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年的爱情》半屏人

1、第 1 章

　　这个故事的主角干的是杀手这一行，他写了一本回忆录叫做《一个杀手的美好生活》，值得一提的是，这本回忆录的出版异常顺利，按照自然规律，任何作品的产生都是艰辛的——就像一个怀孕的男人；而作品的出版，呃，则像一个怀了十二胞胎的难产男人。
　　用比喻手法来说，就是杀手选择了剖腹产。
　　出版期间，他换掉了六十七个编辑，半打主编，五分之三的人死于各色意外，剩下的五分之二人莫名失踪。
　　只有历史知道，所有人都死于阅读时的惊吓过度。
　　无论怎样，杀手得到了他的稿费，在这之后还有多少读者突发性心肌梗死，都已经与他无关，于是他怀揣这这笔钱踏上了周游世界的旅途。
　　其实杀手曾经爱过。
　　根据人伦，咱们应该把这个关于旅游的故事讲下去，而不是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刺激听众的胃口，但是没办法，讲故事的人是个S M爱好者。
　　所以我们得讲讲杀手的爱情，发生在周游世界之前。
　　杀手工作之余——事实上他的业余时间很少，不是因为生意太好，而是现场善后太麻烦，打个比方说，即使是拿刀割断受害人的脖子，在对方血液喷干净之前离开，你也要洗很久的衣服，用很多的漂白剂——扯远了，让我们的目光回到某一个阳光明媚又忧伤的下午，杀手站在一个胡同前左右环顾，然后他做了一个很轻微的闪身动作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了胡同里。
　　那里是他存放人性的圣地——胡同书店。
　　他去那里，把自己的人性拿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再加一句：嗨，老伙计，好久不见。然后塞回自己的胸腔。
　　因为他对书店老板有着一种特别的渴望，所以他决定把人性暂存在这里。
　　“哟，来啦。”老板对他笑了笑。
　　他也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再漫不经心的开始翻一本杂志。
　　老板的皮肤像大理石样光洁，杀手对此迷恋不已，这一次他打算和老板聊聊，问问他的名字、呃，还有爱好。
　　“我们聊聊吧，”杀手放下手中的书，“比如说你的名字。”
　　“书店老板。”
　　“哈——哈——哈，”杀手干笑了几下，“好极了，那么你还有别名吗？”
　　“我叫胡瞳。”他扬了扬眉毛。
　　这一扬眉的小动作立刻让杀手的心喀拉一声碎成了一小撮纳米及粉末，一个声音在他的空荡荡的胸腔里呼天抢地：
　　其实你爱上他了，你应该立刻去亲他的嘴而不是假装友善的和他聊天，你这个伪善的家伙！！
　　这股强大的喊叫几乎要冲出杀手的喉咙，但是他竭力咽了回去。
　　“呃，这是你在这里开书店的原因？”杀手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
　　一只尴尬的乌鸦从两人头顶飞过，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飞过去。
　　“这就是我的爱情，”杀手嘲弄的说，“只怪我太腼腆。”
　　碧秋坐在杀手身边，努力做出同情的表情看着他，如果没有太阳穴外0.1cm的枪口，这一切做起来会更容易些。
　　碧秋是个男人，一个正直的的男人，请注意重音不在“正”，而在“直”。他无法想象一个同|性|恋杀手与他并排坐在圈牲口的栅栏上，并拿冷冰冰的枪口对着他，他强忍住刺痒和弹跳力，继续淡定的坐在栅栏上，而不是一边尖叫一边从栅栏上一跃而起。
　　“你……最后还是没有向他表白？”碧秋问。
　　杀手点头。
　　“呃，你看，其实我也有很大的烦恼，”碧秋注意着杀手的目光，如果对方目光有轻微的闪动他就立刻换话题，“我的职业是非自然力的语言驱动编程。”
　　“啥？”
　　“非自然力的语言驱动编程。”
　　枪口似乎靠近了0.05cm，碧秋赶忙解释：“你看，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重力、推力，呃，比如你正在用这只枪顶着我的脑袋，这就是推力。”
　　“哦，抱歉，”杀手把枪插回裤袋里，“我忘记了。”
　　碧秋见对方收起枪不禁大喜，他哆哆嗦嗦的从栅栏上下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还站得住。
　　“还有一些力，是超自然的，比如，比如法术，你懂吗？”碧秋说，“那种驱逐妖魔的力量。”
　　“我懂，可是这和你的职业有什么关系。”
　　“法术的力量必须靠一种语言来激发出来，你想让它发挥作用首先你得说出这些语言，”碧秋自豪的笑了，“我就是组织这些语言的人，并把它们写在一张纸上，供那些道士们使用。”
　　“哦，原来你是一个画鬼符的。”杀手恍然大悟。
　　“是非自然力语言驱动编程员，”碧秋纠正说，“俗称画符师。”
　　碧秋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以画咒符为生的人。这需要有一个思维缜密的大脑，以及言简意赅的作风。因为他们需要把巨大的力量压缩成两三个字，写在一张细长条黄裱纸上，纸质通常还不是那么太好，有人说这是为了节约成本。
　　优秀的画符师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言简意赅，你永远别指望他们说出超过六个字的句子，他们的语法里没有定语，至于补语你想都别想，只有主谓宾，如果是召唤类咒符，那就只有谓语和宾语。
　　俗话说，爱读小说的画符师永远成不了好的画符师。小说是画符师的禁忌，要么你再也无法胜任言简意赅的工作，要么你被作家的唧唧歪歪逼疯。
　　碧秋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失业源于一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