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人何》左绾

1、Chapter 1

　　“藤叶，到了新学校，到了新学校，要听老师话……”
　　“知道拉，妈，你说到现在了。”藤叶随意地应着。

　　冬末。
　　明媚的日子。阳光灿烂。
　　藤叶定定地看着车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车窗微开，风从缝隙中不断溢进来。
　　藤叶笑起来。今天开始，过去的一切一切，便与她无关；曾经的疼痛，也不复纠缠。
　　但愿过往能够像一幕幕街景般消失去。
　　但愿。

　　车缓缓地减速，停下来。
　　“好了，就是这了。”
　　藤叶看着妈妈淡漠的笑，不说话。
　　“风兰中学是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我为你创造了条件，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转校，我已经为你做到最好。”
　　藤叶点点头。到这个魔鬼学校来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这是所名校。因为它升学率高得惊人，其次，因为它校规严厉至苛刻。
　　无论怎样，她都是要进入这个学校了。

　　藤叶细细打量学校得校舍。
　　红瓦墙，金色的校名因年久而布满尘土。教学楼的外层，灰暗的水泥，枯萎的爬山虎落尽了叶，枝桠密密麻麻缠绕一墙，使人莫名地压抑沉闷起来。
　　绕过教学楼，是学校操场。坚硬的冰冷的水泥地；孑然的长着铁锈的吊栏。
　　至少，有场地上体育课。
　　藤叶笑笑。眼睛眯起来。她的眼眸细长，脸部轮廓很淡，发型却是干脆利落的板寸，显得清秀文气，却没有拖沓的感觉。
　　她摸摸头上短小坚硬的发根。扎着手，有点痛有点痒。
　　现在的形象，应是和淑女一点也搭不上边了吧。藤叶自嘲。
　　那么就这样吧。一切至此结束，一切至此开始。
　　今天是重生的日子。
　　她明丽地笑起来。庸懒涣散的冬天里的一抹青绿。

　　就是这里了，高一（2）班。
　　“你就是新转来的藤叶吧。”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姓劳。”
　　藤叶回过头去。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圆圆的脸，略施淡妆。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
　　“我们二班是优秀班集体，所以也希望藤叶你可以遵守我们的班规。”
　　“嗯，我知道了。”藤叶点头。
　　“大多数的规矩我想你应该都知道。需要强调的是，男女生之间的相处问题。现在的你们正属于青春萌动期，很有可能对异性产生些朦胧的情愫而影响学习。所以为了让你们高考时有一个好的成绩，不辜负家长的期望，学校规定男女生不能够单独相处。这是为了你们好。要是有发现男女生间不正当交往的，学校一定会从严处理……”
　　藤叶安静地听，很乖顺低头应诺。
　　一番说教过后，劳老师示意藤叶可以进入教室。
　　后来藤叶知道，劳老师之所以对早恋如此紧张，只因有了前车之鉴。

　　“我叫藤叶，请多多指教。”藤叶微微欠欠身。
　　很普通的介绍词，却就看见几个女生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藤叶同学，你就坐在那里，倒数第三个位子上吧！”劳老师说，“好了，大家继续早自习。”
　　藤叶走过去，一路过去，听见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音不大，刚好让她无法听清。
　　这才是最高的功夫。藤叶无奈，端详起同桌。
　　他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你好！”
　　没有答复。听而不见。藤叶撇撇嘴，自顾自说下去。“我叫藤叶。”
　　男孩突然抬头。动作迅速。
　　“你叫什么？”他的声音微哑。
　　“……藤叶啊。”她不解地皱起眉来。这果真是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恩……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藤叶移开眼。
　　“俞天寒。”男孩说。
　　藤叶放下书包，拿出新书来，翻到第一课，侧过头说：“俞天寒，以后我们是同桌了。”
　　俞天寒看她一眼。不说话，低下头去看书。
　　有些不知所措。藤叶想，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从眼角里瞟了瞟俞天寒，看见他的侧脸，那是张很漂亮的侧脸，鼻梁高挺，棱角分明，隐隐透出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心头一下子闷痛。不明缘由。

　　放学时间到。
　　藤叶新学期的第一天过得不怎么顺利，又或者说糟糕透了。摊上了个奇怪而冷漠的同桌，上课走神被老师罚写一篇一千字的论文。
　　还有就是，被班里的女生奇怪地瞪视了一天，连厕所都不敢去上。
　　因为走到哪里，总有被监视的感觉。
　　回忆结束，她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收拾桌上乱糟糟的书。
　　“同学们，今天放学，我们做张摸底考卷。”数学老师笑眯眯地来到讲台上，还有白花花的卷子。
　　藤叶放下了手上的化学书，她不是没有做好放学加课的准备，只是，这未免也太突兀了点：现在不过开学第一天罢了。
　　小心地望望周围，没有一个人不满或惊讶。
　　魔鬼学校的名号怎是白白得来的？

　　经过一个小时的浴血奋战后，藤叶大功告成。题目有点超纲，好歹是悉数填满。
　　不由在心中小小地欣喜得意一把。

　　收完考卷的数学老师仍是笑面虎的样子：“我的事完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可以吃点点心。过一会儿是你们劳老师进来……”
　　原来是笑里藏刀。藤叶郁闷起来。
　　周围喧哗渐渐，学生们拿出早有准备的饼干和点心，三三两两吃起来。
　　都是早有准备啊。藤叶托着下巴，班级里越发香浓的气息勾引着肚子中的馋虫，发出不雅的声音。
　　何其悲惨的一天。

　　“吃吧。”一个巧克力派从身后递来，回过头看见一个笑靥如花的女生。皮肤很好，雪白细滑没有青春痘，右脸颊上有个酒窝，浅浅的。
　　“藤叶吧，”女孩子笑得很漂亮。“以后记得要带吃的了，不然会被饿死。”
　　“我已经快了。”藤叶扬了扬眉，接过救命的食物，“交个朋友？
　　“恩。林涵依，树林的林，涵养的涵，小鸟依人的依。”
　　似乎是个温柔的可爱的女生，藤叶心想。
　　淑女？

　　7：00P.M
　　疲惫地迈出校门。不由唏嘘感叹以及庆幸。
　　藤叶独自绕进一家面包房。已经过了买点心的时间，偌大的面包房中顾客寥寥无几。
　　还剩最后一个抹茶红豆蛋糕。
　　“那陈阿姨我先走了！”明亮干净的声音，吸引藤叶抬起头来。
　　一个男子正脱去身上的工作服，背起书包——一个深蓝色的，ADIDAS的书包。
　　心底一震。
　　思绪一时掌控不住，于是开始爆炸，白色尖锐地辐射出去。
　　是你吗。
　　原来终究，还是逃不开；原来终究，还是要遇见；原来，过去是剔除不干净的么？
　　……林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