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泪》夜雅涵

6、第五章

　　在集秀殿的这段日子，除了每日需要向两宫太后和各宫妃嫔请安和日常礼仪训练，何菁再一次地找回了宅女的感觉。事实上，在后宫当一个不受宠的妃嫔也不是什么坏主意，只要抱劳太后和皇后的大腿，日子应该也能过得逍遥自在。
　　何菁对于宫廷斗争的印象仅限于以前在现代时看的宫斗电视剧和小说而已，她不认为自己这样单纯的人能够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下来。如果真的要争宠，估计她只会死的更快。
　　其她秀女有些结起了暂时的同盟，有些则在西宫四处晃荡伺机寻找能够脱颖而出的机会，还有些秀女出身高贵不屑于和其她秀女来往。何菁的出身并不出众，也不想和其她秀女结盟，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平日里行事也不出彩，低调至极。她只求能安稳地度过选秀期，不要太受人瞩目，也不能因此而落选。
　　好头痛啊，这样怎么办才好啊！何菁纠结了，这可是高考还要难办啊，再怎么样，高考至少还是心中有底的。真的只能硬着头皮上吗？不要啊，她还不想那么早死呢，那些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当何菁正在心中纠结的时候，在集秀殿另一个房间的陆芮华也在思索。自从曜帝登基后，就下令秀女只能在西宫内活动，一方面为的是避免后宫妃嫔拉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秀女的安全，避免秀女因为“冲撞”贵人而丢了性命。
　　西宫除了太妃外就只有未出嫁的长公主，曜帝还真是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啊。陆芮华心里赞叹着，对于那些身家背景极高的秀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她这种没有显赫身家的秀女来说就不是那么好了。皇帝在这段期间是不会踏入西宫半步的，平时给各宫请安也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皇后水氏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是比起深得帝眷的德妃云氏来说，皇后要更容易对付，但是要把皇后拉下后位，却是比让德妃失宠更困难。至少在征远王没有失去皇帝信任的时候，与皇后作对这种行为是极其不明智的。
　　淑妃安氏很容易让人忽略，据说是安恪太妃的远亲，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心思根本不在争宠，要么就是心机深重到让所有人都察觉不到。欣妃展氏是皓帝最看重的臣子展惊雷的妹妹，外家显赫到让皇后都不得不忌惮，正是制衡皇后的一个棋子。清妃莫氏和湘妃陈氏在其她妃子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就不知道她们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就是这样的性格。
　　陆芮华也终于见到了另一位长公主，太后亲女霁月长公主。霁月长公主的容貌像极了尹太后，称不上绝色，第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清秀有余而美貌不足，但第二眼望过去却会觉得她的眼睛十分吸引人，盯得时间一长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当时她就感觉迷离了，还是霁月长公主眼中的讥诮之色才让她回过神来。陆芮华用手指掐着手心，依靠着疼痛感尽力摆脱霁月长公主的眼睛对她的影响。

