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外传/越苏长琴不负第二部/ 遥之谷》第十三个月亮

3、第三章

　　神州之陆历824年，夏初，酷暑沙漠。
　　萧凤叶三人一路向西，去往塞外。
　　叶帆在一路的旅行之中表现出来惊人的法术能力，让萧凤二人在战斗上如虎添翼，叶帆的武器特别特殊，是一样他被他叫做五星连珠的奇妙阵法，其实也就是五颗灵珠，金木水火土，各一颗，以此为基础衍生出的法术金系破敌防，木系缓敌速，水系治愈，火系加攻，土系加防，虽然叶帆的攻击甚弱，但是就这五行俱全的法术已经帮了很大的忙。
　　凤凰有一天拿他的几颗灵珠来看，问道，她听长辈们说在遥远的传说里土灵珠是很强大的珠子，可以回到迷宫的起点是不是啊？！这个时候他们正在去往沙漠的山途上走到正疲惫，叶帆微微一笑说小凤凰想试试么？凤凰敬谢不敏。
　　她继续问，珠子里面好像包有什么东西，好像琥珀哦好漂亮，难道是什么怪虫子？
　　叶帆大为惊讶，“小凤凰你贵为百鸟之王，怎么也像那些小麻雀一样到处找虫子吃？灵珠里面只封有上古的灵力你看错了，乖，饿了的话哥哥抓鱼给你吃。”
　　就这样一路吵闹，他们三人来到了关外。几百年后的这片沙漠繁荣异常，开启丝绸之路，只是现在此处已是大唐与外国的分界处，边境之外，有几拨突厥人盘踞着，百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按时进贡安分守己，唯独近十几年来乘着伏羲神罚之乱，突厥人开始有些不安分，屡屡侵犯关内百姓，却又动作不大。这本不是萧九成三人需要关心的事情，他们来此处是为了来……盗墓。
　　因为消息传来，关外有一个古墓内有活死人外出伤害过路百姓，萧九成有意无意间对‘活死人’之事特别在心，三人便前去查探。
　　顺着古墓旁巨大的豁口下到古墓内，果真看到许多僵尸盘踞其中。古墓是前朝一个常年征战在外的亲王之墓，规格极大，他们走了半日才不过下了两层，忽然听到前方有激烈的打斗声，三人一看发现此处有一群僵尸正在围攻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功夫不弱，但从手势来看他是精通暗器，然暗器对僵尸不能造成很大的伤害，他只得以超高轻功不断闪避，渐渐还是落了下风，他们三人二话不说施予援手，打退了这一波敌人之后刚想与少年攀谈一二，却见少年很不领情，一个回身就发了一针过来，直指萧九成，萧也不以为意，以飞快的手法接住暗器，内力一融，就把银针融成了灰烬。少年脸色一白，独自离开，叶帆想阻止，却来不及。
　　三人初判断，此处应该只是简单的僵尸作乱，盗墓贼偶然入侵，离开之后没有封好土堆，漏了人气进来之后活化了墓中的僵尸，才会造成活死人之乱，萧九成也认同了这一看法，隐隐有些失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坚持把这件事情解决。
　　凤凰看出了萧的失落，想了想又从百宝袋中翻出一样东西递给九成，却是个民间的小玩意，九连环，她说这也是以前她身边的故人留下来的，比民间的九连环难上数倍，九环相连丝丝入扣，牵其一则动全身，阿九拿着九连环，当你解开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大势中的一环，不可缺少，阿九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现在的摸索都不会白费的。
　　萧九成愣了一下，谢了一声淡淡收下。

