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乔瑜》熠婧未澜

2、半团圆

　　“每年。除夕是我，七夕是我，中秋还是我，怎么我很闲吗？！”甘宁一边包着纸袋一边抱怨着。
　　“少来，你不想做的话，谁强迫的了你，还不是你自己喜欢。”太史慈白眼翻一翻，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喂喂喂，你新开发的那两种口味不要装啦！会吃坏小孩子的肠胃好不好？”
　　“不要，我要给他们尝尝啦，我还想问他们意见呢！”
　　“你放过他们吧……”
　　甘宁懒得理太史了，照样装了自己新想出来的花样月饼，在太史的怒视下，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太史慈无奈的跟在甘宁身后，出门的时候，他望了望夜空下的明月，“呵，真是圆啊……”

　　都督府。
　　“夫人一大早就带着小姐和两位少爷出门去了，二位大人请先进园子里面坐坐吧！”家丁殷勤地上前将二人引入园中。
　　在园中落座后，甘宁兴致勃勃地摆弄起他的月饼，而太史慈则环顾起这座被人称为江东童话之城的宅邸。周家大宅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宛如仙境，只是这样的华贵，在淡淡月华之下，却透出了一丝的凄清和荒芜。太史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这是座陌生的空城，而早已不是记忆中温暖安宁的，“公瑾他们家”了。
　　“啧啧，子义，你说依公瑾的性子，当初怎么会把府邸增建的如此华贵？”甘宁终于把注意力从那堆月饼中转移出来，感叹地发问，“我们组团那会儿，这里还没这么大呢。子义你记不记得，练团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在公瑾家都不够住的……”甘宁似乎已经陷入了那段回忆之中。
　　太史慈看着甘宁沉醉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记得四个大男生曾经要挤一张床，睡一觉起来以后大家之间的关系突然就扑朔迷离搞不清楚了，我记得大家常常会凑在一起打麻将我输得最惨号称人工ATM，我记得那一年的庆功宴——
　　“太史，甘宁，你们来了。”不远处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太史慈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远处娇小的人影缓缓向自己的方向行进，她的身侧跟着稳重的长子以及不安分的次子和小女儿。两个小家伙看到来客，立刻晃悠悠的跑过去，“太史叔叔～～～甘宁叔叔～～～”
　　小胤飞扑到太史的怀里蹭来蹭去，而小姑娘却是跑到了甘宁身边，眼巴巴地看着那堆月饼。看见小女孩的眼神，甘宁得意极了，“小溪，快，来尝尝叔叔新开发的月饼，吃完记得要说感想哦！”
　　女孩的小脸垮下来，“甘宁叔叔，我吃东西又不是做作业……”
　　“不说我不给吃的！”甘宁故作严肃地说。
　　“大哥…”女孩求救般地呼唤着不远处的少年，“大哥，我想吃甘宁叔的月饼啦！”
　　周循微笑着走来，溺爱地拍拍小妹的头，抬头对甘宁说，“甘宁叔，小溪这么小，哪懂什么厨艺，什么感想呢？不如让我尝尝，代她提提意见？”
　　甘宁怔了怔，随即说，“当然好呀！”

　　周瑜的三个子女中，长子周循继承了周瑜他身上的很多东西，是气质最靠近他的一个，不过次子周胤却是与他的容貌最相近的，至于小女儿小溪，则活脱脱是小乔的翻版。太史慈看着这三个性格各异的孩子，心中暗道，这些年也多亏有这些孩子，小乔这样一个女子才能支撑到如今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已然到了他们身侧的小乔，周家大宅的女主人，却没想到会与小乔投向他的目光相撞。
　　“子义。”经年之后，小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女，岁月擦过她的肌肤，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夫人。”太史慈唤着这个疏离的称呼，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悲凉，是不是公瑾离去之后，再没人唤你作小倩？
　　“早几天我就为你们准备了好酒呢！”小乔淡淡的笑着，“子义，你随我去取吧？”
　　“我…”太史迟疑着。
　　“子义你就去嘛！我这么辛苦的做月饼，小乔这么用心准备酒菜，难道你就是吃干饭的？”甘宁催着太史。
　　太史轻轻叹气，尾随小乔而去。

