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云间水远

2、再次相遇

　　一路驱马狂奔的黎巧巧，此时牵着马站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直膝高的青草在晚风吹拂下，像是起伏的暗黑海浪，一波波向她卷来。天空被乌云遮没，无月无星，这真让她沮丧的要抓狂，当时慌不择路的驱马跑到这个地方，连辨别方向的时间都没有。而现在，当她冷静下来时，却发现，没有辨别方向的方法！

　　黎巧巧牵着马向前走，也只能说是前方，因为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向哪个方向走。在还有一丝天光的时候，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如果她的运气够好，应该不久便可到得树下。风越来越大，眼看大雨将至，如果找不到村镇，那么，那棵大树便是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黑暗撕开一道口，葱郁高大的树影映入瞳孔中，似乎离她不过一里左右的样子。她飞身上马，双腿微一用力，策马向大树飞驰而去。

　　雷声轰隆隆滚过整片草地，令黎巧巧浑身打个寒战。若在以往这种时刻，她早已扑进娘亲或是安兰的怀里，被她们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但此时此刻，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这匹在途中驿站买得的枣红马，无奈下，她只得伏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搂住马颈，任它自己狂奔。马的身体与人的身体，在银亮色的闪电下，同样起伏颤抖。

　　“不怕，不怕，没什么可怕的！”黎巧巧的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借着频频落下的闪电不时抬头看看马儿奔跑的方向是否正确，大树在快速接近中。

　　在离树还有十几步远时，她勒住马缰。看到树的喜悦在瞥到树下人时，突然间烟消云散。树下此时正盘膝坐着三个人，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老者。坐在两人中间的玄衣男子，正是一个时辰前，她在幽州城碰到的少年。世界真是小啊，她禁不住感叹。

　　“是你！”借着闪电的光，少年看清了黎巧巧的面目，唇角勾起一边，“天要下雨了，可惜这个地方，恐怕不适合你！”

　　“谁，谁说不适合！”黎巧巧翻身下马，对着少年翻翻白眼，将马牵到树下。少年似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虽然黎巧巧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却分明地感觉到一丝嘲讽。

　　“这里离幽州城不过十几里远，不知道曾有多少位幽州百姓曾在这棵树下休息与躲雨，你不害怕么？”

　　少年冷冷的声音刺得黎巧巧心里一阵难受，她承认她当时是有些反应过度，但是，任何一个女孩子，特别是像她这样弱小的女孩子在听到那样一个故事时，都会如她一样的反应过度。但无论如何，少年讲的都是事实，这个事实，令此时的黎巧巧一阵脸红。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黎巧巧小巧的身子颤抖着，脸色苍白。她“啊”的叫了一声，紧紧搂住马颈，就连敲落在自己身上的雨点似乎也未曾察觉。大树虽然枝叶浓密，但毕竟仍有缝隙，从缝隙中落下的雨水，已足以将黎巧巧淋成一个落汤鸡。她又是怕又是冷，但为了防止自己再做出如刚才一样令她丢脸的事情，她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随着雨势的逐渐减小，云层缓慢的向着令一个方向移去，被掩没的星空显了出来。空蒙的月光，如一匹银色的锦缎，向四围披散开，将一切照射的一览无疑。

　　黎巧巧身上的衣衫已然全部湿透，放在马背上包袱中的衣物，也没能幸勉。而如老僧入定一样坐于树下的三人，衣衫虽然也湿了一些，却远没有她来的狼狈。她恨恨的瞪向没有同情心的三个人，直到此时才发现，他们有多么怪异。

　　那分别坐于玄衣少年左右身侧的老者与蓝袍青年，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似乎没有焦距，脸色如金纸一样金黄。

　　黎巧巧不由走上前去，伸手在老者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睛仍直呆呆的望着前方。

　　“他，他们是瞎子？”她转脸看向坐在中间一直闭目养神的少年，脱口问出这句话。

　　“说错了！”玄衫少年猛然睁开眼，眸中光彩流转，“正确的讲，他们是傀儡人偶。”

　　“人偶？”黎巧巧歪歪头，不知道为何自己听不明白少年所说的话。

　　少年似是对这件是不想做过多纠缠，他起身掸掸衣衫，对黎巧巧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你是不是要去凌州？”

　　******************************************************************************

　　凌州边上最古老的一座城池——凌州，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石头城。无论是街道还是城中的各种建筑，甚少用到木料或是其它辅助材料，均由各色石料建成。凌州城的石雕工艺全国闻名，最出名的要属这里的石镜。

　　“听说这里的石镜被打磨的表面光滑如水，照出来的人，也特别漂亮！”走在街上东张西望的黎巧巧，嘴里叨着一张巴掌大的烧饼看向一边的少年，少年看她一眼，没作声。

　　自那个大雨之夜，两人便一路结伴同行来到凌州城，少年告诉黎巧巧他名叫秦修，至于其它，却一字也不肯再泄露。他不说，黎巧巧也懒得问，但那所谓的两名傀儡人偶却令她十分好奇。只是除了从秦修那里得知这一老一少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魔头之外，关于二人如何成为傀儡人偶的事情，少年只字不提。不过，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得出了结论。所谓的傀儡人偶就是没有思想，任你使唤的仆人。

　　“这个地方不错哎，咱们今天就住这儿如何？”黎巧巧抓住一直没有停下来打算的秦修，伸手指指近在眼前的一座在阳光下有些刺眼的汉白玉石建筑。少年冷漠地向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黎巧巧就像个乡下人一样，看到这些由珍贵石料建成的房舍，又是震惊又是欢喜，自进了凌州城，嘴一直合不拢。但秦修就要老成许多，好似他已来过这凌州城无数遍，对街上的事物从不多看上一眼，只是一味的拉着黎巧巧向街内行去，对她的发问或提议，就当做清风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