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呓语》露浓

3、【多CP/刘备主】寻找孝直（2）

　　3.时运那是相当得不济

　　刘备骑着他心爱的的卢，谢绝了有意陪他同往的一众人等，独自一路东去，终于在一个明艳炙热的下午来到了巴陵。巴陵当真是一个好地方。路边旺盛的稻田绿得浓稠，比最好的蜀锦还要鲜亮耀眼。洞庭湖的波光仿佛美人的眼眸，柔得直让人心都要化了。四水交错的小城便是在三伏天也不会让人觉得炎热；水面腾起的温润的风总能让人身心舒爽。

　　刘备心满意足地长叹了一声。以后入了夏，还是来此子初这里住吧，多舒服的。其实这座城究竟是不是为刘巴命名的，这一点只怕无人说得清楚；但既然有史家愿意这般附会，可见他家子初虽没有多少文人墨客来歌颂，但在后世人心中也还是有点分量的——想到这里，刘备更是得意。

　　待到了刘巴的小庙里，却发现既没有刘巴，也没有法正；只有刘巴当初的主簿雍茂正在那里坐着写些什么。看见雍茂，刘备只觉脸有点发僵。他当了一辈子主公，当然也杀过几个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就真是偶尔撞见了当年被自己杀掉的那些个厉鬼，也能打个哈哈过去。比如说吧，碰见张裕，也就是被冷嘲热讽两句，然后孝直一定会替他嘲回去；碰见彭羕，也就是听些毫无创意的骂架，然后孔明铁定会帮他骂回去，不但义正词严，还每次都带变花样的。唯独这个雍茂，乖乖了不得，第一次见面，一桶狗血就扑面而来，连刘巴都被吓到了；第二次见面，雍茂那个方向飞过来一把生铁剪刀。就算他千年老鬼根深蒂固不至于被一桶狗血就搞得魂飞魄散，但若真被碰到了，还是会很痛的啊——说起来，雍茂他自己不被这种东西克么？还是他的怨念真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不就是当初不满意你劝阻称帝，找了个借口砍了你吗，有必要这么狠？这句话在刘备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不免觉得脸更僵了。好吧，他无奈地哀嚎，也许有必要这么狠。

　　于是这次又要被什么东西砸？可是他总得问问刘巴和法正下落吧？要不然怎么找人？正当刘备进退两难犹豫不决时，突听风声作响；果然有东西往他这里飞来了。

　　刘备认命地从马上滚下来，一缩脑袋，整个人藏在的卢身后。“砰”的一声，东西擦着的卢的鬃毛飞过，然后落在地上；刘备转头看去，竟是个砚台。这算是有进步吧？他心情复杂地琢磨着。他身前，的卢马哀怨地打了个响鼻，转过头来用一种鄙视而怜悯的眼神看他。

　　刘备突然就觉得巴陵没这么可爱了。他正考虑下面摔出来的会是什么然后是否可以靠近些，便听见雍茂吼道，“刘先生在洞庭湖老地方钓鱼，好走不送！”

　　“多谢雍主簿！”刘备忙翻身上马，脚底抹油似地溜了。

　　刘巴最爱的垂钓地点刘备还是认识的。虽然好些年没来巴陵，看着这许多陌生的房屋道路差点没迷路，他还是找到了那老地方。岸边堆着水桶还有多余的鱼饵钓竿，却不见人影。下水去了？刘巴这些年常常在洞庭湖畔跟江东那帮人混着，竟学会了涉水浅滩抛勾钓鱼，成日家挽着裤脚赤足踏水，还时不时拉着法正一起疯，实在有些让人合不拢嘴。刘备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着急，只是坐下静候。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便看见两个人影从湖里上来，正往他这里走来。

　　“子初！孝直！”他忙抄起水桶，几步迎了上去，满面笑容地递上桶，“来来，可是钓上了大鱼…”

　　“哟，刘使君来了，”一个清亮的熟悉的但绝对算不上友好的声音笑着说道，“啊，多谢。”然后一条鱼“哗啦”一下被扔进了他手中的木桶里；挣扎的鱼儿一甩尾巴，顿时扇了他一脸鱼腥味的水。

　　刘备只觉得他的脸更僵了，比方才碰见雍茂的时候还僵。

　　刘巴身边那人歪着头看他，笑容仿佛夏日阳光一般明亮暖人，就算挽着裤脚赤足散发也遮掩不住一身的英朗风流。

　　庐江周公瑾——真是要命。

　　“刘使君果然这便寻来了；这三伏天千里跋涉，倒是辛苦刘使君了，”周瑜说，“谁能料到蜀中百姓竟这般不近人情！子初堂堂尚书令，竟不能在故主祠堂中留一席位，可见腐儒误人也！”

