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孩会爱上魔鬼》君随缘

12、炼狱

　　卫宸凝视她半晌，问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们一起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二是我们一起追查真凶。”

　　他说来说去，还是“我们一起”啊。林槑苦笑摇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凶手会把这些照片散给所有的熟人。”

　　那么就是利益相关人了，卫宸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嫌犯正是前妻周梦瑶。此姝当时是拉拉队的主力成员，案发那天她也在现场，卫、林分手，直接受益人也是她。

　　——当然他也只是无端猜，目前没有证据指向周梦瑶。

　　卫宸轻咳一声，他本该暴怒如狂的，此刻脑海无比清明，微笑道：“那么一起追查凶手吧。”

　　他并不指望林槑现在就能同意——两人谈恋爱那么久，他还是略微能了解小呆的脾气的，一时拗不过来的事情，也不要再企图说服她，拖着她一起做就是了。

　　无论如何，她最后总是和他站在一起。

　　卫宸探身扭亮了沙发畔的落地台灯，将林槑圈到自己怀里，然后才打开手机，连接投影仪，将手机上的图片放大到墙上观看，他一张张翻看图片，又点开那两个视频仔细研究。

　　林槑罕见的沉默超过十分钟，她将额头按在他的颈窝里，合了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点开视频。

　　手机里传来似有若无的音乐，林槑仿佛梦魇初醒，才要制止卫宸，已经被他控制住，他轻笑道：“别动，让我们用正确的、科学的眼光研究一下。”

　　两人热恋时，卫宸也起过坏心眼，弄点限制级的视频与她一起开开眼，这句话正是林槑对他说的。

　　不过当时是为了阻止男友的蠢蠢欲动，此刻却被卫宸讲来阻止她逃离，实在是令人无限怅然。

　　卫宸家的设备不消说是最好的，即使是投影，也足够清晰。

　　视频里的林槑，还是多年前那个青涩复呆萌的中性美少女，也不知彼时是酣醉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双眸紧合，眉头微蹙，一双长腿被凶手几乎要按成了M形——这段视频镜头极奇诡，竟然是从两人的头顶上拍摄的，所以将行凶的细节拍的极是清楚。

　　林槑一个字也说不出，这视频记录了她被凌迟的过程中的某一段，每看一次，总觉得仿佛冬天里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透了寒意。

　　“这应该是被针孔摄像头拍下的……目前看现场没有共犯。”卫宸怕勾起她心中的恐惧，并不敢再对她有任何亲昵，只能尽量冷静客观的描述，“我们来看看第二段。”

　　第二段视频似乎是一个豪华酒店的前台监控片段，显示林槑失魂落魄的进来到前台，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身份证登记入住，拿了一摞现钞结账。

　　卫宸默默的又将两段视频看了一遍，轻声询问道：“你当初也没有报案？”

　　当然没有，林槑也算本校知名人物，酒后被性侵，只怕报了案，八卦立即传遍每个学院每个班级。

　　林槑摇摇头。

　　她醒来时在陌生的酒店，环境陈设与视频里并不相同，她的身体似乎也被清理过了。

　　酒店距离卫宸的家不远，是一座管理极严格的五星级酒店，前台登记的身份证是她的——她清醒后先找酒店询问并调取监控——录像显示是她在凌晨三点时，独自一人前来登记入住的。

　　她的衣饰并随身的小包与前晚在卫宸家聚会并无不同，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莫名其妙包里多了几千块现钞——而且全部都是旧钞。

　　“我猜想你是当时受到了巨大刺激，再加上酒精摄入过量，所以到酒店休息了之后，完全失去了这一段记忆。”卫宸悄然拥紧她，轻声道：“俗称喝酒喝到了断片儿。”

　　林槑的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块木头，卫宸理解不了她的痛苦，所以轻描淡写的议论，而她的苦——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卫宸有意令她轻松面对这件事，“视频是认真剪辑过的，也按本国影视管理要求打了码，居然还给你钱。”

　　他骂了一句脏话，“逮到他，老子保证他再也没有未来……他除了威胁让你离开我之外，后来还敢联系你吗？”

　　后来的事情……林槑涩然道：“那件事情发生后一年，他以照片威胁我出去过一次。”

　　凶手一直在用网络即时通讯软件联系她，只是用了变声器，林槑虽然录了音，却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

　　凶手对她身边的事情极为了解，连她哪天上课穿了什么衣服，甚至路过球场多看了卫宸一眼都能知道。

　　所以林槑一直隐忍顺从凶手的一切要求，直至那件事情发生后一年，凶手要求林槑独自一人在同一天到达他指定的地点。

　　——那是本城一个偏陈旧的居民区，指定的房号，大门虚掩，内室无人。

　　射灯冷冷投在餐桌上，正对着一只大号的高脚杯，其内盛满白酒，光芒变幻迷离，下面是A4纸打印的三个大字“喝下去”。

　　林槑其实准备十分充足，她以为凭自己的身手，对付一两个普通宅男，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她甚至还和武建国约好了如果她几点没有消息，就让他帮忙报警。