　　西宫清凉殿。
　　洛瑶侧倚在贵妃塌上，明天就是正式选秀了，这些现在还暂住在集秀殿里的秀女们的命运很快就会被决定了。这批秀女中给她印象最深的有五人，从一品将军秦明朗嫡长女，瑄王妃之姐秦玲，从二品徐州巡抚肖辰纲嫡长女肖洁，从四品丰州宣抚使陆万青庶长女陆芮华，从五品冀州盐运司副使狄国杰嫡长女狄娇以及正六品建州通判何德年嫡长女何菁。
　　秦玲和肖洁的出身够高；陆芮华则是有野心有胆量，从她敢直视她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狄娇是个美人，至少这批秀女中她的容貌是最出色的，无愧于娇这个名字；至于何菁，洛瑶说不出为什么，只是直觉这个人很有意思，一面不想进宫，一面又不得不进宫，心里所想的都呈现在她的脸上，难得的真性情之人，就是不知道在这个宫中又能保持多久。
　　“在想那些秀女吗？”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坐到她身边，伸手拽下了她头上的金钗。
　　“大姐——”洛瑶劈手夺过金钗插回头上，“那些秀女有什么可想的，还不就那样。”
　　“这可未必，女人间的斗争可是一向惨烈的很呢。我的生母当年就是被卢德妃害死的，要不是母后愿意庇护我，我现在还不一定能活着。”雾月长公主上官洛嫦神色有些凄然，“不过进了这个宫，就是不想争也得争，否则就会像我生母那样。”
　　“母后和陛下确实是把这次选秀交给了水泠，但是这最后的名单今天已经定下了，明天只是走过过场而已。”洛瑶坐起身，从玉枕下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洛嫦，“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陛下，你和我三个人，连母后都不知道。”
　　接过纸的洛嫦吃了一惊，“连母后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陛下不至于连母后都瞒着吧。”
　　“还不是珏王的婚事，母后硬是把一个尹家女子嫁给了七弟，让七弟和恪太妃很不满。”洛瑶有些嘲讽道，“先前母后还想把尹家女子送进宫来，被陛下拒绝了才转向七弟的。”
　　“母后怎么这么糊涂，那个尹氏不过是正三品大理寺卿的嫡女，怎么能嫁作亲王正妃呢？五弟的王妃可是昭安郡主，这样厚此薄彼，不是让恪太妃和七弟心寒吗？”洛嫦皱起了眉，她是小辈，按理是不能说长辈不是的，只是太后此举未免失了分寸。
　　“谁知道呢。”洛瑶盯着烛台发愣，“大姐，你说陛下他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是皇帝，就算那个尹氏是母后的侄女，进了宫也不过是妾，上头还有水泠压阵，为什么要逆了母后的意愿，让七弟和恪太妃生出不满？”
　　“也许是忌惮安家的势力吧，你我都知道淑妃安琴不是安家的人，但是别人不知道，恐怕恪太妃和七弟一直都以为安琴真是安家的远房亲戚。安琴眼下又是皇后以下最高位的妃子，难保安家不会起异心。”洛嫦思忖了一会道，“你没有想到也是正常的，安琴是你的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安家的人，所以没往这方面想。”
　　“大姐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想到是真的，没想那么深也是真的。”洛瑶低声叹气，“水泠现在也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才几个月而已。洛瑛已经开始算计我了，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安恪太妃和苏太嫔的意思。”
　　“怕什么，水泠现在的身份还不是皇家恩赐的，随时都可以收回，洛瑛马上就要远嫁，失去了我们的庇护，她什么也不是。”洛嫦不以为然，“朝阳王朝现在的局势可不乐观，到时还需要仰仗你的保护她才能安然出嫁。”
　　“说得也是，是我太杞人忧天了。”洛瑶将烛台移到洛嫦面前，洛嫦心领神会，将手中的纸借着烛火焚毁。

　　翌日。
　　太皇太后一早在众妃嫔请安时就发了话，说她一把老骨头了，就不来看这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了，等选完后把名单交给她过目就可以了，尹太后客套了几句后就示意皇后水泠回去准备。
　　一群精心打扮过的秀女齐聚在了清平殿。何菁低着头，抑制住自己有些惶恐的心情，终于到了决定她命运的时刻了吗？与何菁相比，陆芮华站在队伍中，沉稳大方引人注目。
　　皓帝和皇后坐在主位，尹太后没有到场。收到玉佩的留下站左边，收到花的落选站右边。何菁在队伍中有些怀疑自己到时能否发出声音，御前失仪可是大罪。当叫到何菁时，何菁深吸了一口气，在皓帝面前下跪，“民女何菁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祝陛下圣安，皇后娘娘金安。”强忍着想要退缩的欲望，何菁规规矩矩地行完了礼。
　　“起吧。”皓帝叫起，示意一旁的管事公公。
　　当管事公公将玉佩交到何菁手中时，何菁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辈子的容貌她也曾经借着铜镜看过，但是看不真切，后来借着清水看过，觉得只是一般。这样也能入选？好在何菁还记得场合，立刻回神谢恩站到左边的队伍。完全不知道她脸上的神色变化都被皓帝和皇后看在眼里。
　　陆芮华的举止要比何菁得体多了，至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变化，同样得到了玉佩站到了左边，引得何菁星星眼无数。
　　落选的秀女这时都站到了殿外，等着一会皇后去向太后禀告结果的时候进行女官选拔，入选的秀女则在殿内等待册封。肖洁被册封为婉容，何菁被册封才人，陆芮华、秦玲和狄娇等人都被册封为贵人。
　　枪打出头鸟，这是何菁听到自己被册封才人的第一想法。为什么明明她这么低调了，还是会成为出头鸟呢？何菁少女郁卒了，这样她要怎么在后宫低调行事呢？殊不知，皓帝因为何菁精彩的神情变化对她更感兴趣了。
　　这个人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是其她人的想法。
　　肖洁鄙夷地看了一眼何菁，不过是个才人，还真以为自己得了皇帝垂青，她还是婉容呢！
　　陆芮华虽然对贵人的身份不是很满意，但也知道要细水长流。总算这第一步已经走好了。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