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年的爱情》半屏人

5、第 5 章

　　杀手只感到有人拿棒子猛击了自己小腿，低头一看，一个冰锥。杀手膝下一软，两人扑通就摔倒在地上。
　　“妈的，我的腿。”
　　“妈的，我又多了几个洞。”碧秋虚弱的声音再次让杀手一惊，他惊恐的发现碧秋后背插着一打冰锥。
　　“要拔出来吗。”杀手低声问。
　　“不用……一会就化了……”碧秋回答。
　　杀手踉踉跄跄爬了起来，拖着碧秋的衣领一点一点往后退，他要把碧秋拖进那个山洞里，至于下一步是怎样的他完全不知道，不过下一步大概是死在这里。
　　“如果你愿意，我想吹一下……”
　　“闭嘴。”
　　撕心裂肺的笛声响了，响彻整个空旷的山洞，碎石立刻配合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杀手绝望的骂了一句，迅速把碧秋的脸按进土里。
　　可已经晚了，那群怪物反应真是快的惊人，听到异动立刻朝这个方向涌了来。
　　杀手能看到的就是一片巨大的黑影正在堵住洞口，逐渐淹没那一点点光明，他拨弄了一下炸弹的保险栓，准备拼了。
　　“你是第一次吗？”碧秋问。
　　“什么第一次。”
　　“第一次被追杀。”
　　“被怪物追杀是第一次。”
　　“哦。”碧秋闭上了眼睛。
　　据说人临死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的回忆起自己整个一生，据考证是跟历史整理文件时产生的磁场效应有关，杀手简单回忆了下自己接过的单子，不知道那些人临死前都做何感想，不过他一点都没能想起那个书店老板，不过区区一个星期，好像过了几万年，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
　　自己是怎么来的？
　　阴影越来越大，然后忽然停住，阴影左右晃动，最后渐渐远离了山洞。
　　“他们怎么走了？”碧秋问。
　　“我以为你死了。”杀手扭头看碧秋。
　　山洞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点像烟头按灭在水里，杀手按捺不住好奇往外看了一眼，恰巧看到怪物消失的最后一幕——一点一点渗入土里，杀手似乎还看到那怪物打了个哈欠，他赶紧揉了揉眼睛。
　　“怎么回事，它们消失了？”杀手问。
　　“如果召唤师失去意识，契约自动解除。”碧秋答道。
　　“平白无故他干嘛失去意识？”
　　几百年前地狱发生了大规模恶性食物中毒事件，追查到底发现原来是僵尸连锁快餐提供了变质食物，这次事件引发了大规模的反变质食物的示威游行，最后以僵尸们永远远离地狱为结尾。
　　由于碧秋的笛声，僵尸们醒了，他们第一时间内看到了召唤师和他的旅游团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僵尸们立刻朝旅游团蹦过去……
　　所以意识都不是平白无故失去的。
　　其实杀手最想问你的肚子怎么办，却说不出口，他看到碧秋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离开。
　　“我带你去焦糖门，看看他们有没有多余的肚子。”杀手说，开始脱衣服，碧秋紧张的看着他。
　　“你不用害怕，你忘了你没有P眼来着。”
　　“我没事，”碧秋说，“就是肚子疼。”
　　杀手心想，你当然疼，你肚子上多了一个洞。他把衣服撕成条，把碧秋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简单包扎，虽然知道于事无补，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当了这么多年杀手，一个人是不是快死了，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这么一疼，让我想起一点儿事情。”碧秋捂着头，似乎他不是肚子疼而是头疼，“你是谁？”
　　已经开始记忆衰退了？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碧秋又问了一遍。
　　杀手狐疑的看着他，自打碧秋多了一个洞，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而且变得……更有智慧了。
　　碧秋抽出一张符轻轻一抖，扔在地上，顿时青色的火苗窜上老高。
　　“看火堆，仔细看。”碧秋道。
　　火焰里隐隐呈现出图像，不甚清晰，不过略能看出一只狐狸，一棒子敲在一人头上，那人倒地不起，狐狸对着此人念念有词，不过最后一句终于听清楚了：