　　这个时候叶帆探路回来，招呼他们继续前进，终于来到主墓室，却已然晚了一步，墓主——前朝的那位亲王将军——已经起尸，变得异常凶残，刚才在半路中见过的少年正在与之周旋，少年早已身负重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萧凤三人立刻迎敌，千辛万苦地赢了一战之后，不消片刻僵尸王又站了起来，还召唤来了更多的僵尸军，奇怪的是他口中居然念念有词，“不能再让他们……通过……慕星……公主……不能……和亲……”
　　萧凤三人无奈，只得再次迎战，险险又赢了一战之后，萧九成为除后患，刚要手起刀落去了僵尸王的脑袋，却听一旁的少年大叫一声住手，然后凤凰也惊道，“玉横又亮了！阿九！左边有人！啊——小心——”
　　只见少年身后忽然出现一道飞快的影子，手中拿着半把破碎的瑶琴。那人自少年的身后窜出，一道刀光落下，狠狠地劈伤了少年后又加速离开，萧九成见机立即引箫一鸣，内力随着箫声如同暴雨狂澜一般向那人攻去，然后啪的一声，那人手中的瑶琴碎裂开来。
　　最后关头只来得及运起内力保住自己一条性命的神秘人愤恨地一回头，并没有选择力敌，而是拍了一下墓墙上的机关离开了。
　　凤凰接住了少年重伤的身体，叶帆立刻以水之灵力为其止血，阿九则惊警觉地看着僵尸王，却惊讶地发现那个僵尸王已经停止了再生，变得奄奄一息。
　　奇怪的是，他还活着，还能说话，还想说话，他的喉头正卡着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想要说出，萧九成震惊了，几百年前就已入土的亲王若因尸体保存完好受了人气是会起尸，可是他们除了会发出“咯咯咯咯咯——”的声音之外早该没有思维没有语言，又怎么会像这般，难道真的有活死人？
　　“慕星……不要……去……和亲……”他不断重复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已经残败的脸上早已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却透露着强烈地哀愁。
　　正在阿九手足无措的时候，重伤的少年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跪在了他的身边，俯下身，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只见起尸的亲王惊讶地停住了呢喃。
　　“（和亲的队伍已经不敢再过沙漠，他们已班师回朝，不会再有悲伤的公主，慕晨尽可放心离去。）”
　　他的眼神在顷刻间涣散而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我不是她——）”

　　墓殿里安静了下来，沉默之后还是叶帆先打破了僵局，把少年从地上拉起强硬地继续为他治疗。少年却怔怔地看着萧九成，淡淡说了一句，“谢谢，你救了我三次，事不过三，下次不会了。”
　　阿九对这句感激与挑衅并重的话到没怎么在意，只是说道想要知道前因后果。
　　少年叹了口气，一边接受者叶帆的救治，一边从头将这件事情慢慢说来。
　　几百年前，还没有大唐江山的时候，此处属于一个叫睦月的政权，国家虽大，却被四周更强大的极月丽月环伺压迫，睦月的边境外有着突厥人祖先的蛮族，蛮族出生恶劣所以各个骁勇善战，他们都不善于治理国家但是非常适合征战天下，对睦月长年累月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睦月的皇帝为解决蛮族之事决定将公主慕星远嫁蛮族。
　　慕星公主答应了，虽然彼时她已与睦月的王爷兼大将军慕晨相爱了。
　　慕星还是去了蛮族，慕晨向皇帝请命，自愿带领一班勇士守在睦月与突厥的边疆上，守土为民，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只想在最近的地方远远地守着他的挚爱。
　　于是，骁勇善战的亲王在睦月的边境付出了他今后长长久久的生命，直到死亡，也带着那群中心追随的勇士一起被埋葬在了这篇沙漠之中。
　　人死魂散，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亲王死后，他的灵魂并没有散去，也没有进入轮回，甚至没有去忘川蒿里，因为他的执念让他超越了轮回法度，他的三魂七魄变成了弥留在人间的愧，世世代代守护在古墓之中了。
　　原本倒也是个与世无争的结局，然而最近，却有盗墓贼打破了这个平衡，他们进入古墓盗出财物到处变卖，引得突厥人注意。
　　接下来的事情则是少年自己一路追查而知，他说，突厥人入侵中原的心思早已有之，却没有一个很好的战争由头，于是他们将脑筋放在了这座古墓上，他们进入古墓，以奇妙的术法煽动了徘徊在其中的愧，让他再次附身于自己百年前的身躯上面，并发动了僵尸军团。
　　突厥人只是告诉他，他们找到了慕星公主的转世，然而这一世她仍然是一个苦命的公主，将再一次嫁去番邦之地。
　　孤寂了整整百年的亲王之愧愤怒了，长久的空白折磨着他让他变得偏激狂躁，身为人类时的理智冷静已经不再属于他，被煽动之后的他只剩下满腔的怨恨，以及想阻止慕星再次的悲剧发生，他让僵尸跑出古墓，不断地骚扰着沙漠上的旅人，无论是突厥人还是中原人，虽然最终跑出古墓范围，若是被太阳直射的僵尸不超过三个时辰就会再也无法动弹，他们也没有真的杀死过任何一个旅人，但这样的骚扰足以造成恐慌，足以给突厥人一个借口，对内告诉自己的同胞沙漠不再安全，他们需要扩张领土，对外则指责唐监管不力伤及突厥百姓。
　　所以只要当如此严重的情况再拖得几日，突厥就将兴兵南下，攻我大唐山河。证据，就是刚才那个逃走的人。就是他在用手上的半个瑶琴控制煽动着慕晨狂躁的心，他的身上，有突厥人才有的刺青。
　　“我绝不会让我的国家陷入水火，也不会允许前人的爱恋变成他们战争的理由，所以我会进来古墓解决此事，也会阻止你在最后一刻砍下他的头。”
　　“说到底他只是被人利用，他只是太过执着地爱着他的公主——”
　　“谢谢你们。”