　　但她料不到的是这种离奇的场面——这一大杯喝下去，就算只是高度白酒，没有任何其它添加物，林槑的身手也要打个折扣。

　　但是不喝呢？

　　凶手准备的非常充分，林槑才掉首出门，她的室友祝晓梅已经收到了一个邮件，内有她的祼照一张。

　　这是第一张扩散出去的祼照，凶手特别选择过，挑了一个比较完美的角度，能显示出她运动型美人儿的漂亮的肩线。

　　——虽然照片特别裁剪过，但是单这光祼的肩膀，也够让人无限遐想了。

　　照片作了黑白处理，乍一看更像是艺术照片，或可起个名字叫颓废的美少女什么的，祝晓梅是个神经大条的，立即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不是在拍私房写真。

　　林槑心中闪过飞蛾在炽焰中挣扎的姿态，她一边接着电话敷衍着祝晓梅，一边默默回去将白酒喝掉了。

　　不过这次糟糕的经历倒是确定了一件事——凶手或者可能有一定的医学基础。

　　首先是那杯酒里含有某种广泛流传的麻醉致幻剂，其次是凶手准备了一种常用的滴眼液，让林槑使用。

　　这种滴眼液是眼科医生用于扩瞳使用的，有过使用经历的人都知道，药品起效后视野模糊，基本不能视物。

　　加上那种致幻同时易致性冲动的药物作用，林槑度过了一个糟糕不堪的迷乱之夜，但是她依然不知道凶手是谁。

　　最奇诡的事件发生了，林槑醒来的时候，仍然在去年那个酒店醒来，楼层甚至都是同一间。监控录像里的她除了衣着不同之外，神情、步伐，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卫宸小声问起这段监控录像，他本意是想对比一下，林槑摇了摇头，语音漠然如泣，“我放弃了。”

　　这是林槑最近一次和凶手接触——她知道这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出来炸毁她的平凡生活，但也无可奈何。

　　那个留有林槑糟糕回忆的地方，也在那年冬至拆迁，此刻已是本城新贵聚集的高档小区。

　　卫宸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自己的满腔郁愤亦无去处，此刻唯有拥紧了林槑，小声道：“这是个糟糕的案件，你是受害人，发生这一切并不是你的过错——让你痛苦的那个人，才是最该死的。”

　　林槑将脸颊埋在他的颈窝，轻声说，“我知道，我有匿名找心理咨询中心……但是，但是第二次不一样。”

　　第一次只是醒来之后失去了童贞，她没有过程中的记忆，身体遭受的伤害也不是太难忍耐，而且祼照被曝光的恐惧和与卫宸分手的伤痛盖过了一切。

　　但是第二次是在药物的影响下发生的，她没有视觉的记忆，但是有片断的身体记忆而且清晰无比——痛与欲交织，绝望与极乐共鸣，身体像是被无形之手控制着，放肆渴求快感，且最终极之餍足。

　　林槑根本不敢相信那一夜的自己究竟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自己完全没有记忆——本该是极度糟糕的经历，竟然也能从中得到快乐，无论是羞耻心还是道德感，都足以将她摧毁。

　　这些曲折的心路，她怎么能讲得出口，又讲给卫宸听？

　　卫宸拥着她，只觉怀中的女孩儿身体冰凉而颤栗，知道她是想起来了不愿意回忆的场面，他有心打岔，突然问道：“这些照片和视频，你有给Arthur看过吗？”

　　卫宸初识林槑时，以为她是个男孩，纠结了很久还是把心事说给弟弟Arthur，他也不怕自闭症的Arthur会取笑他，或者泄露他的隐秘心事，没想到Arthur转身就回去给他搜集了男男相爱的全套资料。

　　当然表白之后，林槑知道了这一段，对Arthur也很在意，卫宸给了她Arthur的网络联系方式。

　　Arthur在网络上面并不是完全的封闭，所以林槑与他很快建立了紧密的网友关系——大概是相互交换趣闻知识与世界观，又或者自己发现的新鲜事。

　　以至于后来卫宸与林槑约会时，林槑还要把吃的美食拍个照片给Arthur发过去。

　　卫宸觉得Arthur愿意畅开心扉认识一个新朋友不是坏事，回到家也会和Arthur讲一些林槑的趣事。

　　如此一来二去，Arthur的朋友列表里，终于多了一个叫“小呆”的家伙。虽然后来因为卫宸和林槑分手，Arthur始终没有见过她，但是两人的联系交流，一直保持到如今。

　　Arthur的计算机水准过硬，卫宸突然想起来，也是想要请Arthur帮林槑做一些深度鉴定，林槑苦笑道：“我可没疯，给可怜的米帝儿童发色情图片。”

　　卫宸知道林槑一直误会Arthur是个十一二岁的天才儿童而且多年没变，他很想说Arthur不是儿童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修改了，“那就别费脑子了，我来找专家鉴定。”

　　“鉴定什么？你是觉得……”林槑一时脑中郁愤齐鸣，无数怨怼卡在咽喉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宸伸手关了投影仪，伸长腿在沙发上躺好，顺便将林槑拖过来，他的笑容极之邪恶，“别说话，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