　　夜空中圆月如盘。
　　月下两人，却良久无言。
　　小乔望着空中的圆月，缓缓开口，“怪不得人道苍天最是无情，我们这里的人一年少过一年，可是那月却永远会在这日子里圆起来。”
　　“今年阿蒙被派出戍边，没了他，中秋又冷清了许多。”太史慈接口道。
　　“有些人今年不在，明年还会回来。而有些人，却是永远不会再回来。”小乔说着，轻叹一口气。
　　太史慈眼睛暗了暗，扯出一丝笑。“若公瑾看得到今时今日，应该会夸赞夫人将三个子女都健康快乐的抚养大吧！”
　　“也许吧。从前公瑾在时，常常会取笑我粗心，说三个孩子有我这样一个娘是大祸呢！”小乔落寞的，转头直视太史慈，“子义，我常常想，公瑾离去，我有子女可依，而你只剩一把吉他，何以为寄。”
　　太史慈躲闪着小乔直视的目光，别过头说，“少年往事，何必再提。”
　　“子义，若你真的放下，何必每年中秋要来这里。”小乔摇摇头，“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他已经离我们太远了。”

　　太史慈失笑。
　　小乔，你从来都是这么洞察入微却不动声色的女子，也许这正是公瑾最欣赏你的地方吧？如今你一眼看透我的执念，一如当年你是那么轻易的就发现了我的秘密。
　　只是，你已放下，我却放不下。
　　放不下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放不下我们日夜相对的那些时光。
　　即使到了现在，我依旧会常常梦见那个醉酒的夜，梦到那个我与公瑾莫名的吻，梦中我们彼此的心跳都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我每每醒来，都会认真的想，到底是我太思念他，还是他太思念我呢？即使到了现在，我依旧还会清晰地感受到当公瑾为你费尽心思的时候，我心底细密的疼痛。
　　你曾说过，我的感情是作茧自缚，可是，我没有破茧而出的力气。
　　这些年我每年的中秋都会来这里，是为了能在团圆的日子感受到昔日里公瑾的气息，这样我才不会被思念折磨得疯掉。

　　“小乔，已经习惯的，何必要强行去改变，我很好。”
　　“罢了，随你去吧…”小乔挥挥手，就像是在挥去那些让人沉重的东西，“我们该去取酒了吧？”
　　“唉，还是没混过去啊…”太史慈故作懊恼的样子，与小乔消失在暮色中。

　　“甘宁叔，”小溪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起小脸望着甘宁，“太史叔叔，他将来会是我们的爸爸吗？”
　　“小溪怎么会这么问？”甘宁被小溪吓了一跳。公瑾，我百分百向你保证你的女儿绝对是亲生的，这么小脑袋就这么复杂!
　　“好多人都这么说呢！”小溪煞有介事地说。
　　“小溪乖，他们瞎说的，太史叔叔就是太史叔叔，不会变成小溪的爸爸的。”甘宁安抚地拍了拍小溪。
　　“啊？好失望哦……”小溪撅着小嘴说。
　　“失望！”甘宁惊讶的重复小溪的话。
　　“是啊，妈妈平时生活好单调哦，如果有太史叔叔的话，妈妈就不会那么空闲每天对爸的相片发呆，发完呆就在房间里面偷偷的掉眼泪了。”
　　“小溪可能要失望了哦，太史叔叔不会变成爸爸的。如果小溪觉得妈妈每天无聊的话，小溪多多陪妈妈好不好？”
　　小溪满脸的失望。
　　甘宁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这略显凄凉的夜感染到多愁善感起来了。

　　公瑾，你的离去，带走了小乔后半生的幸福与信仰，带走了子义的灵魂，他们剩的都只是残缺的自己。再多残缺的人凑在一起，也画不出一个完整的圆。
　　公瑾，中秋团圆之夜，没有你在，我们再多人在一起，都只是半团圆。