　　少年的故事说完，他们四人正打算离开，将古墓重新以土堆和术法封印起来，可当他们还没有走到出口，只听一声巨响，地面震动起来，主墓室的四周降下巨石，将墓室封成一片绝对空间，而后只听卡卡卡数声，原本装饰在墙上的龙头机关被打开，十二个龙头正往殿中灌水，水流之大，顷刻间水面就漫到了人的脚踝之上。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四人傻眼了，凤凰大叫起来，“叶大哥快用土灵珠！让我们回到迷宫入口啦！”
　　叶帆囧了，回嚷道，“你真当这打RPG呢？！我的灵珠才没有这个技能！”
　　“让你不留点激活技能！现在后悔了吧！”
　　“小姐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别闹了！你的百宝袋呢！拿点法宝出来啊！”
　　“凤凰讨厌水————————”
　　萧九成面色一冷，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箫，放在嘴边深沉一吟，就像在茂山的瀑布旁一样，所有的水流受到他的内力牵引，渐渐地避开了他们四人，形成一个用水包裹着的空心球体，其他三人看得傻了，但还是受伤的少年先反应过来，超另一侧的石墙上发起了攻击，企图撞破一个缺口，凤凰也同来帮忙，叶帆只能将自己的灵力慢慢渡给阿九，保证他不会力竭。
　　水漫金山，水面的高度已经漫过了她们的头顶，他们现在就像在海洋中的一个气泡，随时会被汹涌的水吞噬的危险。
　　合两人之力，可是墓墙纹丝不动，阿九的灵力已空，虽然勉强靠着叶帆渡过来的灵力支撑着，可是他早已面色发白，他的双眼转为红色，右侧的脸上开始出现淡蓝色的纹身，蓝色与红色的光交织在他的四周，像是一幅遥远的画。
　　凤凰忽然冲了过来，“阿九住手，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叶大哥你们不要再撑了……”
　　心无旁骛，灵力失衡的萧九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凤凰，又淡淡闭了闭眼。
　　箫声不止。

