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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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展开信纸，看姐的文字。
我亲爱的石儿妹妹：
现在的我似乎还比较清醒。
那个让我如此痛苦的男孩，他的名字叫张语。你去我们小区孩子的□□群，草尖蜻蜓就是他。
有次我在妮子家挂□□，他给妮子发了很多消息，但其实只有空白的字框。妮子就和我打赌，谁能先见着他就算赢，输的要请一个月酸奶。
从小我就没输给那丫头，而且还有我喜欢的酸奶。
我跟他聊了一个月，他的文字那么破碎，让我心疼。
后来，小陵告诉我是他加的张语，是为了帮他追妮子。
石儿，你相信我，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他追妮子的！可是，那丫头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我把自己赔进去了，爱上他了，他却只是发给我那些破碎地让人心疼的文字。再后来，我才知道妮子其实是认识他的，所以我去找妮子，我想问清楚。
可是石儿你知道吗，我在她们教室门口摔了一交，眼镜掉在了地上。我在地上摸索着，耳边全是她们班女生的笑，那么刺耳的笑声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妮子，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帮我！我就在那种耻辱的笑声里猛地冲回教室。我突然觉得，好失败啊！
从小我就最宠她，这就是他的回报吗？那么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不该无缘无故就想帮张语，我不该自视过高地认为妮子会听我的。或许，这就是命吧。
石儿，其实我和谭妮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呢。
现在的姐姐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我亲爱的，睡吧。
我躺在床上，回复了我一贯的慵懒，我想我可以睡得很香吧。
我想错了。我突然觉得窒息，被子包住我的头，怎么也弄不开。我想喊，努力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意识到我是独自在家。我很想逃离那种诡异的境地，因为我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
慌乱挣扎中，我突然碰到手机，下意识地拨了你的号码。当我听到你的古筝和弦，所有的不适瞬间消失。石儿，是你的《将军令》救了我，你是我的福星！
我现在还后悔我曾经那么自私地对待过你，因为怕你成绩太好就不借笔记给你。你还是比我考得好太多。因为你聪明啊，看一遍袁义的笔记就轻松拿下和他并列的全校第一，我记得那次你的那个LY也是第一吧。没办法，你们聪明啊！你们三个的智商是连老师都惊奇的。但是我不行，我真的一点点都不能轻松，拼死拼活还是只考到了第64名。我要是有你们那么好的脑袋，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面对让我一个头两个大的数学。
我不想打扰你睡觉，因为我想让自己当一回真正的姐姐。挂断的一刹那我听见零点的钟声伴随着凄惨的猫叫。我有神经衰弱，我想我迟早会被自己弄死。
你还记得我以前养的那只猫吗？它有病，从我把它从街上抱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叫它丫头，因为我喜欢它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跟那个被我弄丢的SD娃娃一模一样的眼睛，那个叫丫头SD，那个很诡异的SD。
也是半夜，做噩梦惊醒的我感觉到细微的呼吸。我下意识地狠狠掐下去，零点的钟声伴着凄厉的叫声，丫头被我掐得半死。没过多久，丫头就被送走了，但它的叫声就像诅咒般在零点重放，即使是夏天我也能感到冰冷如骨的恐惧。而现在，是十一月了。
石儿都十一月末了，也就是说，马上就是我们的十二月了，我就成年了，而你，就进入了你的十六岁。我亲爱的，十六岁，叫做花季。
十六岁啊，应该是很美好的年纪吧，可我的十六岁却很苍白无力。十六岁的时候，我在初三装做桀骜不驯却会回家躲进被子哭泣。
那时候的你进了一中，在高一继续你的优异。石儿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头脑，在人才济济的一中还能出类拔萃。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留级吗？是害怕被比较啊！从小，在你和袁义的光环下，我自卑。
