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34、兼职责

　　相十三前进的速度很快，甩脱身后二人没多久，他就飞身跃出了树林沿着大道疾行。
　　黯淡的月光下，相十三闷头不语地赶路，却听识海内传来了展昭犹疑的声音，“殢兄……可知上官姑娘现在何处？”
　　相十三脚步微顿，他十分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哼了声，淡淡吐出了一个名字，“……陆小凤。”
　　好吧，答案很明显，殢兄并不知道上官姑娘的下落，他不过是激愤之下怒而出走——总是为人着想的展昭，没有出言戳穿那拙劣的掩饰，事实上，他觉得相十三的反应相当有趣，“殢兄的意思是……”
　　弯眉无声地轻笑，展昭继续着与相十三的对话，“陆兄或许知道上官姑娘的所在？”

　　相十三的话，却是推翻了展昭的结论，“吾给那破命亡魂打下了索魂印。”
　　不待展昭疑惑何为索魂印，相十三便出言解释道，“在吾身周方圆百丈之内，她若出现，吾便能知晓她之所在。”
　　“百丈……”展昭眉头微皱，他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上官姑娘就在附近？”
　　“早已离去。”相十三摇了摇头，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她杀了孙秀青，被西门追击，吾所行，正是她逃窜的方向。”
　　“原来她又害了人性命……”展昭暗叹了口气，转言劝慰道，“有西门庄主出手，她自是逃脱不了……殢兄当可顺利将其捉拿归案了。”
　　相十三却是停下脚步，转而回身向来路行去，“捉拿破命亡魂固然重要，可吾要将命盘拨回正途，还需借她之手。”

　　展昭点点头若有所悟，“如此说来，殢兄之所以寻找陆兄，也与回转命盘正轨息息相关？”
　　“确然如此。”相十三毫不顾虑友人的面子，直言点出，“麻烦是陆小凤惹来的，命盘行转中，他是极重要的一环。”
　　相十三没有返回林间小酒店，也没有回众人落脚的客栈。
　　虽说待在这两处位置，是一定能够等到陆小凤，可有些时候，相十三并不喜欢等待。
　　相十三去了珠光宝气阁——阎铁珊死后，上官丹凤就正大光明地接手了那个地方。
　　在陆小凤的调解之下，珠光宝气阁现任大总管霍天青，也答应了结清当年的那笔旧账。

　　珠光宝气阁的万贯家财，不是随便说上两句，就能算是易了主换了姓的。要清点阁内的财产，非数月之功而不可毕！
　　急着回收金鹏王朝家业的上官丹凤，一定会命人日夜赶工，所以，这个地方应该是有很多的人——至少，应该有很多的账房先生。
　　应该，意思是于情于理都必然会如此……有些时候，这个词很能表现出‘现实’与‘想象’的巨大差距。
　　而眼下，这座偌大的宅子里，所有应该出现的‘应该’，一个都没有出现——这里，甚至连一个活人也没有。
　　本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珠光宝气阁，如今除了灵堂里还燃着两点惨白的烛火外，其余的所在，只一片渗人的漆黑。
　　这实在太诡异了，庞大的院落静静卧在暗黑的夜里，大门随意敞开着，像是头张着血盆大口、欲择人而噬的野兽，或者其实，这里更像是片被死气所笼罩的魑魅鬼蜮……

　　无论这阴森森的宅子，瞧上去是如何如何的骇人，相十三始终都面不改色。
　　他施施然漫步其中，悠闲的，好似自己正在午后暖阳的陪伴下，兴味盎然地游着花园。
　　相十三并没有详细的目标，只是，既然破命亡魂来过这里，或许会遗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相十三要找的，就是这个。
　　他并不愿插手阳间之事，但如今命盘已出现错乱迹象，他不允许再有‘该死之人未死，当活之人亡命’的事情发生——他要命盘的行进轨迹，将一切可能出现的‘错乱’，扼杀在摇篮之中。
　　查案子不是修疗署的本职工作，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十三刚进地府的时候，不过是白嫩嫩的幼年小包子一枚。
　　其实地府的生活，枯燥无味的紧，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供玩乐之物。
　　唯一刺激点儿的东西，或许，也就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各种血腥刑罚——可这些玩意儿，也不是小十三能够看的。
　　于是最初的时候，小十三同万年老光棍署长大人住在一起，每一天每一天，几乎就是在大眼瞪小眼之中渡过。
　　白嫩可爱的小包子，渐渐就沉默寡言起来，署长大人一瞧立时急了，隔三岔五地带着小十三串门。
　　隔壁回还署是最常去的地方，那里的阴差也没什么可供逗乐子的，就把办过的案子，当故事一样讲给小十三听。