　　直到最后一刻，叶帆灵力用尽，引箫一断，汹涌的水淹没了他们，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墓顶上发出轰的一声，开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陷入水中阿九见希望来临，连忙带着其他三人游了过去。扑通一声他听见有一个人跳入水中，从他的怀中把叶帆揽过，与他比划了一下之后，又接过受伤的少年，两人合力向出口游去，最终五人都顺利逃出。
　　九死一生，萧九成上岸之后力竭晕倒，晕倒之前只来得及看到那个救他们的人，好像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奉天将军逸渊，于是放下心来，闭上眼。
　　阿九再醒来的时候他们五人已经聚在之前他们进入墓中的那条盗洞入口，其他四人散在各处，气氛奇怪紧张。
　　凤凰过来确认了萧九成无事，并红着眼说阿九以后不可再轻易自伤，萧九成叹了口气，坳不过她，便应了。
　　叶帆在一旁笑得云淡风轻，虽然全身依旧湿透，但是已经整理好自己儒雅的公子形象，靠在巨石上摆弄着灵珠，居然给人一种生人莫近的疏离感，全然不像平时的唠叨样。
　　最那边，少年和逸渊居然在争吵，争吵的内容萧九成无心得知，他走过去抱拳一谢就想离开，少年却拦住他的去路，“让我加入你。”
　　萧九成惊，却淡然拒绝，“你又可知我等行事为何？”
　　“我不知，但一定是为公为民为天下之事，这一点理由足够。”
　　“我不需要。”
　　“可是天下人需要。”
　　逸渊走过来，问阿九，你可是介意活死人之事？萧答曰我虽敬你两次救命之恩，但我的事与你无关，萧九成有生之年定会将恩情悉数归还，奉天将军请不要在过问萧九成的行踪。
　　逸渊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道，若是在意，不妨往紫榕林一探，在神州之陆的西南方，离此处甚远，我有腾云之术可助你们。
　　“条件？”萧九成反问。
　　“让他加入你们，我亦同往，他能开启紫榕林的屏障，让你问到你想问的事，而我须保护他。”
　　“好。”
　　交易达成，少年气呼呼地大嚷一声，“谁要你帮！”就冲出了洞口。
　　凤凰高兴地拉着叶帆说太好了又有新的成员，叶帆淡然一笑，三分深三分浅，也往洞外走去。

　　待到后续之事安妥完毕，墓道被重新堵上，叶帆用土灵珠做了一个封印结界，将此事永远地掩埋在了地下，他们四人跟着逸渊回到了关内的军营休整，逸渊从牢中带出一个人，众人方觉此人就是在主墓室伤了少年的那个突厥人，逸渊说此人是在墓外截获，正是因为抓到了他才得知墓中人的危机，原来那把水竟是他放的。凤凰极怒，刚想动作却被阿九拦下，他说，大唐须保此人平安，他是揭穿突厥野心的砝码，凤凰不可妄动。
　　凤凰想了想，也就不在意道，“好吧，那我去找一一姑娘玩好了。”
　　“一一姑娘？谁？”阿九不解。
　　“就是我们救下的那个男孩啊，她是女的耶~我之前帮她疗伤的时候发现的嘻嘻，阿九笨。”
　　“女……的……”
　　“女的！一一！天下第一的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一！阿九没心眼，人家都要跟你走了都不问别人名字。”
　　“什么跟我走了……”
　　“阿九脸红了？！”
　　一片热闹，在屋内小憩的叶帆听着窗外的一篇和乐融融，抿了口茶，很轻很轻地笑了。
　　入夜，睦月古墓外，火光一片。
　　一个男人立在那一片火海之前，背影挺立萧瑟，他说，“你又晚了一步。”
　　“比不上你心狠。”
　　“律音虫外泄非同小可，落在你的手上更是惊天动地，不小心一些不行，还好不过区区司印阵，还难不倒我。”
　　男人身后的巨石上，有另一个人随意地依靠在上面，抱手在胸前，风带起他的束发带，缠绵在了风中。
　　“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总好过你不自量力，屡犯险境。”
　　“没让你救，别来多事。”
　　“颢，你是在求胜，还是在求死？”

　　神州之陆历824年，夏初。
　　萧九成和同伴离开的那一天，一场大火在无亘无垠的沙漠中央燃起，一直烧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