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家的微生白》脑壳

5、第 5 章

　　回到家，王伯特意过来问俩人今晚过得如何。
　　见姜峰不耐烦地皱眉，微生白赶忙开口说累了要休息就跑上楼回房。关门，开灯。
　　把不愉快抛之脑后，掏出还没穿过瘾的连衣裙，迫不及待地换上，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微生白冲着镜子做鬼脸。
　　丝质的连衣裙，女孩的长筒袜，泡泡袖娃娃衫，甚至包括买来从来没穿过的各种面料款式图案风格的BRA，都让微生白爱不释手。以前在家不方便，搬来后微生白世界就像是开了花，异装的毛病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也只是在家里穿穿，一年前说服了王伯，半年前开始敢往街上跑。

　　……

　　看微生白风一般地跑回了卧室，姜峰皱眉：“他平时有什么不正常表现吗？”
　　“没有啊，白先生一向待人很亲和。”王伯表情有些不自然，“怎么了？”
　　你这可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表情。
　　王伯极力解释：“白先生也许有些激动吧。他很崇拜您的。”
　　“少爷。”王伯试探地问，“今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没事。”不过是看微生白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有种强烈的违和感，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举止，都透露着不安。
　　“您刚回来好好休息吧。”王伯说，“我这就给您去准备睡前牛奶。”
　　“不用。”姜峰摆摆手，“我上去看看他。”
　　王伯赶忙说：“白先生一向是早睡早起，并且很注重个人隐私。”
　　“……”
　　“真的，少爷，白先生睡觉最怕声音，会失眠的。”
　　王波都说到这份上了，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少爷？”
　　姜峰面无表情：“我回房休息了。王伯你也早点休息。”

　　……

　　姜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发呆。
　　回想两年前，他把微生白拎回礼堂，喊来牧师继续举行宣誓。亲戚们都冲上来拦着他劝说，他不管不顾跟爷爷吵起来，一旁的大哥忍不住出手给了他一拳。
　　姜峰不由得摸了摸当初被打的眼角。
　　那是第一次他违抗家里的命令，也是唯一的一次。不得不承认当时自己内心是痛快的，哪怕当着所有人面被大哥呼了一脑袋，疼也爽快。
　　他从小就被家里耳提面命地灌输了很多思想，进部队，立军功，然后晋职，一步一步的像他的父辈祖辈们一模一样，为了联邦直至到老。姜峰都照做了，然后在听到要和联姻的时候逆反心理终于冒了出来。
　　但是家里人反复告诉他要去那个女人，为了家族都好。
　　那时候姜家有一个大项目需要资金支撑，抛开那些人际关系复杂的世家，微生家虽然没什么积累，但是本身还是靠实业为主，刚好微生他们家设计的小型飞行器改装后完全可以投入军事生产，合作上更加有利；加上有一个家庭背景也是升职考虑因素之一，微生不过是个受联邦监控商业家族，也没有太多复杂背景。
　　姜峰被迫听从了。
　　婚礼那天老婆被小舅子放跑了
　　。如果微生白不顶替他姐姐，那么姜家就要重新再为姜峰找别的。姜峰一来嫌麻烦，反正不指望能遇到什么人，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微生白长得又不难看，硬是要接受也不是不可以。二来姜峰本来是把微生芳当做自己的战友，可以联合对抗家族。微生芳跑了，可姜峰不能跑，迁怒之下微生白就成了替罪羊。
　　姜峰想到这里也很纠结，当初实在是急于挑战家里的条框没嫌太多，苦了现在……

　　‘咚！’

　　不大不小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楚。姜峰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下床。
　　整个走廊上并无异状，姜峰趴着围栏往下看发现二楼拐角房见灯还开着。灯光挤过门缝穿透了黑夜，像是宝藏的藏匿点被人撬开了口。
　　——微生白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四处闪躲。
　　——王伯说话的时候也是遮遮掩掩。
　　此刻真相就在下面。姜峰没什么理由不去解开伪装。

　　……

　　门并没有上锁，姜峰轻轻地推开，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
　　暖色的漫射灯光落在湖绿色的墙之上，点点荧光映衬着天蓝色的天花板，房顶夹角处的小灯泡就像是海面上的白色浪花。
　　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层鹅卵石图案的簇绒地毯。房间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四角帐床，挂着青色的帷帐。一体式的书桌书柜上摆满了相框架和奖状。窗台上还半挂着各种小盆栽，既别致又情调——对比外面这里如同孩童的梦想世界。

