人就喜欢别人问长问短,然后借此倾诉。
      而绯真虽不是,却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正如凛每晚看到她发呆一样,她每晚也能看到凛偷食。
      进过几天的观察,绯真才恍然大悟,万年面瘫女即使发现不寻常之处也不会多问的人,而自己心中又烦恼不堪,憋在心里难受的紧,她急需有人给予意见。
      可这事问白河大婶是万万不妥,而在这里熟悉的人除了白河大婶,就只剩万年面瘫女了。
      一天夜里,凛像往常般一手啃着食物路过窄廊时,被应该正在发呆状的绯真叫了过去,思索了几秒,才磨磨蹭蹭挨着绯真坐了下来。
      “凛有亲人吗?”
      冷不防的被这么一问,凛愣住了,继而抬头望了望头上的那片夜空,浩瀚的夜色下有一轮圆月,今天是正月十五。
      好半天都未答话,绯真以为答案永没有时,无声调起伏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记得了。”
      绯真默。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亲人都可以忘记,难道凛在流魂街很长时间了吗,足以忘记自己是否还有亲人这件事。只是她不知道,凛的记忆早在很久以前就遗失了。
      这样的话题似乎到了这里无法再进行下去。
      也不知是故意打破僵局,还是无意,将食物尽数填进肚里,凛说道:“欧巴桑,曾有。”
      “诶?”绯真发出疑惑的单音,有些不相信,在居酒屋不长也不短的时间里,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于是问道:“是真的吗?那为什么大婶从未提到过?”
      “死了。”凛将视线放到绯真身上,静静地说道,“给虚吃了。”
      一阵静默。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白河大婶会有那样过激的反应,为什么对她们保护过度,为什么对凛又格外放纵,原来如此。
      “凛在「梅岭」很长时间了吧。”
      “……唔,两年多。”
      绯真再默。
      两年多是很长时间吗,凛,你的时间定义真的不敢恭维。
      “之前在哪儿?”
      “……「更木」。”
      大惊。「更木」,流魂街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地区,那里是杀戮的世界,那里是人间地狱。
      位于北流魂街八十区的「更木」,因离死神居住的瀞灵庭最为遥远,治安也最差,据说,那里寸草不生,饥荒遍野,人们为了生存会相互厮杀,是流魂街最恐怖的地区。
      难怪有着那种怪力,她竟是来自「更木」,可是为何身上半点杀戮都无?绯真很是好奇,随即又想,毕竟那不是久待之所,才逃了出来吧,就像自己一样。
      绯真蜷曲着身子,记忆深处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对生活的恐惧包裹了她。
      两人都沉默不语。一个,本就不通表达,一个,却是不知如何说起。
      一时间窄廊上只有蝉鸣声,那应该是夏日里最后的鸣叫。
      最终打破沉默的依旧是绯真,“凛知道「戌吊」吗?”
      “唔。”
      “那是我最初来到的地方。”
      凛不语,她去过那个地方——七十八区的「戌吊」,是流魂街治安最差排名第三位,仅次于七十九区「草鹿」和八十区「更木」。那里水源严重短缺,盗贼横行,偷窃之事极其频繁,生活水平很是低下,尽管与「更木」相比要好上许多。
      “……我,是舍弃了妹妹才得以生存下来的。”绯真哽咽起来,“那里实在太苦,即使拼命工作也很难生活下去,那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我好害怕,害怕再次死去……我没办法回头了……”
      凛仍旧沉默不语,只是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很难理解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在月圆夜做出这般奇怪的举动,以前是欧巴桑,现在是绯真。
      对于绯真诉说的事,她能理解,若不是自己这身怪力恐怕也不能在「更木」生存下去吧。
      “……可是我好想她,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去找。”
      “……凛?”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凛,仿佛刚才的话并非出自她的口中。“或许她已经……”
      “要相信。”
      相信她还活着。绯真从话语中解读着这样的讯息。
      “不要放弃,绯真。”
      这是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她听过最长的话。那时的绯真还不知道,这句话对她以后的生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像格言一般支撑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绯真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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