　　“从此你就是个没有菊花的男人了。”
　　杀手的嘴无声的张开了，他默默看向碧秋，碧秋站起来说了句抱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只纸符按到杀手额头上，杀手大惊，却发觉自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秋拿出一把小刀。
　　“你要做什么。”
　　“你的血。”
　　杀手觉得脸上一疼，一股暖流顺势沿着脸向下流。他心里一惊，拿不准碧秋到底要做些什么。
　　而碧秋只是沾了一点儿血，按在纸符上，轻轻一抖扔在地上。
　　“刚才搞错了。”他说。
　　杀手无言以对，只能盯着火堆看，在里面，他看到了自己。
　　他走进胡同书店，和老板搭话。
　　“这是你的世界，而这里，不是。”碧秋说，随手扯掉杀手额头的符。
　　“我不明白。”
　　“你被他拉过来。”碧秋指着火堆影像里的胡同老板，“他是法师。”
　　杀手刚想说你能不能说的详细点，碧秋突然又抽出张符，杀手见状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枪也指在碧秋的脑袋上。
　　“不要怕。”碧秋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将符折了两折，对着符念出两个奇特的发音，然后递给杀手。
　　杀手接过符，立刻啊了一声，他捂着头，跪倒在地。
　　信息通过纸符粗暴的闯进他的脑子里，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那感觉和被一块板砖猛击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法师在异空间开了家书店，当然，一切都是魔法，是假象，但是来书店的那个人却是真的，那人每次来，只是心不在焉的翻翻过期的杂志，然后离开，有一天他和法师说话了，大概是因为太过腼腆，这次不成功的谈话很快被尴尬踢中了下、体。
　　在异空间维持幻想需要相当多的魔法，石化的速度也快的惊人。
　　“他为什么要拉来我来这里？”杀手揉着脑袋问。
　　“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他本人。”碧秋回答，他的表情相当痛苦，因为作为一个画符师，每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像腹泻一样难受。
　　“你有办法找到他？”
　　“有，但必须有他的东西。”碧秋再一次腹泻。
　　“这本书是在他店里买的。”
　　一本故事会。
　　碧秋在书上划了两圈，毫无反应。
　　“不对。”
　　杀手骂了一句shit，又递了一本过去。
　　碧秋接过书——□□写真集，男性。
　　虽然沉默寡言，碧秋的心理活动还是颇为剧烈，他努力收回飘远的思路，将符按在写真集上，吟唱了一句什么，符咒立刻犹如离弦的箭，嗖的窜了出去。
　　“追。”碧秋道。
　　半个小时候，杀手重新回到这个山洞。
　　“我很高兴这个符只戏弄了我半个小时。”杀手说。
　　碧秋沉默半响，恍然在洞里转了两圈，随后又向杀手投去怜悯的目光。
　　“怎么？”
　　“这个山洞。”
　　“啥？”
　　“这个山洞就是他！！他已经石化了！！！他妈的我只是想重新捡回画符师的习惯，我没有菊花但我不能没有工作，我真是受够了！！！你这个异空间来的最好从哪里来就给我回到哪里去！！哦不——我又饿了，这次我连肚子都没有了……”
　　“你是说……这个山洞就是他……”杀手喃喃道。
　　“是的，这整座山都是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你拉过来的，但他至少石化九十九年了。”碧秋说。
　　“我，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喜欢你，”杀手低头盯着影像火堆，里面反复演着他进入书店，然后一边翻杂志一边偷看书店老板。
　　只买过一个□□集，真是太可笑了。
　　碧秋拍拍杀手的肩膀，说道：“别太难过了，我想他也应该对你有点儿意思，要不然不会留在你的世界不走，大概是等你约他出去。”
　　杀手看上去更难过了。
　　碧秋只好再接再厉：“如果他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枉他把你拽过来。”
　　杀手艰难的张了张嘴：“但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地面忽然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