　　所以，相十三也不算是全然没有办案经验，至少，他还有一肚子的理论基础。
　　好吧好吧，或许阳间与地府，两地的查案手法与工具不大一样，但殊途也是同归的。
　　其实，缉拿破命亡魂，属于回还署的职责范围，相十三本不该插手。
　　当初见到上官飞燕的时候，相十三就决定回地府，向署长大人报告有破命亡魂现世之事。
　　可相十三划破虚空，却打不开通往地府的门！看着那道虚空裂缝自行合拢，他这才意识到——此界的境壁已然被封住了！
　　三千界中，没有谁能够封闭一界之境壁——要知道，境壁的封闭，绝非人力可为！

　　若事态紧急，十殿阎王联手施法，或可将境壁暂时封住，但那时限……也极其之短，不过弥月！
　　所以，此界境壁封闭，绝非地府所为——因为直到目前为止，相十三依然无法打开地府之门。
　　打不开地府之门，也就意味着此界所发生的异事，全都无法向署里上报。
　　修疗署得不到消息，便也无法向回还署提供情报——那么，此界的破命亡魂将逍遥法外。
　　身为地府官差，维护命盘轮转乃是职责所在，破命亡魂就在眼前晃动，相十三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于是，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一力扛起了回还署的工作。

　　扛起责任是理所应当，可真要兼顾修疗、回还二职，却绝非易事。
　　修疗署与回还署，虽立部根本皆是为维护命盘运转，但二署诸员的工作方式却大相径庭。
　　无人在旁指点，相十三也只能借助于幼时听过的故事，走一步看一步，自己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总难免有疏漏之处，更何况，此界中，破命亡魂并不止一个。
　　相十三分身乏术，顾得了这一个顾不了那一个，他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命盘正在被悄悄地改变。
　　联系不上地府，孤军一人奋战，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命盘愈加错乱！十三心中，压力日甚一日。

　　推门而入，桌上，躺着只见底的青花瓷酒坛。
　　坛里飘出几缕酒香，那是……上好的正宗女儿红。
　　两只青瓷酒碗，两张紫檀圆木凳，各自立在圆桌两端——有人，曾在此对酌。
　　空气中，残留着蜡烛燃烧所产生的焦灼味……
　　这味道虽说散去了不少，但仔细一闻，依然清晰可辨——由此可见，人离开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
　　相十三纵身跃出窗外，轻点脚尖飞身上了房顶，他环顾四望以搜寻可疑之处可疑之人……后山上，一点灯光，在黑暗中亮得分明。

　　相十三登上了这座并不高的山，他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栋小楼前。
　　小楼的朱红色大门紧闭着，门上写着个大大的‘推’字。
　　看见这个字，相十三却立时顿足停步，他发现自己不该再走下去了，因为这栋楼，不应该由他来闯。
　　阳世之人的命运，该由阳世之人自己承担，地府官差绝不可替而代之——这是禁令。
　　相十三也不再多看，他转身离开，跳到了一棵靠近小楼的粗壮大树上，只默然静立于枝头。
　　垂目敛眉，相十三手扶剑柄，整个人竟是融入了四周树荫叶影间，风过，身形随之摇摆起伏……

　　约莫半个时辰后，寂静夜风中，陆小凤与花满楼相携而来。
　　相十三眸未睁手不动，足下力道微透，便自树上逸到了楼前，淡淡说道，“你二人既然来此，想必这楼，是与金鹏王朝有关。”
　　“展昭！”陆小凤一双眼瞪得滚圆，他看着从天而降的相十三，不由惊讶地高呼道，“你不是去帮孙秀青报仇的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报仇？”相十三只一声意味不明的长嗯，他转头望向陆小凤，星眸如刃，“生死有命，吾不会为任何人报仇，此来，吾只为让罪魁祸首伏诛。”
　　“罪魁祸首？”陆小凤一脸难以置信，他两步蹿上前，望着相十三讶异无比地嚷道，“你是说，杀死孙秀青的人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
　　“‘这一切’与吾无关。”相十三冷冷哼了声，“吾只知道，害孙秀青身死者，便是吾要捉拿之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