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逍亭］一夕江湖》妍笑

1、第 1 章

　　1、
　　江南的天空，向来都是清水滤过一般洁净，初秋微凉的气息融合在风中，阵阵拂面而过，便好像是少女轻烟似的水袖，温柔又惆怅。
　　这荒郊的山色，虽然被枯黄的杂草跟满地落叶点缀得有些苍凉，但在阳光的映衬下，仍然充满和熙温暖之意。杨逍牵着他那匹骨瘦如柴的老马走在山路上，一身白色粗布长袍略显落魄，酒壶系在腰间晃荡，步履轻快，神情颇是惬意。
　　路上行人稀少，偶有经过也皆是行色匆匆，不远处一间露天酒寮门庭冷落，稀稀拉拉坐了二三个人，倒是那块写了“杏花村”三个大字的招牌显眼的很，伙计大老远便开始冲他叫唤，布巾在手里挥得起劲：“客官，进来歇歇脚再走吧！”
　　杨逍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肚子虽然不饿，但酒壶却空了，这对无酒不欢的他来说，实在是件难熬的事。酒寮看着简陋，好歹还有“杏花村”三个字在那里挂着，总不至于差到难以入口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错过了这家，指不定后头还有没有呢，只能凑合着先解解馋了。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他坐下，又抹桌子又倒茶：“客官，您是赶远路来的吧？今儿可是赶巧了，咱们店里刚酿好了几坛杏花酒，味可香着呢，您要不要来点尝尝？”
　　这伙计倒是挺上道的啊，居然看得出来他是冲酒去的。
　　杨逍解下酒壶抛给他：“把酒壶给我装满，再来两斤牛肉打包。”
　　店小二欢喜应下：“好咧，您稍等，马上就来。”
　　说罢，拎了壶就扎进内堂里。
　　杨逍啜了口茶，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四周。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江湖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看似风平浪静，也许早已杀机暗藏，掉以轻心无疑是自寻死路。
　　茶寮里一共只有三个人，在他左边是对商贩打扮的中年夫妇，满脸风霜之色，男子的手一直按着包裹，似乎是放了什么贵重东西，眼睛不停瞄着来往行人，显得坐立难安。前面坐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年纪，穿一身淡青色长袍，眉目清秀，气质儒雅，右手边放了一柄银色的宝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相比起来那对中年夫妇更为可疑。
　　杨逍给自己杯子里添满茶，颇是惬意地喝起来。
　　可疑是可疑，不过看他们那慌张的表情，似乎在畏惧什么，显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自从下了坐忘峰后，这一路走来都风平浪静的很，也着实无聊。
　　小二把打好的酒跟用油纸包着的牛肉放在桌上，谄媚地说道：“客官，您要的东西好了，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杨逍拿起酒壶晃了晃，满意的别到腰间，伸手去摸钱袋，片刻之后，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他这位明教左使颜面扫地的事——银子没了。
　　昨晚上在前面小镇子里住了一宿，今早付房钱时还好端端的揣在怀里，这会怎么就空空如也了？银子也不会长脚自个儿跑了呀，难道是在路上掉了？
　　店小二还在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见他迟迟没有递银子，催促了声：“客官？”
　　杨逍冲他笑道：“小兄弟，你们为何会把店铺开在这种荒郊野外？”
　　店小二叹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镇上有群地痞嚣张的很，见摊就收保护费，连县太爷都惧他们三分呢，咱们小本买卖，哪经得起那个折腾啊。”
　　杨逍边听边点头，问道：“此处并非要道，不知生意怎样？”
　　店小二义愤填膺道：“也就是勉强糊口而已，只不过总会遇上一些想吃白食家伙，硬说自己钱袋丢了让我们给赊帐，您说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不明摆着想坑人吗？”
　　这话一下戳中杨逍的心思，将他酝酿了半晌的话拍得烟消云散，脸皮就算再厚上半尺，也说不出口了。正所谓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他堂堂光明左使的脸面莫非真要丢在这荒郊小店里了？店小二见他久久没有出声，正想再次催促他，却听得隔桌那俊秀少年唤他：“小二，结帐！”
　　店小二麻利地算好价钱，讨好地笑道：“客官，您这儿总共是一两五钱银子，我看您吃的不多，离最近的镇子可还有小半天的脚程呢，要不要给您再来几个包子路上带着？”
　　少年点点头，摸出一碇银子放到桌上，又道：“把那位客人的帐一块结了吧。”
　　店小二意外道：“原来两位认识啊！好好好，客官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拿包子去。”说罢，揣着银子美滋滋往厨房跑。
　　——这个人是谁？
　　——我有结识过这号人吗？
　　杨逍的脑子里冒起大串问号。
　　那少年不过弱冠之龄，眉宇间还有些稚嫩之色，穿的虽是寻常布衣，但气质卓然，谈吐不俗，显是名门之后，这种人往往都是自视甚高、本领稀松，自己向来避而远之，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跟自己套这份近乎？在江湖走了二三十年，欠下的人情债自然不少，但这种施舍一样的小恩小惠对他杨逍来说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辈。
　　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点头示意，微微一笑。
　　那笑容干净明亮，像洒落在桌前的阳光。
　　杨逍神使鬼差般朝他走去，待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干咳几声后，他抱拳问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少年还礼道：“在下姓殷。”
　　杨逍一脸感慨道：“我一路上走的太急，竟未发现银子掉了，方才真是多谢殷兄弟解围，若不然便要叫那小二认成想吃白食的无良之人了。”
　　殷梨亭笑笑道：“出门在外总有疏忽之处，在下力所能及，兄台不必放在心上。”
　　他语气诚恳，眼神坦然，没有半点闪烁之色，杨逍怎会看不出，方才还在怀疑他另有所图，此刻心中的疑虑已打消了一大半，猜想兴许他只是热心过头罢了，正想开口道谢，店小二提着包好的馒头向他们走来，满脸堆笑道：“客官，您的馒头好了。”
　　殷梨亭接过道了声谢，对杨逍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
　　杨逍看着他骑马离去，目光一转，便看见那对中年夫妇偷偷瞥了眼他，交换了下眼色，迅速站起身，一边将包裹塞进衣服里，一边往相同方向匆匆走去。
　　噢——看上去有好戏要上场了啊。
　　杨逍摸摸下巴，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这趟江南之旅可是无聊的很，总得找点乐子调剂调剂吧。
　　行了，就他们了！
　　他坐上自己那匹老马，从马背上摸出完整无缺的钱袋，在手上颠了颠，塞进怀里。
　　用这种方式引人注目，效果似乎很不错啊。
　　想起少年那干净真挚的眼神，他不觉一笑，不慌不忙从后面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在下没有存文的习惯，属于写到哪更到哪的类型。
果然是武侠同人最有爱，我爱武侠，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