　　刘备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句话谁说都罢了，偏偏是周瑜说的，那便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那是，那是，”他呵呵笑道，“周大都督亦是深受其苦，这几百年都不得正名，实是可惜、可叹。”

　　那边厢周瑜笑容又深了一分，眼睛却窄了一分；但他仍是无比和气地说 ，“同叹、同叹，吾亦一直为使君可惜。也是腐儒那一卷评书，竟叫天下百姓只知成都有武侯祠。”

　　哟哟，又来了！刘备内里唠叨着。不就是当初在孙仲谋面前说了你一句么？这已经是周瑜第几次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了？尽管腹诽着，他仍是一拍不差笑容不改地应道，“那是自然！我家孔明才略无双，名垂千古；后世万民多说几句好听的也是自然，听着也是有趣。便说这‘借东风’一事，虽道是杜撰，却也杜撰得出其意料又合情合理，引人入胜。大都督说是否？”

　　“确实有趣，只是吾为使君略有不平罢了，”周瑜也是满面春风地应道，“想当年吾与使君联手退曹，大破江北数十万大军，随后围江陵、平荆南，直叫曹孟德吓破了胆，当真可谓一时瑜亮！这等佳话，如今却不为人知啊！”

　　一时瑜亮……刘备只觉得脸又僵掉了，几乎有点笑都笑不出来的感觉。他正考虑着如何还嘴，却听见一旁的刘巴“喂！”了一声。

　　“你们两位多大了？”刘巴看上去似乎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主公，你真闲着想找人单挑，我给你提个醒：孙仲谋现在也正闲着，主公何不去建邺转转？何必以一国之主身份，欺负邻国将军？”

　　咦？刘巴这话到底在戳谁的脊梁骨啊？刘备正思索着，又见刘巴转头对周瑜说道，“公瑾你也是，何必与我主过不去？你若真无事想寻个人辩论一番，便是嫌弃巴不是对手，大可以去烦子敬。公瑾何必欺负我主这四书五经都背不全的人！”

　　周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刘备只觉头顶数只乌鸦飞过，掉下来好些羽毛。“刘子初！”他忍不住怒视刘巴，“你到底吃的谁家的俸禄啊！”

　　哎哟喂，这话可是说错了！刘巴脸色顿时沉了，一扭脑袋，冷冷说道，“左将军的意思吾明白了。即没有吾一席之地，自不敢再麻烦左将军，更不敢用左将军的香火钱。从今往后吾自当远离成都。恩，这些年来叨扰了。”

　　“子初！”刘备方才话刚出口就觉得要糟，果然！他朝刘巴那里迈了几步，想伸手去拉刘巴的袖子，又突然想到周瑜还在一旁，顿觉无比尴尬进退不能，连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

　　好在周瑜只是习惯性地和他掐掐架而已，也没想真为难他。周瑜拎起水桶，将鱼竿架在肩上，然后空出来的那只手拍了拍刘巴的臂膀。他轻声说道，“子初这又何必？”说了这一句，人已经晃开，片刻便看不见了。

　　见周瑜离开，刘备“刷”的一下窜到刘巴身边，一把扯鱼竿，丢开，然后将刘巴双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子初！我不是那个意思，子初你别胡思乱想啊！”他诚恳而悲伤地看着刘巴，“你知道我从大洋彼岸回到成都，不见了你和孝直的塑像，你可知我什么心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却还要听你说这等言语！子初，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要扔下我？哎，你若是想平日里多在巴陵呆些时日，常与江东友人聚会，你自当随心。只是你怎能就这样说‘远离成都’？！”

　　刘巴一开始还板着脸，后来神色越来越痛苦。

　　“主公，你…”

　　“子初！”刘备喜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真一直唤我‘左将军’的。你方才只是一时气话，是不是？你还是会回成都的，对不？”

　　刘巴一瞪眼，吼道，“主公，放手！你有点武人的自觉好不？！你知不知道你手劲有多大？！！”

　　当然，刘巴其实向来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再说，已经一千六百多年了，他也还不至于还要躲着刘备到处跑。甜言蜜语多说些时辰，他也是软下心来，答应夏天过了自当回成都。“没有自己一间屋子睡也罢了；只要孔明愿意，我去他那里挤挤便是，”刘巴说，“我何曾在意这些！只是不忿那些腐儒的胡言乱语罢了！我当初既然答应为主公做事便再无二心；‘不忠’二字，却又从何说起？！”

　　好不容易安抚了刘巴，又陪着刘巴到处玩了一圈，刘备这才终于找到机会询问法正的下落——不想法正居然在巴陵也没待两天便坐不住了，嫌无趣，竟独自一人奔江东寻诸葛亮庞统两人玩去也。听到法正下落刘备便恨不得直奔江东，更何况刘巴家里还有个雍茂，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巴陵歇上一夜了。趁着月色正好，他跨上的卢的背，再次打马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