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我的袍泽弟兄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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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潘子那回——是吴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张家古楼。潘子是吴邪最后丢的一个兄弟。
那之后吴邪偶尔会想，当初在西王母的老家要是抓那只野鸡脖子回来就好了，就算是天天就听着它学潘子喊小三爷——那腔调还真挺像，也挺好的。
吴邪对那天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模糊，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递给潘子的那破枪长的什么样子，也不记得那段要命的路长的什么样。
他就记着潘子说，小三爷，走吧。
走吧。
语气很平稳，就跟平常时候一个语气，似乎潘子除了和胖子叫板之外的大多时候，语气都是很稳的。
吴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似乎听见潘子笑着说，小三爷，最后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我去见三爷了，你机灵点，给我和三爷有个好的交代。
吴邪就机械性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意识到潘子卡在石头缝里看不到。
说着说着潘子还唱了起来，他是个大老粗，唱歌不着调，难听的要命。
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吴邪忽然就像被惊醒了一样，他以为自己已经抖到是在爬，但是却发现他在步伐很稳地向前迈步。于是他开始开口跟着潘子唱，大声唱，当年军训吼军歌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声过，枪声都盖不住他俩的声音。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撒那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
一直到最后一声枪响，再没有人跟着他唱了。吴邪依旧在唱，在已经没有丝线的小路上一遍又一遍的。
他边走边唱，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有次下斗的事，那时候潘子在守夜，吴邪拉开帐篷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抽烟，地上乱七八糟的散着一堆烟头。
天才蒙蒙亮，地平线处隐隐泛出一线白光。
见到吴邪从帐篷里头钻出来，潘子就对着他笑了下，屁股往石头旁边挪了挪，给吴邪腾出了个位置。
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小三爷，要烟吗。
……
然后他感到有眼泪从自己的脸上淌过。
吴邪从古楼出来后不知道哪根脑神经搭错了，就把昏迷不醒的闷油瓶甩到了胖子身上想要再进去。
胖子一拳就把吴邪揍翻在地上，把吴邪揍的鼻血都流了出来。
那是胖子第一回对着他吼，表情几乎是狰狞的，妈的吴邪你给我安生点，那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小哥这就吊着口气呢，你还想再搭进去一个是吧？！
吴邪趴在地上红着眼睛也冲着他回吼，声音都是嘶哑的，他娘的，那是我们兄弟，过命的兄弟！我不能让兄弟的尸体就卡那石头缝里一辈子！
胖子眼睛也红了，吴邪你要天真到什么程度？你以为大潘他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妈的保住我们自己这条小命就是最好的谢谢他了！
吴邪不说话了，鼻子在不停往外冒血，他也不管就这样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他没哭，只是觉得堵得慌，特别堵，但是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灌风似的空荡荡的。
后来他想到这事时，觉得他那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到了张起灵的，不是那时受了伤趴在胖子肩上的那个。
是很早以前，有着黑发黑眼睛麒麟纹身的，流着血对他说[幸好我没有害死你]的人。
他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
小三爷，吴家后人。
他根本，谁都救不了。
……
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走进来的时候，王盟正在擦摆在架上的瓷器，南宋出土的上好的青釉弦纹盖瓶，老板的宝贝之一，抬头看到男人时，王盟差点一个松手把东西往地上送。
男人看着他开口[我找…你们店里的老板。]
王盟眨眨眼，有些迷茫。然后王盟看见自家老板从屋内缓缓走出来，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T恤套了个薄薄的外套，下身穿着磨白的牛仔裤，脸上表情是略带些疲倦的慵懒，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王盟…有客人？]
[……你就是老板？]男人回答，声音有些低沉。
吴邪愣住了，随即猛地一抬头，他看到了男人微长了一些的黑发，以及未曾改变的苍白轮廓与双深黑如潭的眼睛——吴邪曾经很喜欢他的眼睛，认真而坚定的，好似不畏惧整个世界。
八年未变容颜的张起灵，以及逐渐老去的吴邪。
吴邪简直有些想笑了，这样的画面可真像个笑话。
[……欢迎来到杭州西泠印社古玩店，我是老板吴邪。]吴邪对着男人笑了笑，嘴角依旧微微带着些笑纹，[这位客人，有何贵干？]
[我叫张起灵。]张起灵抬起头望向他，用望着陌生人的眼神。
吴邪点了点头，他脑子还有点迟钝，想是啊是啊，你叫张起灵，你总不至于管自己叫闷油瓶。
[我……]眼前的张起灵似乎踌躇了一下，吴邪有些奇怪，他甚少见到闷油瓶这个样子，然后他开口[我是不是曾经和你认识？]
吴邪看起来没什么大反应，就随便点了点头[嗯。]
[我是不是有些东西留在这里？]张起灵下一句话就顺溜了许多。
[啊，是吗？]吴邪似乎认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样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那你跟我进来吧？]
张起灵随他进了里间，吴邪趴在床上翻翻找找，最后从床的枕头下抽出一把一米多长的古刀，有着漆黑的刀鞘繁杂和金色花纹。
吴邪把刀拿到了他的面前，却没有递给他，只是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愿意听听吗，这把刀主人的故事？]
黑金古刀是他的命，张起灵给吴邪他的命。
这把刀曾经被丢在了鬼城里，但是据说后来有一批土夫子进入那块地方的时候碰巧又顺了回来，具体过程如何吴邪不太清楚，只知道看见它在黑市上出现的时候他都快疯了，不顾一切用所有积蓄把刀捞了回来。
为了这把刀他差点倾家荡产。
吴邪看着眼前眼中一脸迷茫的张起灵，略微有些酸涩。
留在这里的东西吗？
一晃八年一轮回，张起灵，你连失忆了都不让人安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我的袍泽弟兄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