　　一只睫毛膏滚到脚边，姜峰弯腰捡起来。

　　目瞪口呆的微生白还坐在床上，扒着眼皮刷睫毛。
　　所有线索都被串联了起来，姜峰看着微生白身上那件裙子，心头的那点违和感彻底无影无踪。姜峰双手抱着胳膊靠在门上，懒洋洋却又胸有成竹打量微生白。
　　微生白放下睫毛膏。内心狂喊王伯快来救命，表面还努力挤出一个的笑容：“晚上好，怎么还不睡？”
　　“你大半夜装神弄鬼……”
　　“为了新戏先穿戏服融入角色！”微生白肯定地说道。
　　“融入角色？”
　　“融入角色。”微生白一字一顿。
　　姜峰走上期把睫毛膏给微生白：“什么角色？”
　　“一个……舞女！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了生命。”微生白快速地说道，“因为她所爱的人是一个冷血杀手在他被仇家追杀的舞女帮杀手逃出危险结果反招杀祸。”
　　“很俗套的故事，不像你们会演的剧目。”
　　微生白摇头叹气：“都是为了钱啊。现在人就喜欢狗血一点的。糟蹋艺术！”
　　姜峰挑眉：“你现在融入角色是哪一部分？”
　　微生白连连后退，姜峰越靠越近，微生白背后就是床头实在没地方躲了说：“舞女、舞女看到杀手来酒馆喝酒于是进后厨补妆……”
　　“继续编。”
　　微生白泪流：“是真的！我发誓。”
　　“那来一段？我正巧睡不着。”
　　“大半夜的不太好吧。”微生白搓搓手，“你不累了嘛，赶紧回房间休息啊。早睡早起才是真理啊。”
　　“是很累啊。刚睡着就被有些人吵醒了。”
　　“……我是……我是练舞的时候摔倒的。嗯，就这样。吵到你我很抱歉。”
　　“踩到裙子？”
　　微生白捶床：“踩到假发。”
　　姜峰摸摸鼻子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没憋住。哈哈大笑。
　　“小声点小声点，会吵醒王伯的。”微生白极力阻止姜峰。
　　“哈哈！你怎么那么笨！”
　　“小白你怎么还……”王伯原本睡眼惺忪地出现门口看到屋里的景象瞬间清醒，“少爷？！你，小白，他是、嗯，他是为了新的舞台剧练习……就是新的舞台剧它需要……需要……”
　　“没事，我都知道了。王伯你回去休息吧。我和他去阳台上喝两杯。”姜峰胳膊搭上小白的肩膀，“我们俩还有话要说。”
　　王伯担忧地看着小白。
　　微生白面色僵硬地朝管家笑了笑：“就喝两杯。”

　　……

　　并不是每个星球都适宜所有种族生存，所以最脆弱的人类研制出了人造大气层和抗辐射保护罩。相应的还有家用保护罩，可以把整个住屋包裹在内的保护系统，有充足的氧气、适宜的湿度，可调控常温和模拟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
　　夜里的保护罩气压较低，王伯拿了两条薄毯交给小白。
　　姜峰坐在二楼尽头的空中花园里的躺椅上，旁边摆放着一扎啤酒。小白抹了把脸，走上前把毛毯递过去：“这个给你。”
　　“谢谢。”姜峰从脚边拿起一罐啤酒，“喏。”
　　微生白小声说谢谢，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
　　“你怎么把衣服换了？我还没嘲笑够呢。”把薄毯盖在腿上，姜峰摆手，“不换以后不让王伯帮你往老宅送礼物了。”
　　“……”
　　“快去快去。”
　　微生白再回来的时候穿着蓝色的大摆裙，假发也戴了。
　　姜峰打量：“你穿女装挺好看。”
　　黑夜也挡不住微生白通红的脸颊：“谢谢。你穿军装特挺帅的。”
　　“你看过？”
　　“是王伯给我看的照片。”微生白喝一口啤酒，龇牙咧嘴地说道，“他天天拿着你的照片给我看，你什么时候进部队什么时候拿第一块勋章……”
　　“那你说，我第二次拿勋章是为什么？”
　　微生白打了个酒嗝，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说：“你入伍后第一次回家遇到黑星珠星球军事叛变，你参与了那次镇压活动，还取得了敌方上将的首级。然后在回程的路上遇到残党袭击，你，”微生白指着姜峰腰侧，“这里受伤。”
　　“哦？我都不记得。”
　　我记的清楚吧。微生白喝了口啤酒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人类是很奇怪的东西。有自己的思想，却又会被他人左右。
　　联邦军人千千万，姜峰也许不是最年轻的少校却肯定是晋升最快的少校。如果不是联姻，大概微生白一辈子都不太可能跟他有所接触。
　　联邦的人阶级认知很强，贵族富豪平民划分的很清楚，受到的待遇差别很大，真正的寒门难出贵子。像微生家这样的普通富豪想进入政圈多半做梦。
　　可想而知当初知道能和姜家联姻的时候有多激动，事后又有多畏惧。
　　进了姜家微生白就告诫自己对姜家的事情不闻不问不管不接触。只要自己不闹出事，姜峰就不会离婚，两家合作就不会断，父亲也不会再受什么刺激，然后也不会有人想去找姐姐。人生就这么过下去，不好也不坏。
　　差错就出在姜家派来了王伯。
　　这个从小大看着他家二少爷长大的王伯在两年里天天给微生白洗脑。一两天还行，一两个月也就算了，整整两年有人跟你说你伴侣是多牛逼多伟大多厉害多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受影响才怪！
　　微生白从一开始无所谓到感兴趣再到滚瓜烂熟后来是厌烦无最后习以为常。
　　现在变成了路人粉。
　　粉就粉吧，微生白自暴自弃地想，谁不爱英雄呢？