自卑的我在内心空虚的十六岁即将结束时遇到了张语，视频上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却很迷茫地写下那么破碎的文字。他比我小，所以我很想做他姐姐安慰他照顾他。半年啊，我十七岁的一半时间，除了拼命学习以外就在陪他打下那些文字。深夜，我们常会敲下破碎的青春然后谁也不说话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那么拼命地学习，我如愿以偿考入一中。
可是，我好累！我必须全力以赴去背我讨厌的英汉课文、历史和政治，我必须使尽吃奶的力气去维持我地理危险的及格线，我必须面对数学、理化生还有地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我还要想办法对付爸妈的疑问：我的高一很累，真的很累！
我嫉妒啊！你和袁义那么轻松就拿到高分，满分都是家常便饭。你和袁义，还有你的那个LY，你们是公认的理科天才，但地理和历史的分数还是出奇得高。就只有政治不是你们的强项吧，原因只是不喜欢，所以就只是及格而已。
所以我选文科。全力以赴我至少能保证我的英语和语文不会太差，我至少能保证文综里三门课程有两门过的去。至于数学和地理，我在怎么学也只能挂掉。
所以我说我累啊！我好累的！
可还有更累的。深夜我必须坐在嗲闹前，和张语一起破碎。他明明爱的不是我，为什么要写下那些暧昧的话？！他一遍遍的“我想你”让我整夜整夜都失眠。
我亲爱的，还记得以前妮子问我们，是选择我爱的还是爱我的，我当时选了后一种，遥遥那丫头选了前一种，只有你，毫不犹豫地说你宁愿去当修女。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你只是对爱情一窍不通。可我现在真后悔我为什么不要选择当修女！
真正见到张语，是上周五。
我拉遥遥陪我在校门外的奶茶店等他。他一身黑色，很酷，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袁义比他帅，小陵比他可爱，还有你那个LY也长得比他好看。看来我真是没救了，这时候还在发花痴。
那么酷酷的张语，怀里却抱着一只兔子。粉红的，毛毛的，特别可爱的兔子。那是我要他送我的见面礼。而我，送了他一条围巾，那是我亲手织的第一条围巾。
十天前，他很害羞地发了一句话：“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就这么一句话，他分了三次才发完。
本来我都下定决心只做他姐姐的，他就这么霸道地搅乱了我十几年的平静，完全不问我的感受。石儿，这对我不公平啊！
可是，我实在是恨我自己！我当即放下所有矜持和尊严答应了他，也就是说，我网恋了。
19：15，张语把我送到楼下。
他刚走，妮子就下来了。她看见了，她骂我是狐狸精。她说我骗她要她答应做张语的女朋友，却让追了她两年的他成了我的男朋友；她说我不配做她的姐姐，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得到幸福的。石儿你知道吗，妮子的声音就像诅咒。诅咒啊！
我像游魂般荡到街心公园，突然觉得我的爱情也是耻辱而失败的。
我发短信问他是不是还喜欢妮子，他不回；我打电话给他，他好久才接；他迟疑了很久，才回答我说：“是。”那声音，那么苍凉疲惫，听得我心碎。我任凭眼泪滴落在手机上，我再也不想听他的沉默了！
原来，他的选择和当初我的选择是一样的——爱我的。那我算什么呢？在他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他不爱我啊！那他为什么还要招我？
石儿，我该怎么办啊？原来我一年半的努力换来的就是一个爱着别人的男友，那个别人还是我最好的姐妹之一。我要笑着包容他，只因为我爱他。这是什么世道啊？
他接我电话就只是沉默。难到他连一句道歉或者安慰都不愿施舍吗？那他为什么还要我做他女朋友？他为什么还要拉我一起分担他的破碎？他为什么面对我放弃的矜持和尊严无动于衷连一句话都不回报给我？
石儿，我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值得了？我真傻，不是吗？
石儿，都快四点半了，天还是那么黑，可我一直没开灯，我怕啊，我会看见我自己的眼泪。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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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姐那一沓信纸，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张语，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情同手足的姐妹可以说是一夕之间反目成仇。本小姐决定，先“大胆假设”一下，再“小心求证”。