　　姜峰看微生白一个人低头喝着闷酒便问道：“什么时候有异装癖的？”
　　“初中。”微生白说，“青春期嘛。加上有胞姐，衣服可以随便穿。”
　　“常出门？”
　　还和王伯一起去过商场买衣服呢，还是不要说为好：“以后会注意。”
　　“在家我无所谓。”姜峰揉揉眉心，“出门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也会很麻烦。”
　　“嗯。”微白生又开了一罐啤酒，解释，“其实我以为你会在晚上回来。下午表演结束我准备穿着裙子去商场买一套男装穿回家的。”
　　“怪不得。你同事都知道？”
　　“他们有的比我还喜欢。末世过后女人那么少，女装销量却一直没有减少，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买女装的男人好多。”
　　“他们都买给自家的人形女仆机器人穿的吧。”
　　“也许吧。从小我就喜欢姐姐的衣服，比我好看，花样也多。第一次穿还是姐姐欺负我，让我穿她已经小了的BRA，结果我抢了她最喜欢的裙子穿着照镜子。”
　　“然后就打开了新世界？”
　　“没有那么快啦，一开始只是收藏。”说道这里微生白开始滔滔不绝，“后来开始一个偷偷尝试，被姐姐发现的时候她哭死了，觉得我这个变态肯定没救了。再后来被家里人发现的时候被老爸打了一顿，他们看我不知悔改就随我去了。”
　　也许是月光的作用，也许是酒精稍微模糊了感官，坐在面前的人格外好看。姜峰脱口而出：“你穿女装撸吗？”
　　微生白抽搐着眼角：“你才撸！你撸一辈子。我只是觉得女装很好看而已。”微生白义正言辞，“我一旦长个子就穿不了女装了。”
　　“你多大？”他记忆里微生家的两个双胞胎也快进入成年期了。人类现在有200岁的寿命，中间有150年的成年期，而发育期只有二十五年。
　　“……二十四，我知道再不发育我就只能一辈子这样了。”
　　“不应该开心？”
　　“要是一直长不大会很让人崩溃吧。”
　　“也对。”姜峰说，“你快回去睡觉长个子吧，明天我们回老宅。”
　　“……可以不去吗？”
　　姜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总得给你个名分吧。”
　　微生白黑了脸。
　　“老婆。快回去睡觉。”
　　微生白气的牙痒痒：“那你干吗？”
　　“我再坐一会儿，睡不着。”姜峰全身陷在躺椅里，闭目。
　　微生白原地磨叽了一会，打开第二罐啤酒：“正好我也睡不着，你就说说你任务的事情呗，我当故事听好了。免得王伯过一阵子又要唠叨。”
　　姜峰睁开眼看着微生白笑了笑：“想听什么？”
　　“嗯……机甲大战虫族小头领……”
　　“虫族都很恶心你确定要听？”
　　“唔，那还有什么？”
　　“让我想想……”

　　夜晚的月光都无比静谧，微风中夹杂着碎语和笑声。
　　王伯站在阳台远处笑了笑，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