“袁义，”我转过头对着门口喊，“你过来我问你个事。”等了三秒钟之后，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当我冲到厨房的时候，满屋的烟尘证明了我的直觉。
“袁义你在干吗？”以超光速打开抽油烟机后，我不得不展开调查。不过，先出去先，这种时候应该要迅速离开事故现场以防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袁义同学，我不得不十分郑重地通知你，你的家政能力是绝对零分！”我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教育幼儿园小朋友般“语重心长”，“真的不是我要说你，谁家的面包是用来煎的？煎就煎吧，你放那么多油你要干吗啊？开飞机还是航空母舰？油都炸干了你不知道熄火啊？你还不知道开抽油烟机。身为一个理科生，你连电路的正常工作至少需要接通电源闭合开关保证电路畅通都不知道吗？天呐，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实践白痴呢？看来我除了+∞（注1）无语之外真是别无选择了。你好好反省吧！”
我拍拍他的肩膀就准备离开了，打击完他我自己暗爽一下就好了，免的含冤而死。袁义同学可是相当自恋的，被打击了会不会想不开我可不知道，我就更不能预料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想杀我灭口以免泄露了他的糗事。
“对不起！”天呐！我不会是听觉神经出问题了吧？！一向自恋+傲慢+爱教训人+一大堆毛病的袁义，那个毛病到了极点的家伙，他竟然也是会说这三个字的？！我一直认为在这个家伙的脑袋里除了他自己和他挚爱的游戏是不可能容的下别的东西的，连学习有只是考前的“临时抱佛脚”，当然损我这一日常必修课就另当别论了。通常情况下我的认识应该是正确的啊，所以我惊恐地转过头去，这次的表情绝对是自然流露。
“都说对不起了！你那么一副样子什么意思？说了不美观还整天到处吓人。”对嘛，这才正常，这才是袁义的风格。
“对了，你‘煎’面包干吗啊？”恢复正常表情，我问出了困扰我好久的问题。但他的回答让神经很大条的伟大的唐石小姐都当即倒地了。他说的是：“真是笨丫头，你最喜欢吃东西了，早上饿一顿中午还不激动到来抄我家？弄点东西塞饱你我好免灾呀！”虽说是一贯损我的语气，可是他居然脸红了！那家伙不是一贯没表情吗？！我楞了一小会儿，拍拍自己的脑袋，突然有种冲动，想打电话问看妈有没有皇历。
“你那什么表情？小心肌肉打结嘴抽筋！”袁义被我看毛了，开始用眼白看我。切，这种样子，也没有美观到哪里去呀！最伟大的唐石小姐很不爽！但是现在绝对不是发火的时候，我忍了先。
“你最近有没有进群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想必须要先解决好姐的事，就算要求袁义帮忙我也忍了。我为了方便玩游戏时不被打扰早就屏蔽消息了，就更不会去关心群里多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不过，袁义先的那句提醒让我直觉地认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没有，没有。”袁义回答得那叫一斩钉截铁。
“当真没有？”我才不信呢！
“罗嗦！”又开始翻眼白了。好吧，通常状况下一旦他开始翻眼白就表示我再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了。那我该怎么办啊？我要不要直接去找妮子问个清楚？
姐啊，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这个问题我不会解答呀！我可以轻松背完《长恨歌》，我可以轻松写完120分的物理卷子，可我真的不知道该给这个问题弄个什么答案出来。也难怪，爱情，人类历史的产物，诗人小说家的宠儿，那么多专家学者研究了大半辈子都整不出个所以然了，我区区一介小女子弄明白它这可能吗？
手机响了，里面传出个幼稚的小屁孩儿的声音。小陵？对呀，我怎么先没想到他呢。他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小陵可爱的声音完全被我的声音淹没。我命令他在家等我，并且必须准备好吃的，小陵的手艺可是公认的呀。
我收拾好东西，跟袁义打声招呼就出门向楼下奔去。
我没看到，袁义的脸上流过一丝阴谋的笑。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一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